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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見月蹑手蹑腳上了床榻躺下,爬一天山本應很累了,可久久無法入眠。

老人家睡眠淺,被她翻身的動作擾醒,輕聲問,“月娘子有心事?”

李見月搖頭,随後又低聲說了句,“沒有,您快睡吧,我不亂動了。”

連氏慈愛的笑了笑,瞧着是清醒了,掀開被子坐起,準備與她聊聊。

“月娘子生在大戶人家,想來身邊人都是有規矩的,我們鄉下人說話口無遮攔,禮數不周,你受委屈了。”

李見月并沒有這麽想,葉家的人都很好,她很喜歡,只是……

“我沒有……”

老人家懂她的意思,拍拍她的手,“繁兒回來這事怎麽也得新鮮個幾日,近來地裏也沒什麽活,有些人閑着可不得湊一起找點樂子,村子裏總有各種閑言碎語,東家長西家短的,你別太介意。”

連氏明白,女兒家的名聲最為要緊,她面上沒表現什麽,不代表就不在意此事。

李見月心裏湧起一股暖流,“我沒有怪他們。”

老太太嘆了口氣,又道:“想必你也知道了,不管你作何決定,我都理解。”

李見月這次迅速領會了她的意思,鄭重言明,“我與葉繁并非您以為的那種關系,過不了多久我可能就要走了。”

連氏一愣,神情失落,沒想到她撇清的如此幹脆。

好一會兒才勉強扯了扯嘴角,“我曉得了。”

李見月想告訴她,洛沉不是內侍,他也可以像其他男人一樣成家生子,在這件事上,無須有一點卑微。

話已到嘴邊,又遲疑了,他不說,或許有自己的打算,便只道:“您不必憂心,我保證,以後他會過得富貴榮華,絕不會孤苦伶仃一個人孤獨終老。”

不過永遠陪在他身邊的人,不是她。

一覺醒來天色大亮。

李見月望着房頂還在發呆,小谷子跑進來,趴到她耳邊,“姐姐快起來,阿爹把門外說閑話的那些人都趕跑了。”

李見月眼神逐漸有了聚焦,坐起來問她,“怎麽趕的?”

小谷子雙手抱胸,模仿自己方才看到的,“阿爹可厲害了,他就這樣站着,一個眼神掃過去,所有人都吓跑了。”

李見月能想到那個畫面,撲哧笑了,摸摸她的頭,“學得真像。”

從屋裏出來時,洛沉已經走了,早飯也沒吃。

李見月猜到他不願意陪自己去等皇兄,沒成想他竟真的敢!

心中略不快。

胡秀秀轉了一圈未見到人,正要開口,小谷子眼疾手快打開水缸蓋子,“水都打好了,”又指指柴房,“柴也劈了,雞也喂了。”

胡秀秀一看,還真是。

瞪了小丫頭一眼,“你二叔養你這麽多年,怎麽沒見你這麽維護他,小白眼狼。”

小谷子縮了縮脖子,讨好的笑着,跟上她去廚房燒火了。

八裏坊正中,坐落着一座巍峨大宅,年久失修,屋翎瓦片多已破裂,梁柱鏽跡斑駁,陳舊衰敗,不過依稀能看出曾經的氣派。

洛沉繞至後院圍牆翻入,院內雜草叢生,荒涼殘破,屋檐下挂滿了蛛網,他推開一扇門,撲面而來的灰塵幾乎能将人淹沒。

找了一圈,什麽也未發現。

當年鄭聃攻破皇城,逼殺蕭貴妃後,從其私庫中帶走了一樣東西,那是龜茲巫醫獻給随帝的靈藥,叫桑引,有駐顏之效,亦可解百毒,随帝賜予貴妃。

鄭聃身有殘缺,腿疾一直是他的心病,聽信傳言,誤以為桑引有斷肢再續之奇效便搶了去,他兵敗後,漢陽王府被抄沒,其家産均充入新朝國庫,洛沉在一次執行任務時,查閱過相關卷宗,并無該藥的記載,可見桑引仍在鄭家。

這些年他暗中探查,得知鄭聃有一庶子,為外室所生,秘密養于祖宅之中,他分些家産留給庶子也未可知。

鄭氏族人凋零,那個庶子生死未知,便是活着,恐怕也早已隐姓埋名,大榮的那位高祖皇帝,可不會容許一個和自己争天下的人有子嗣存活于世。

洛沉從宅子裏出來,在附近轉了轉。

這麽多年過去了,那府裏即便有什麽遺留的東西,也早被流民乞兒撿走,他料到不會有什麽收獲,不過這一趟也不算白來,這宅子荒了多年,未被人私占,說明仍是有主的。

他找了一家牙行,出高價要買鄭家那座宅子,牙行掌櫃一聽兩眼發光,卻面露難色,“那座宅子位置極佳,先前也有人出過價,不過宅子的主人說什麽也不賣。”

洛沉眼神微動,“宅子主人住在何處,我去與他商談。”

掌櫃的急了,“那不行……”

“放心,仍算你們牙行的買賣,錢一個子不會少你的,”洛沉道。

對方的盤算被戳破,嘿嘿一笑,“客官您也別生氣,幹我們這行最忌諱如此,即便不做您這樁生意,也不能壞了規矩,但您既然這麽說,我先幫您問問,您回去準備好錢,擇日再來如何?”

洛沉應允。

李見月用完飯跟連氏說了一聲就出門了,沒走多遠,胡秀秀追上來。

“我聽娘說,你要去等你兄長?”

李見月,“嗯。”

“你一來我家,我就瞧你跟別的小娘子不一樣,一看就是大家閨秀,”胡秀秀先說兩句中聽的,才好奇問她,“你家到底是遭了什麽難,讓你落到這步田地,你兄長又在哪裏,做什麽的?”

李見月尋了個理由,“被土匪搶了,我兄長出門在外躲過一劫。”

胡秀秀,“哪裏的匪徒如t此嚣張!”

她沒再說話了。

胡秀秀,“你怎能确定你兄長會從此經過,萬一他……”

“他定會來的!”李見月非常肯定。

胡秀秀,“那你等到你兄長就跟他回去了?”

李見月,“那是自然!”

胡秀秀觀察她神情,“你跟大哥吵架了?”

“沒有呀。”

洛沉一向冷漠,我行我素,她的話從來不聽,怎麽能算是吵架呢。

“那他怎放心你一個人,”這兩人明顯不對勁,一個鐵了心要走,一個不聞不問,幹脆人都不見了,沒鬧別扭誰信。

莫非她知道了大哥的秘密,不願意跟着大哥了?

如果真是這樣,她只能說李娘子還是清醒的,沒有被大哥那張小白臉迷惑了。

正瞎琢磨,李見月停了下來,“我可以的,胡娘子不用擔心我,你若有事便去忙吧。”

胡秀秀猶豫了一下,娘交代讓她送出村,可自己家裏确實還有活,就點頭,“那你自個當心些。”

從村子出來,往西走五裏便能看到官道,道邊有一簡陋茶水攤,再往前一點就是一線峽。

攤主是位年長的婦人,面容醜陋,右頰有道猙獰的疤痕,瞧着甚是可怖。

她刻意離遠了些,不想那婦人主動送了碗水過來,“小娘子,裏面坐吧。”

聲音和和氣氣,不似她以為的兇煞可怕。

李見月不好意思去接,“我,我沒錢。”

“有人已經付過了,”對方笑着說,将碗遞到她手上,“一位面色冷峻的郎君。”

洛沉?

他來過這裏?

那現下又去了何處?

李見月搞不清他一天在忙什麽,神出鬼沒的。

官道上偶有來往的商戶,但極少有人進來歇一歇,喝口水。

李見月坐在裏面等到快日落。

一日下來,攏共也就賣出兩三碗茶水,她不免好奇,生意這麽差如何能支撐下去。

老婦人将水壺器皿都收拾起來放進背簍,用帕子蓋上,指了指不遠處的破爛屋子,“我就住在那裏,閑着也是閑着,賣得少也罷,好歹有個事可做。”

“你一個人住在那裏嗎?”李見月問。

“是啊,習慣這樣的日子了,”她背起背簍,“天色不早了,小娘子也早些回吧。”

李見月行禮,“多謝今日招待。”

對方一愣,緩緩的也回了一禮。

夕陽餘晖染紅天際,層層渲染,鋪陳成一片絢麗的色彩,如雲霞織錦,分外好看。

李見月沿着來時路慢慢往回走,聽到馬蹄聲由遠及近,回頭,洛沉騎馬朝這邊而來。

他無意下馬,到了近前,仍端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問她,“明日還來嗎?”

李見月,“嗯。”

“你今日去哪兒了?”

洛沉逆着光,神色晦暗不明,“公主是在責怪我?”

李見月抿唇,未否認。

他不回答,她執着等着。

就那麽僵持了片刻。

洛沉朝她伸出手,“走吧,我帶你回去。”

共乘一騎?

李見月多少有所顧慮,小聲哼唧,“你下來,幫我牽着馬。”

洛沉睨着她,輕呵了聲。

“你可是又忘了自己的身份?”李見月提醒。

洛沉換了個姿勢,好整以暇,似看她還能說出什麽來,顯然并未将她所言當回事。

李見月認真道:“我近來也想了許多,你雖不算個稱職的侍衛,卻也實實在在護了我一路,與家人相聚不易,等見到三皇兄,我便做主放你回家與他們團圓,賞你良田奴仆,替你置辦家業,讓你和葉家人都能過上好日子。”

洛沉不冷不熱的微笑,“所以呢?”

“所以……這幾日你最好對我……恭敬些,”李見月深吸了口氣,一字一句道。

洛沉好像真的認真思索了會兒,然後對她說:“是,公主千金之軀,怎可與我等奴才同乘,那就請您自己走回去吧。”

說罷一夾馬腹揚長而去。

李見月呆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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