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chapter 39

chapter 39

喜歡一個人似乎會變得很傻, 但我願意變成這樣一個傻傻的人。

———y的心事簿

他們沒有多逛，只是飯後看了許久的雪。萬家燈火中，細細輕輕地落, 它愛這個世間, 勢要洗滌所有灰暗，以潤物細無聲的姿态。

陳裳很多年沒有這樣看過一場雪了, 她不知道此刻她的眼裏滿是柔情。真奇怪, 一個在別人眼裏冷冷酷酷的姑娘，不知不覺被加了好多豐滿的情感, 她肆無忌憚笑，又因為對方臉紅而去心跳了，對，她也會有心跳的時候，有了獨屬小女生一面。

六歲前淋過一場雪, 從此生命是一整個凜冬。她真的很久很久沒有這麽安靜坐下來去賞一番景了。當別人因為下雪, 而歡呼，她覺得真奇怪, 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呢？幼時小小的她沒了家，為了躲避債徒，在大街上居無定處, 她被凍得可太冷了, 要沒了知覺。

她在窗前看雪, 李隅目光裏卻全都是她。你一定不知道十七歲那個冬天我去找過你。那是高三最後一個學期，父親去楚城參加一場醫學交流座談, 當時正趕上周末, 他告訴父親他想借機參觀一下臨大，當時父親并未多想, 也是在哪一天才知道自己兒子的真實想法問他，你想考這所學校嗎？李隅只說是的。他想去這個學校，想和她同樣優秀。他并不關心學校的風景，只是想能見一見她。十七歲的少年多莽撞？校園那麽大，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在哪兒，只是在微博上看到過她常去的那家咖啡廳，就在裏面坐了很久很久。父親催促他下午六點的飛機，可他并不甘心，打聽到那一屆女生的宿舍樓，他想給喜歡的女孩送花，可不知道該怎麽給她，就去花店買了好多好多愛麗絲多頭玫瑰，裝在箱子裏放在宿舍樓下，在紙板上寫“免費領取，祝你天天開心”。那天，你收到花了嗎。

想唱一首歌給你聽，太直白怕你被吓到，那就一首《老派約會之必要》送給你。

“我們這趟坐公交回去吧。”陳裳也不知怎麽，很想慢慢走這一趟路，或者這一天實在是太好了，很想慢慢來。

李隅神奇地變出來一條厚厚的針織圍巾，什麽時候買的她竟然都沒有發現。

陳裳想起來：“你剛剛去衛生間原來是去買這個？”

“戴着吧，會暖和一些。”他注意到來的時候她撚了幾次衣領，而陳裳出門穿的是一件矮領的羽絨服。

“旁邊有小店麽？”

“就在這家後面繞過去，就能看見了，不遠的。”

“哦。”圍巾可真暖和。

他們出了館子，從巷子裏出來，拐彎往前走，就是公交站臺，不用等太久，剛剛好9路公交快要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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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了車，往後走，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晚間的公交，人并不是很多，除掉司機零零散散五六個人，洋洋灑灑的雪花落在車窗玻璃上，變成了小水珠，成了一條彎彎曲曲的線。

龔老教授的電話是這個時候打進來的：“你确定好了這件事？李隅你是我的學生，我不希望你這麽意氣用事。”

李隅偏頭瞧了一眼陳裳，見她因為自己的目光困惑望着他，搖了搖頭示意沒事。

“老師，抱歉我能回去再打給您嗎？”

一直電話結束後，陳裳才問：“怎麽了？”

“學校老師，讓我發一份資料過去。”

“哦哦，好。”

陳裳想起來：“之前聽你說，實習前要回北城一趟，打算什麽去？”算了一算，好像也快到時間了。

“周五結束，我定了下周二的機票。”

陳裳點了點頭。

兩人安靜了會兒，李隅伸手碰了碰她指尖，而後握在手心裏，陳裳在玻璃上看見他小心翼翼的試探，勾唇笑了笑：“李隅，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特別像什麽嗎？”

“什麽？”

“小狗。”很黏人。

李隅卻下意識說：“不是小狗。”

總感覺有那麽點熟悉，陳裳覺得這個對話是不是在哪裏聽到過，但又想不起來，卻聽他輕嘆了口氣，低低自責道：“想跟你坦白一件事。”

“你說。”

“你還記得十一月你喝醉的那晚嗎？”

“嗯。”

“我吻過你。”

“！”陳裳滿臉不可思議地偏頭看着他，她完全不記得有這件事，更不可能想起來還是她自己引起來的。

“所以當晚上是你帶我回來的？”

“是。”

“那我也問你一件事，你如實告訴我。”陳裳忽然正經起來。

李隅認真看着她的眼睛，心裏無端生起緊張，不自主地身子繃緊，咽了咽口水。

“你對我那麽關心，是不是我住進來的時候就已經對我有意思了，還有哦，你是不是還經常上我微博，你號是哪一個，是我經常的前排？說。”

陳裳一口氣問完，抓住他的逃避的眼神：“欸，你看，你都不敢看我，被我猜中了吧。”說着，她拿出手機，作勢要點開自己賬號查看，李隅無奈捏了捏她指尖，他真是輸給她了。

“第一個，是。”

“第二個，是。”

“第三個……”

陳裳越聽越得意，聽他道：“不是。”

“我想給你留言，我不知道該怎麽說，但我只關注了你一個。”車子駛過，一瞬間的光景，在明暗交替間的光影打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

陳裳看着他的眼睛，咬了下唇，心頭溫溫的，她并沒有怪他為什麽不給她留言，可李隅卻解釋給她聽，還有只關注她一個人，她剛剛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像質問，于t是輕聲說：“這麽較真幹嘛，我只是問問而已。”

“可我講得是真心話。”

“嗯。”

光影交錯的車上，誰的心亂了？

兩人的身影映在玻璃上，交疊的手不知道是誰的熱傳給誰。

任世界喧嚣，他們獨有自己的小世界。

陳裳回去的時候，真覺得不該貪涼，她這月經期竟然提前了，本來想着還有幾天，還能放肆一回。還好出門前穿的是一條黑色褲子，沒來多久，只髒了一點看不出來，去房間外面衛生間上廁所的時候發現的。

李隅将衣服挂起來，去伺候湯圓吃飯，手機正好響了，是姚書芸。

兩人很少直接電話聯系，李隅一只手按了接聽，給湯圓盛水。

“李隅你為什麽不去？”姚書芸頭一句就是這個，聲音也不像平日裏自持。

“我覺得你可以穩定的時候在跟我講。”

姚書芸深吸了口氣，而後苦笑道，她知道自己這個樣子一定很難看：“我讓你讨厭了？”

“你想多了，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你可以試一試。”

“你自己都說這個機會很好，那你為什麽還要拒絕龔教授，是因為……”

“李隅———”

“抱歉，不用因為這件事再來找我，先挂了。”

潇蓓兒在聽到那個女聲時，愣了一愣，明白過來他們是早就住在一起了嗎？她覺得李隅太不理智，他一定會為現在的選擇後悔，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因為那個女人？他清楚自己的位置嗎？人家壓根就沒把你當一回事。可她并不知道，李隅有自己清晰地考慮，就算沒有這次機會，他仍舊會對未來有規劃和定位。和機會比起來，他更想選擇和自己喜歡的人待在一起，他們其實都陷在其中，各自站在自己的角度而已。

“怎麽了？”李隅停在門口。

“幫我個忙，在我房間衣櫃最左邊那一小扇下面有個小箱子，那個……”

“等着。”李隅還沒等她說完，就率先明白過來。

他并不覺得有多不好意思，卻在拉開衣櫃找了衛生巾，手在旁邊頓了頓，從收納盒裏取了條內褲，關上門要走時，又折身找了條毛茸茸柔軟舒适的睡褲。現在想起來，尤為後悔，就不該順着她吃那些涼的，他偶然聽女同學說過吃太寒，經期小腹會很痛，有些擔憂。

陳裳聽到他腳步略急趕過來，一時有點忍俊不禁。

他将東西一并從開出的一道門縫遞給她，陳裳看到除衛生巾之外的東西，心裏起了些說不來的感受。先是察覺到她脖子冷，借口出店買了圍巾，現在想起來自認識李隅開始，有好多小細節是她沒有發現的，他的周到總是會不自覺的溫暖到她。

陳裳出來時，靜靜地看着他在廚房折騰，湯圓吃得心滿意足後，柔着嗓子喵喵叫了兩聲，邁着貓步，跳到她懷裏，對着開放式廚房又喵了好幾下。

李隅聽到聲音，畫面太溫馨，擡頭朝着她們的方向望去，彎了彎唇。

窩在沙發一方，懷裏有一只柔軟的小貓，忽想起他小時候的設想。

李隅端了碗紅糖水過來，見陳裳正走神摸着湯圓的腦袋：“你之前不是不喜歡它嗎，它變得好黏你。”

“哼，它自己過來的，你的貓也喜歡我。”

“對啊，我的貓也喜歡你。”

“那你喜不喜歡我？”

陳裳本來是随意脫口而出，見他遲鈍了：“哦，那晚表白都是假的。”

李隅眼裏全是淡淡笑意，她怎麽可以這麽可愛，走過去抱了抱她，陳裳頭靠在他腰上，心裏滿滿的，戳了戳他胳膊，聽他說：“比貓還喜歡。”

愛能讓人變得柔軟。

她在适應一段戀愛，并感覺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