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chapter 40

chapter 40

我想走進你心裏, 你開心的時候可以和我講，你難過的時候我會擁抱你。

———y的心事簿

李隅知道陳裳問日期是什麽意思。

當她拿出跟她同一時間段航班的時候驚了一喜。

“你這趟什麽時候回來？”

“不知道，或許後天, 都不一定。”

李隅并未多想：“那如果有時間, 期間我能來找你麽？”

他想來又覺得她定然回去有事要忙，正要收回話, 就聽陳裳應了一聲。

“為什麽這麽開心？”

“有麽？”李隅斂了斂不可控制上揚的唇角, 陳裳整理好最後一件東西，正好看見他漸漸收回表情, 心動了動，食指和中指在他嘴邊比了個v，他知不知道自己平日笑起來的時候有多好看。

“想找我随時啊，有什麽不可以的。”陳裳滿足收回手，離開時被他一把攥住, 幹脆坐在他旁邊, 扯了個抱枕墊在身後。

“你喜歡北城麽？”

李隅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這樣問，但這個問題毫不猶豫：“很喜歡。”關于最初的回憶就在北城。

他感覺到陳裳今晚情緒有點不高：“那你呢？”

“一般般, 談不上喜歡，但也不見得就沒有讨厭了。”李隅想問她為什麽，但猜想涉及到趙家的事, 什麽也沒提, 伸手夠到桌幾上的水果碗遞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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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楚城也不錯。”

“同意。”陳裳接過抱在懷裏, 叉了顆草莓，甜甜的汁水四溢在口腔裏, 此刻, 拯救她泛空的情緒。

她是喜歡楚城的。

陳裳覺得她應該開心，這趟回去是為了給奶奶賀壽, 不管如何，她都要記住這一點。

相處久了，李隅知道陳裳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樣，她冷酷的心底下其實藏着一絲刻意掩藏的脆弱和掙紮。他不知道是什麽，他想讓她跟自己講，他覺得他們是開始一段感情的，是可以一起分擔。但他感覺他們中間隔了一堵無形的牆。

第二天兩人乘同一航班落地北城。

陳裳沒直接去趙家，她回了常住的一家高端酒店，收拾洗完澡，吹頭發時手機震動了。

“不是說好到北城聯系我？”聽出來趙斯年語氣顯然有點不好。

“你忙你的，那麽多事兒管我做什麽。”陳裳偏頭撥了撥頭發，不想吹了，将吹風機收起來。趙斯年不知道怎麽了，他記得上次通話的時候她還是好好的。

他今天心情不佳，明天被派去接秦淑，陳裳這樣，讓他現在心裏郁了股氣，但他很快意識到自己出格，沉默了一會兒，搖下車窗，燃了一根煙。

“明早上我會按時到的，太累了我想好好休息。”陳裳并不在意，她了解趙斯年，他們倆都是堅硬的人，本質上屬于同一種。她這樣的脾氣也不知道誰會受得了，只是想到樊拾錦的話，覺得自己格格不入，有點可笑罷了。

“你現在在抽煙？”

“沒有。”趙斯年動作一滞，垂下了手擱在窗外，放任手中的煙兀自燃着，直至快燙到了食指，看得坐在駕駛座的助理一時大氣不敢出。等他回神過來按滅在煙灰缸裏。

“睡吧，累了就早點休息。”

“嗯。”

趙斯年閉眼靠在座位上，助理想出聲提醒他明日的日程安排，最後堪堪忍住。他跟了四五年，老板對待工作嚴謹，整個公司人差不多都怵他，但他受過恩惠，知道他只是有自己嚴一套标準，要不也不會迅速在這一年裏站穩腳跟。其中的不容易可想而知。

良久，趙斯年擡眼望了眼樓上。

小葉輕聲問：“先生，走嗎？”

晦暗的燈光籠罩在他臉上，他此刻的神色在鏡框裏辨不清楚，趙斯年嗯了聲，不再說話。

趙家老太太的壽宴一直都是大規模，作為公司手起的老人，壽宴由小輩操辦下來，都是頭等大事，更有長期合作的投資方，公司董事到場賀壽，生意上的人就是不少。

陳裳對名利交往不感興趣，忙碌了一番去了酒店樓上休息廳，張嬸聽見聲音朝後望去，見陳裳端着碗，另一只手食指放在唇邊，于是點點頭，輕聲接過她手裏的碗站在一邊。

“是阿裳吧，诶喲！”老太太摸到她的手，拍了拍，喜笑顏開，“我就知道是你。”

“這麽快就被認出來了。”陳裳嘆了一聲，兩手按起她的肩。

“怎麽不在樓下多待會兒，你現在就是要多認識一些人。”

“看中我的呢自然會主動來找我，您就不要為我多想，今天累着了吧。”

“也就只有你關心我，累了累了，我現在就只想好好歇一下，壽辰都是虛的，明年那幫人來都給我通通拒了。”

陳裳不否認，朝張嬸看去，後者遞來碗，陳裳說：“您嘗嘗，一年就這一天這碗面還是必不可少的。t”

老太太端起捏着筷子，回想起來，十幾年來，這姑娘疼人，人老了，就生了感慨，心呀，也軟趴趴的，歲月不待人，先是容顏枯了，再是身體機能老化。年輕時是肆無顧忌的女漢子，今日被一碗長壽面惹得出了眼淚。

陳裳彎腰給她擦了擦，調侃道：“小老太，是嫌我做的不好吃？怎麽還哭上了。”

老太太被她語氣逗笑，噗嗤樂了聲，挑了一筷子面入嘴：“好吃，阿裳做的就是比廚子還好。”

“那您可高看我了，今天廚子是誰？我倒覺得有幾盤點心做的口味不錯。”陳裳笑道，手最後在她肩上捶一捶，繞過，在對面坐下。

“那我回頭給你問，你想吃什麽就人給做！”

“好！”

兩人笑出聲。

“我這幾年是越發覺得自己老了，人老了就不中用，當年我年輕也漂亮精氣着，哪像現在也不知道……”

陳裳攔住她要說的話：“歲月不擺美人，您照樣美，人都會老，累了我們就歇一歇，誰還沒個老的時候。”

老太太一臉慈愛地看着她，這姑娘像她，和她年輕時候心性氣性一個樣，心裏忽生起了憐惜，放下碗筷，沉默了半刻，道：“我清楚這些年，拾錦對你多有意見。”

“我知道，不重要的。”

有些話我們輕輕地說。

都不必多講，我們都能理解。

多懂事一姑娘，懂事到讓人心疼。

陳裳陪着用完了一碗面，告別了老太太，讓張嬸照顧她好生休息，下了樓，暫時走不了，想找個人少的地方躲清淨。拿了杯酒，獨自找了個一個人的地，坐下喝酒。

場子實在是無聊，她想到李隅現在在幹嘛，拿起手機，看到郵箱彈出來的信息，果斷滑掉。

“可還順利？”

李隅回了個微笑的表情，他這次回來主要是拜訪曾經的一個老師，每年都如此：“一切都好，正在家裏被我媽拉來包餃子。”

一排整整齊齊的胖乎餃子照。

“什麽味的？”

“芹菜鮮肉和玉米鮮肉。”

“你喜歡什麽味的？”李隅反問她。

“你猜？”

“芹菜鮮肉。”

陳裳驚訝了：“你怎麽知道？你一定是住在過我的腦子裏，要不為什麽次次能猜準我的想法。”

李隅握着手機，連眼角都不可控制地流露出笑意，一旁的徐女士頻頻看了好幾眼，挪過去想瞄一瞄屏幕，被李隅瞬間反蓋在桌面上。

“小氣咯，是不是在跟女孩子談戀愛？”徐女士哼了一聲，還是忍不住好奇，朝兒子眨了眨眼，“咱們家戀愛自由，你跟我講我絕對不告訴你爸。”

“媽！”

“好好好好，我不問我不問。”徐女士真覺得稀奇了，什麽好姑娘，終于還能看到自己兒子這一面了。

“欸！餃子餡兒沒放。”沒忍住笑出聲。人在這，魂早跑沒邊兒。

“得了，我給你放個假，要是人家姑娘也在北城，就不拿你當苦役，去，大膽約人家見面！”

陳裳放下手機，朝片場看去。幾位業內人正與趙斯年寒暄，似乎能看見他刻意維持下，耐心快到達極限。

倒也是不易。陳裳正考慮要不要上前。

秦淑着了一身高昂牌子的星空蝴蝶系禮服，脖頸戴了條小細珍珠項鏈，整個人格外優雅美麗，朝她這邊走來：“陳裳姐。”

陳裳收回邁出的腳，擡了下酒杯，視作回應。當日見面沒怎麽觀察，今天一見，人的确有幾分姿色，若是兩方有意，和趙斯年倒是般配。

“你來多久了，我一直沒看到你，怎麽不過去打個招呼？”秦淑語氣喜悅，眼神落在陳裳身上，輕輕看了眼，彎下去的唇角漸漸扯平，眼裏一下失了光，又微笑起來，指了指旁邊架上的點心，“這款好吃麽？”

“你可以嘗嘗，還不錯。”

“陳裳姐這次回來打算待幾天，我該天約你一起吃飯？”

“待不久，等有機會可以約。”陳裳自認為跟她不熟，她懶得打可能的交道。

“我去個洗手間，先失陪一下。”她喝了最後一口酒，放下杯子，轉身離開。

到底是待在不喜歡的場合，有些透不過氣，陳裳從洗手間方便出來，直走去了一邊的直廊，本想呼吸點新鮮空氣，卻看見趙斯年身影清寂，背身站在窗前。

“怎麽在這？”

“準你躲？我就不能？”趙斯年偏頭朝她笑笑，他平日不茍言笑，冷峻的臉上多了分溫度。

“行，當然。”

“奶奶呢，你去看過了？我等會去見見她，要不她老人家又要給我扣帽子了。”

“別，我過去了，估計現在正休息着呢。”

“很漂亮。”

“謝謝。”

陳裳穿了身款式簡單的深黑色露肩長裙，外披了件同色西裝外套，再無任何別的搭配，儀态大方，氣質渾然天成。

趙斯年朝窗口站了站，擋住了鑽進來的風。

“今天收獲怎麽樣？”

趙斯年誠實回答她：“一般，倒是被煩透了，被幾個長期合作的老熟人纏上，一時走不脫。”說着他嘆了口氣，而後問她，“你呢，這趟北城又打算待多久，明天就走？”

陳裳不語，他就明白了，兩人相繼沉默了一陣。

好像在這個話題上，永遠都各有心結。

“阿裳。”趙斯年叫了她一聲，他的聲音夾在風裏，有些沉重。

“我是你哥哥吧。”

他偏頭不見她說話，心裏一空，轉回去不忍再看她一眼。

“怎麽不是。”陳裳扯唇笑了笑，“哥。”

“嗯。”趙斯年懸着的心忽就落下，卻難言更多了心痛。他隐約感覺到了陳裳的疏遠，這令他難受，有些事情就算他再努力也改變不了，但只要有他一天在，沒有人能讓她離開，這個家就有她一份容地。好在，他還能是她的哥哥。

這就已經很好了。

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