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chapter 57

chapter 57

陳裳第二天起來覺得自己瘋了。

她幹什麽了？她說什麽？

那些話在腦子無數次循環, 她沒喝醉，不至于斷片，酒精作用刺激着她的大腦皮層, 讓她就是要跟李隅叫嚣。

不是, 人家男女朋友吃個t飯怎麽了，你質問幹什麽呀？想拍死昨天的自己。

陳裳裹着被子在床上咕嚕滾了一圈, 深嘆口氣, 将快憋死的自己解放出來，摸到手機。

“醒了嗎？醒了就下樓。”

操。

她一頭翻起來, 将被子踢騰開。

要是有什麽讓她自己承認的優點的話，就是不內耗，她現在已經開始學着不內耗自己了，這完全和以前相反。大不了就被教訓幾句，她有錯在先, 可她一邊又心裏想着, 要是他敢說狠話，她就要比他更狠。誰饒得過誰。

哦, 他那個人也說出來這樣的話。她有點欺負人了。

陳裳心裏愧疚，幹脆一會兒就當啞巴，她忍幾句算了。

磨磨蹭蹭收拾洗了個臉, 去到樓下。一開門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食物香, 陳裳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還在楚城的時候，她就喜歡他做的飯, 她餓了, 昨天吃的不多，已經消耗沒了, 這股淡淡的清香勾起了她的食欲。

陳裳現在不争氣想到要不讓他多說幾句得了，她一定不還嘴。

李隅卻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開門很平靜地看了她一眼：“沒有多餘的拖鞋，直接進來就是了。”

陳裳于是跟在他身後進去。她上次來沒好好看，他的屋子收拾的很整齊，東西雖然不多，但生活氣息卻濃烈，客廳的窗簾被拉開，早晨的陽光溜進屋內，悄悄躺在地板上，陳裳走到陽臺，吹了吹風，感受到一股溫暖和平靜。

湯圓喵喵叫着從貓爬架上跳下來，回來蹭着她的小腿，十分黏人，她蹲下摸了摸貓腦袋。

“知道認人了，怎麽這麽聽話。”陳裳終于心滿意足地撸了一回貓，這貓越長越漂亮，她覺得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只小白貓比得過它。起身時無意看到小茶幾上散着幾顆西瓜糖。

有些回憶下意識鑽進腦海裏，陳裳想起楚城時候，在她難過籠在黑暗的一個晚上，有人給過她一顆清清甜甜的西瓜糖。來江州第一年初夏晚上，她路過超市為了找一種糖，出來的時候，難過到心痛。

陳裳默默移開眼。

她真的秉持開頭的原則，自動充當起啞巴，李隅做的粥真的很好喝，好像加了槐花，她有點想問他要配方，但又覺得沒那個必要，反正也做不出來那個味。

李隅看出了她今天是不打算開口，估計是想到昨晚的事，心裏有些好笑，昨天爪子張揚的跟什麽似的，現在默默當起鹌鹑了。

但有件事他必須要解釋明白。必須在她清醒的時候告訴她。

他咳了聲：“我跟姚書芸只是朋友，她來江州出差，龔教授托她帶了東西給我，正好見面吃了個飯。”

陳裳攪着碗裏的粥，半天沒吭聲。能面上還維持平靜已經是她現在做到的最大的努力。

也就是意味着，她莫名奇妙拍了一張照，莫名其妙當着他面一頓冷嘲熱諷，她到底做了什麽。

她以為李隅會說點什麽，畢竟她那麽過分，但他什麽都沒說。

陳裳不知道該怎麽控制，她有時候很冷漠，冷到不管不顧別人的一點感受，心情不好的時候會不想搭理人，有時候吧，又控制不住想發脾氣。她覺得這樣有點不好，頭一次想服軟。

“不好意思，我昨天說話過分了，我性格實在太差了。”

“我覺得還好。”他說道。

陳裳擡頭，李隅碰到她的眼睛，垂下眸去，半天道：“是有點。”

她哼了一聲，要隔以前一定說，你看你，真話了吧，是有點，怕是講含蓄了，有就有嘛。

“算了，我說謊了。”

“啊？”

“真的也還好。”李隅看着她。有時候是有點氣人，氣得想吐血，不過，他沒覺得哪裏有問題，是真的還好，這就是陳裳，不必掩掩藏藏的，如果有一天，有人因此受不了，斥責讨厭她的話，那這樣的人稱不上朋友，更稱不上伴侶，他不希望她遇到這樣的人。

明明昨晚還生氣來着，但他說得是真心的，沒有半點摻假。

他認認真真又重複了一遍：“我覺得還好。”

“哦……”陳裳嘴裏磕絆了下，用勺子攪着碗底，“這粥還挺好喝的。”別開眼去。

李隅彎唇，夾了些小菜卷進蛋餅裏在夾給她：“那你可以多吃一點。”

“謝謝。”

這頓飯吃得真的挺愉快的，和之前想出來的完全不一樣。她以為李隅會譴責她點什麽，可完全沒有。飯後他收拾碗去了廚房，她有自覺，覺得應該做些什麽。

“我來吧。”

“诶？這姑娘是哪位？”陳裳不知道他在接電話，李隅正在清洗碗筷，手機放一邊流理臺上，電話裏的女聲格外清亮，标準的老師音。

“這哪家姑娘？哎呦，我聽着聲音就覺得好聽，好像一下子就見到了人，依我經驗人也美着！”

陳裳腳步停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反應。

李隅無奈笑笑，徐女士也是夠了，偏偏話匣子打開，接二連三停不下來。女人天生的敏感度，讓她覺察到不對勁兒，就是不對勁兒。

“怎麽沒聲啦，閨女還在嗎？李隅在洗碗吧，我跟你說哦，你千萬不要幫忙，這些事兒咱女孩家別動手，洗潔精對皮膚不好，嗬，男人辛苦點怎麽了，我想聽聽你的聲音，還在嗎？”

“不在，現在只有我，我等會兒再打給你。”李隅擦手迅速挂了電話，他怕徐女士能把人給吓着。

“不好意思，我媽媽她性格就是這樣。”李隅抿了下唇，“是不是有點吓着你了？”

“也沒有。”

她有點沒想到李隅家裏竟然是這樣的，和他以前說得完全一樣，還真和他性格完全相反。

“她是老師嗎？”

“嗯，小學老師，非常佛，每天教完就随時離開出去玩的那種。”

“聽起來好酷，還挺自由的。”

李隅笑笑：“她自己找的工作，按她的話來說，這輩子都不想做任何調動，能讓她輕松地忙，在絕大多安樂中感覺到一點點憂患就行了。”

徐女士出身在高知家庭，學術濃厚還挺富裕，但她呢，雖然延承家裏有一副好腦子，但就想當一只鹹魚，找個清閑工作，過點閑散日子。家裏女性是老大，沒人跟她争，所以李家從來沒有一定要考好成績考高分，規規矩矩當個好學生的傳統。偏偏生的兒子性格言行，背道而馳，惹得徐女士相當嫌棄。

“我有個朋友也跟你媽媽差不多，但她是拍戲的，不求出名，拍一部就給自己放假大一年。”

李隅彎唇：“那看來确實有些地方挺像。”

“哦對了，你要找什麽？”

陳裳走進來，挽起袖子：“想跟說我來洗碗的，讓你一個人過意不去。”

李隅微笑：“不用啊，本來就幾個碗而已，幾下就洗了，如果你實在想幹什麽，那鍋裏剩下的粥，麻煩你幫我盛出來放冰箱吧。”

“行。”

陳裳從櫥櫃裏拿了一只碗，蹭飯還是得有個樣子，勉強算個活兒。她現在告訴自己，他只是她學弟，兩人是單純的校友關系。

這點事很快就幹完了，陳裳覺得自己該走了，琢磨着跟他道聲謝謝就該上去。他突然開口問：“為什麽昨晚你男朋友沒有過來，他有些地方做的不稱職，你不覺得嗎？”

“學姐。”他單獨叫她。

為什麽現在再聽這個稱呼有股微妙。

陳裳想起之前的幌子，有些心虛，但面上依舊保持着平靜：“他昨天剛好有事。”

“這麽忙嗎？那你下次删了他吧。”

“什麽意思？”陳裳擡眸，心頭微動。

“你男友有點不負責，我勸你直接分手。”李隅沒有轉身，擦着臺上的水漬。

“如果我不分呢？”

他沒吭聲，好一會兒沒說話。

陳裳壓下心裏的那股熱意：“我回去了，不打擾你了，謝謝你今天的早飯。”

“你是認真的嗎？”

“什麽認真的？”她心思有些飄忽。

“和現在的人，也就是你現在的男朋友。”

“問這個做什麽，我為什麽要跟你說，我認不認真都是我的事，就算認真了又怎麽樣，我還挺想再觀察觀察，感覺他人還不錯，為了往後，有必要深入了解一下。”

“可他一點都不好。”

“我覺得還不錯，不想分手。”

“憑什麽？”憑什麽他就可以，憑什麽就是他了。陳裳被他突如其來這句徹底搞無措，接不住了，有些沒反應過來是什麽意思，輕輕疑惑嗯了聲。

下一秒，不等他開口，迅速說：“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頭也不回地穩步轉t身離開，走出門口，腳步卻亂了，背脊挺得也不直了。她匆忙跑上樓，關上門，背靠在牆上。

陽光正好，風輕輕吹着窗簾下擺，揚起又落下，反反複複。

陳裳撫平心裏的躁動，走進去，一下躺進沙發上，你慌什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