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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劉澈的父親劉勇,心血來潮去了他給女兒在外頭租的出租屋。
他本意是想緩解下他們二人尴尬的父女關系。
劉澈從小到大和他的關系一直很僵硬,他并不明白這是為什麽,他認為自己已經盡可能的去和這個女兒相處,他做了他所能做的一切。
可小澈就是喜歡躲在前妻身後,怯怯地看着他。
前妻曾經告訴過他:
‘女兒天生就和媽媽親近。’
‘女兒可是媽媽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我前些天去算命了,先生說小澈是來和我報上輩子的恩情,跟你沒有任何關系,你們将來不和睦是正常的。’
劉勇從不信鬼神,自然也不信這套說辭,只當前妻是在胡說八道。
随着劉澈的長大,他不得不承認,他開始信了前妻說辭。
或者說,他不知道前妻給劉澈灌了什麽思想。
前妻總是游走在他和小澈之間,他們父女倆只要一開口便會發生争執。
劉澈對他這個父親的敵意和警惕是擺在明面上的。
前妻說:
‘小澈不想見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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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澈說讨厭你這個爸爸。’
‘小澈說希望我們離婚。’
‘真不知道這個孩子怎麽想的,我們明明如此恩愛,你上哪能找到像我這麽愛你的老婆。’
‘她們都是愛你的錢,只有我是真正愛你的。’
那一晚,他趁着酒勁掐着前妻的脖子按進沙發裏,前妻詭異地笑着撫摸着他的臉。
‘…看…小澈…在…害怕…你…’
‘…你…這…個不…好…的…爸’
劉勇受夠了這個瘋女人,為時已晚,劉澈和他的間隙如同鴻溝,無法愈合。
自打上高中以後,劉澈就在外面住了。
讓她一個人也是為了鍛煉她的獨立能力。
再說了,有保姆伺候她,生活能苦到哪去?
這孩子性情涼薄,逢年過節也不懂得發個祝福或是回家一趟。
做父母的做到這份上已經是仁至義盡,能把養大成人,還要什麽?
沒有養到十八就讓她自己出去讨生活,不錯了。
劉勇對她的印象早已停留在幾年前,只知道她還是那麽喜歡繪畫。
他找了個有名氣的牌子買了套裝,打算給劉澈一個驚喜,在他眼裏小孩是很好糊弄的。
只是沒想到劉澈并不在家。
按理說這個點,一般的高中生是不是都應該要到家了?
他不知道劉澈平時在做什麽,兩人很少交談,基本不見面。
畢竟他已經重組了家庭,有一個年輕貌美的嬌妻和一個年幼的兒子。
女人嘛,無論什麽年紀,都很喜歡争風吃醋,如果再帶着前妻的小孩,對家庭影響不好。
閑得無聊,他在屋裏随意看了看。
非常簡約,收拾得很整齊——想也知道是保姆收拾的。
除了她那些畫冊、畫具,再沒什麽帶有劉澈色彩的物品了。總有一種随時能提着行李走人的既視感。
衣櫃裏連件女性點的衣裳都沒有,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衣服呢?男不男、女不女!
都快滿十八要成年了,還穿些小背心,往後哪個男孩能看得上?當真是瘋癫。
是該讓希林教一教了。
好好看看這個出租屋,一點姑娘家的樣子都沒有!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生的是個兒子。
劉勇随手從桌上拿起一本畫冊,漫不經心的翻了翻,竟然發現畫的都是一個女孩!
他一時之間感到大事不妙,不信邪了。
又從地上拿起一摞畫紙,用力的翻開着,找到了更多不同角度,不同服裝,但能看出全部是同一個女孩。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什麽事,更別提劉澈是有“前科的犯人”。
氣得他當即撕爛了所見到的所有畫紙。
這并不能使他洩氣,所有可觸及的物品全都遭殃。
劉澈是在打他的臉!簡直是在踐踏他的尊嚴!
為什麽所有破爛事都要讓他遇上!
他為什麽不能擁有一個正常的女兒,一個正常的家庭!
為什麽她就是不能按照他的想法、他的規劃活啊!
上完大學給她尋一個好人家,生兩個孩子讓他當外公,要求很難嗎?又沒有要求她賺多少錢,又沒有要求她得多出息!讓她在家裏享福帶孩子有這麽難嗎!
劉勇一時之間感到頭暈眼花,扶住桌着緩慢坐到沙發上。
劉澈和李莉絲的事,他其實知道得一清二楚,他只是假裝不知道罷了。
希林說他這個做父親的,要是摻和進來會讓局面很尴尬。
‘女孩都是很要自尊的,她們倆的事本來就鬧得全校皆知,你要是再摻和,以後你們父女倆見面多尴尬。’
‘這事就交給我去處理吧。’
劉澈想必是被無良無德的壞女人帶壞了!學什麽不好,學美國佬那一套搞什麽性別自由戀愛是嗎?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劉澈心裏還盤算着怎麽約李清清出去看海。
過陣子她們就要高考了,說不定李清清根本不會同意。
問了不一定不同意,但不問,一定不會同意。
還不知道他們被警察帶走之後怎麽樣了,猶豫再三,她還是給李清清發了幾條消息。
暫時都沒有得到回複。
她怎麽也想不到,今天居然在家樓下停車位上看見了劉勇的車子!
完了、完了!
她那些畫冊就那麽赤祼祼的随處擺放,平時除了保姆沒人會上她這住處,誰知道劉勇會直接殺到。
劉澈顧不得什麽,火急火燎的沖上樓,恨不得直接飛上去。
推門而入——
一地狼藉,就跟有人來零元購過似的。
她私下給李清清畫的畫,盡數被撕爛,家裏的一切也都被砸得稀巴爛。
“你到我家發什麽瘋啊!”
一年見不到幾次面,一見面就發瘋,這就是所謂的爸爸是嗎?
劉澈對劉勇的态度很差,很大的原因是因為她的生母。
‘你爸爸說不讓你讀書了,要給你說個好人家。’
‘是你爸爸讓我沒收你的手機。’
‘你爸爸一點也不喜歡你。’
‘我和他不一樣,他是老古董,我是新思想。’
還記得有一年劉澈發現了劉勇和一個短發阿姨的事,她第一時間告訴了她媽媽。
她媽媽說:
‘男人都是這樣的。’
‘只要他不把旅館當家,我們作為女人就該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我早就知道了,沒關系的,我還是很愛你的爸爸的。’
劉勇手裏揣着幾頁劉澈畫的李清清半掩祼體的畫紙,歇斯底裏的質問,“你自己看看你畫的是什麽惡心的玩意!我花那麽多錢,是讓你去畫這種下流的東西嗎!”
面對劉勇這架勢,說不害怕都是假的。
劉澈一時間是難過的,同時也為自己會覺得難過感到可笑,為什麽她還是會期盼能擁有家庭的溫暖?
她是哽咽的,喉頭是收緊的,是發不出聲的。
劉勇上下打量了劉澈一圈,從鼻腔冷哼一聲,“你自己看看你自己,你真當自己是男人嗎?你敢脫了褲子給別人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帶把的!整天男不男、女不女的!”
劉澈不争氣的紅了眼,劉勇變本加厲的繼續怒斥着,見了女兒流淚也不收斂,“你有把嗎!你敢脫嗎!你是不是一定要逼死我才痛快?”
劉澈抹掉了眼淚,逼迫自己不要顫抖,握着的拳頭指甲陷進了掌心裏,“…我喜歡女人怎麽了?我做錯了什麽?就因為我是女的讓你沒面子嗎?”
劉澈永遠不會忘記爺爺奶奶對自己的态度,同樣是去走親戚,表弟能摸得所有東西,她摸就要被訓斥手賤。
同樣是學校需要購買的教材,表弟能用新的,她就得用表哥不要的。
她也不會忘記親戚背着劉勇,在她和媽媽面前,說她們是瘟神。
劉勇會什麽?他只會說親戚都是開玩笑的,大家都很疼她。
劉勇愣了一下,随即朝着沙發櫃猛踢了一腳洩憤,靈光一閃,猛地抓住了劉澈的肩膀,“是不是要我送你去精神病院才能救你!我到底做錯了什麽要遇到你們母女倆!”
‘你要是殺了我,你就要坐牢了,我不會離開你的。’
那個女人還在他的腦海裏糾纏不清。
‘小澈永遠不會喜歡你,她不會認你這個爸爸。’
劉澈尖叫着拼命推着劉勇,生怕他要做什麽出格的事,就像她上小學那會。
有一段時間她很害怕,每次早上醒來,劉勇都會睡在她的身邊。
她的卧室門沒法上鎖。
有一回他們吵架,媽媽躲到了她的卧室裏,劉勇幾腳把門鎖踹壞了,至此再也上不了鎖。
她只能推着椅子去擋門,可是隔天一醒來,劉勇照舊睡在她身邊。
劉澈只能向媽媽尋求幫助,可是媽媽說,這是爸爸喜歡她的表現。
“你讓我丢臉!我對你不好嗎?你為什麽要得這種病!告訴我,你不喜歡女的,告訴我!”
只要他們吵架,媽媽就會打她出氣。
有時是衣架,有時是軟水管,有時是長柄雨傘。
媽媽喜歡她安靜哭的模樣,喜歡她瞪大着眼睛,任由眼淚大滴大滴落下,嘴裏不允許發出一聲嗚咽。
媽媽這個時候會抱着她,撫摸她的頭發。
‘媽媽小的時候過得很不好,要不然也不會早早和你爸私奔了。’
‘你舅舅和阿姨對我很不好,他們經常合起夥來欺負我,你看我身上還有他們拿剪刀傷過的痕跡。’
‘你要可憐可憐我,我這輩子就這樣了,不像你,你過得多好啊。’
她母親一遍又一遍的對她訴苦着在家裏有多痛苦。
‘我倒了八輩子血黴要遇上你們父女倆!’
‘我是你們的保姆嗎!’
‘我生來就要伺候你們嗎!’
甚至在酒後哭着求她。
‘不要結婚,你以後絕對不要結婚,看看我,我過得是什麽日子。’
‘你不信以後結完婚要是不像我說的,直接打我。你媽媽我随便讓你打!’
媽媽拉着她的手用力往自己臉上招呼,她吓得大氣都不敢喘。
媽媽見她不動手,又瘋魔似的扇着自己耳光。
這個家注定是零散的。
那時的她并不明白什麽叫不要相信懦弱母親的眼淚。
也不懂什麽叫不要摻和別人的感情(包括父母的)。
自作聰明的去勸說媽媽離婚,自以為只要媽媽脫離了爸爸,媽媽就會得到重獲新生去找尋幸福。
直到媽媽的當頭一棒,她是心碎了一地。
‘我真是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麽?你都幾歲了還總是想說什麽說什麽,一點也不經過腦子!’
‘你怎麽能把你爸爸拉黑呢!你對你爸爸是什麽态度啊!這是你作為一個女兒該有的樣子嗎!’
‘你爸爸對我好得很,你為什麽總是要在我們夫妻間挑撥離間啊!你爸爸從來沒有對不起我!’
媽媽明明曾說,把她當情緒樹洞吧,什麽都可以告訴媽媽,她會是世界上最愛她的存在。
‘你要怎麽樣就怎麽樣吧,反正這個家有你沒你都一樣!已經把你養這麽大了,我們已經很不錯了!’
劉澈感覺心裏被人挖空了一部分。
‘你要是不喜歡這個家你就不用回來了!反正你也瞧不起我們!早知道你是這樣的,當初就不該生你!’
可是、可是、可是明明不是這樣的。
是你說爸爸對你不好。
是你說爸爸不讓你化妝、不讓你出去交朋友,不讓你出去工作,限制你的人身自由。
是你說你想逃離,是你說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遇見他……
不明白,真的看不懂。
她一直都不能理解,他們背地裏多麽厭惡親戚,一見面又要一副親密得恨不得穿同一條褲子。
一方面讓她不要摻和大人的恩怨,一方面又不停的和她抱怨所有的事。
回過神來,是劉勇的猙獰的臉在她面前。
你說,人活着到底為了什麽?
活着好累啊。
“…是你們毀了我的生活…”劉澈哭着吼道。
最後一次見到媽媽,是她躺在擔架上被擡上救護車的模樣。
她一時沒反應過來,并沒有跟着上救護車,神情恍惚的走進家門,斑斑血跡一路一直到卧室裏,她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
她不敢問爸爸去了哪家醫院,更不敢和媽媽見面。
家裏血腥味很濃,她麻木的走進浴室接了桶水,拿着拖把出來拖地。
這不是第一回了,上一回是在廚房裏,笑盈盈的讓她去把桌子擦幹淨,把地板拖幹淨。
對于他們的這段婚姻,她已經喪失痛覺了。細數媽媽這些年來四次離家出走和爸爸出過的軌,他們吵過的架,摔爛的家具。
這樣的家倒不如散了好。
“…我恨你們!為什麽我不能有像別人那樣正常的家庭!”
媽媽輕生離世了。
劉勇紅了眼眶,他的尊嚴不允許他在女兒面前落淚,渾身抑制不住的發抖着,他怎麽也不敢相信自己會親耳聽見女兒說恨自己,“你就是這麽報答我們?讓你讀這麽多書,你就學會了這些?學會了和女人鬼混,學會了和父母作對!”
劉澈愣住了,忍不住冷笑,希林當初說替她瞞了劉勇,事後又隔三岔五拿這事威脅她,原來都是騙她的。
她搖了搖頭,自暴自棄地說,“對,我就是垃圾,我就活該去死。反正你也不需要我給你養老送終了,你和他們才是一家人。”
劉勇當即狠狠扇了劉澈一耳光。
劉澈摔向了玻璃茶幾,随着玻璃的碎裂,一瞬間碎渣劃傷了她祼露在外的皮膚。
這一切的發展都不是劉勇想要的,然而事态已經發展至此,時間也無法倒流,“你們過幾天就要高考了,你要是考得上你就上,你要是考不上,不要指望我會給你錢去上私立或是大專。上不了,那你就去打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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