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第 30 章

解決了危機,徐野繼續回學校上課。而梁顧川忙着善後這件事帶來的危機,同時也在忙着收購咖啡店的事。

不用問,徐野也明白,梁顧川這是決定了用咖啡做切入點,推進聯名案的事。

他在學校一片歲月靜好地上課,梁顧川在集團裏腥風血雨地鬥争。

然而,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在他從宿舍樓底下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時,徐野便知道,該面對的早晚都要面對。

徐野腳步一頓,身旁的許東問他怎麽了。

他沒回答,二叔已經看了過來,只是笑了笑地看了許東一眼,詢問道:“小野,這是你同學?”

徐野暗暗地吸了口氣,淡定地叫人:“二叔,今天怎麽這麽有空啊?”

徐正立說:“有點事,二叔帶你去喝杯咖啡?”

徐野心道,他特意算了這個時間過來,明顯是為了避開和梁顧川撞上。他正好這個時間有一節課是空的,剛好喝完一杯咖啡的時間。

“還是我請二叔吧,這附近我熟。”徐野說完,轉頭對許東說,“許東,我先和我二叔出一趟,下節課你幫我占個位置。”

許東點頭說好。

兩人來到學校內的一家咖啡館。說起來,這個牌子,梁顧川最近總在喝,他去公司找他時,總是能看見他的辦公桌上放着一杯這個牌子的咖啡。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他是打算收購這家了。

店員端上兩杯拿鐵。

徐野主動開口道:“二叔,這家咖啡味道不錯,您嘗嘗。”

徐正立的表情已經不如之前那般和藹,目光森然,仿佛在克制着自己的憤怒。

“我想聽聽你的解釋。”他開門見山道。

徐野聞言,喝咖啡的動作一頓,然後緩慢地抿了一口,咖啡的香味從口腔裏蔓延,他開口道:“梁顧川已經懷疑我了。”

徐正立的表情一變。

徐野繼續道:“二叔,您還記得上次我給二哥透露代言人的事情嗎?”他觀察着徐正立的表情,說着早就盤算好的說辭,“那其實是梁顧川故意讓我知道的。我明明聽見他說的人選是宋毅,可是官宣卻變成了鄭于。我便知道,他雖然讓我跟着他,但是并不信任我。”

“我知道這次我幫梁顧川,一定是破壞了二叔您的計劃,雖然我不知道這計劃是什麽。但讓梁顧川得意,也并不是我的本意。”徐野太知道徐正立的心思,專挑他的心窩子插刀,“我這麽做,是為了讓他能百分之百信任我,這樣我才能真正地幫二叔您啊。”

那天他故意沒把徐牧供出來,沒有牽連他們,并不是他心軟有所顧忌,而是徐野知道,通過這件事就想把二叔的勢力連根拔起是不可能了。所以他要做三分,留一分,同時也好給自己留一個迂回的後路。

他還不能和二叔徹底撕破臉,這兩父子陰狠毒辣,而且未來的走向萬一有變,徐野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完全護梁顧川的安全。

與虎謀皮,可還不能讓徐正立發現他是一只狼。

徐正立眉眼在他這番說辭下顯然松動了,但他還是懷疑道:“你怎麽确信,梁顧川這次是真的信任你了?”

徐野明白,要不透漏給對方點真料,是沒那麽容易蒙混過關的。

他想了一下,說:“梁顧川最近在忙着收購咖啡店的事。”

“咖啡店?”徐正立疑惑道。

“對,”徐野說,“我親耳聽見他說,李豐最近也在忙這件事,他們市場部要做調研。”

徐正立雙腿交錯,手指在大腿上輕輕點着,語氣像是在提問,更像是在自言自語:“他為什麽要突然收購咖啡店?”

徐野一邊喝咖啡,一邊擡眼瞄着對面的人。

時間到了,徐野要找機會脫身,他故意磨蹭了一下說:“二叔,我十點半還有課,要先走了。”

徐正立嚴肅地看着他,關心地問道:“在學校還習慣嗎?”

“挺好的。”徐野回答。

徐正立繼續道:“有什麽需要就找你二哥,或者找我也行。”他站起身,走到徐野的旁邊,微微傾下/身,一只手搭在徐野的肩膀上,帶着一絲警告地語氣說道,“小野,你也不小了,有些事該怎麽做,不用我提醒你吧。”

徐野垂着眸,點頭道:“二叔放心,您說的我都懂。”

這算是過關了,徐野在心裏松了口氣。

忽然,有人在不遠處叫了他一聲,他轉頭看去,韓烈笑着向他走來,在看見徐野身邊站這個人後,點頭示意算是問好。

“小野,這位是?”韓烈不知道該怎麽稱呼。

徐野站起身,介紹道:“我二叔。”然後轉頭對徐正立說:“我同學,韓烈。”

“二叔您好。”韓烈主動道。

徐正立打量了一下他,又看了看徐野,有變回了那張和藹的笑臉:“好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不耽誤你們年輕人的時間。”

徐野假裝想送他,但被他攔下了:“不用這麽麻煩,司機就在門口等我。”

壓根也沒真想送,徐野撿到臺階就下了,只是說:“二叔慢走。”

徐正立走後,徐野繃緊的神情才松了下,他吐了口氣,坐在位置上,感覺很渴,将面前的咖啡一飲而盡。

“你怎麽看起來這麽緊張?”韓烈好笑道,“你二叔管你管的很嚴啊?”

徐野不想回答,站起身準備走:“我還有課,先走了。”

韓烈下意識抓住:“我好不容易碰到你,你急什麽?”

手腕被人抓着,溫溫熱熱地感覺圈在皮膚上,某些不太想回憶的畫面不受控制地鑽進腦海中,徐野下意識地甩開他的手。

“說話就說話,別拽我手。”徐野心想,都怪許東對他說那些奇怪的話,不對,更怪梁顧川那天突然抱他。

他現在被男的碰一下,就本能地想避開。

許東搭他一下肩膀,他現在都覺得怪怪的。到底是他想太多,還是他心裏在下意識反抗什麽?

“我下個月要參加比賽了。”韓烈說,“要去榕城,比賽的作品就是上次我拍的你在白華寺那個視頻,我給剪輯成了微電影。我有兩張內部觀影票,你有沒有空一起去?”

徐野剛想拒絕,韓烈卻已經把票塞進他的手裏:“別着急拒絕。”他表情認真,“這個作品有你一半,我希望你能來。”

徐野拒絕的話憋在了喉嚨裏。

韓烈忽然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本來想單獨找你再送你的,但我看你也挺忙,今天既然碰見了,那就擇日不如撞日吧。”

說完,韓烈面對着他,腳步往後退:“我一會兒也有課,先走了。”

徐野看着他離開,良久,低頭看了一眼手中得票,嘆了口氣。

今天的表演課要進行二次分組抽題。

雲瑕是一個實踐型教學的老師,她主張所有的理論,都不如真挺真看真感受。她的課的主題,永遠都是感受人物,感受故事,感受每一段情緒。

距離上一次徐野反串公主在系裏一炮而紅後,大家都很好奇,他這次會抽一個什麽樣的表演題目。

雲瑕事先做好了簽,給大家抽。

她戴着金絲邊的眼鏡,花白的頭發,眼角的褶皺,都絲毫沒有帶走她身上那股渾然天成的優雅氣質。

有時候,徐野瞧着她,似乎能聯想到她與梁顧川的奶奶曾經互為依靠,為表演盡情燃燒的歲月。

實話說,徐野并沒有多喜歡演戲,當初選這條路,主要是被白嬸一句話點播後,覺得這是能令他逃避的上上策。

然而,在這段反複上課的過程中,他不知不覺地被身邊的人感染,被雲瑕感染。表演,确實是一件很奇妙的事,他能讓人短暫地置身在另一個角色的軀殼裏,感受別人的愛恨情仇,盡情發洩自己的喜怒悲歡。

他會為此着迷。

徐野這樣想着,走到雲瑕面前。

所有人都在期待他會抽出一個怎樣的題目。

徐野沒有猶豫,随後在雲瑕手裏抽了一張紙條。打開,上面寫的題目是反派岳思空《窮途末路》。

和上次的主角不同,這次他演的是配角,還是個反派。

雲瑕看見題目後,眯着眼笑笑說:“你抽到了一個最難的角色。”

班級裏的人好奇地沸騰了。

此時的徐野還沒明白雲瑕的話是什麽意思,一個角色就算難又有多難,反派只要做壞事,夠狠不就行了?

但是當他拿到人物小傳和劇本的時候,徐野坐在電腦面前,沉默了很久。

岳思空不是那種單純的反派,他是一個私生子,被家族認回後,被人利用幹了許多無法回頭的事,可就在他以為自己跌入深淵時,女主卻給了他溫暖。他在受制于人和想要回頭的道德感中反複拉扯。

愛讓他看見希望,可恨又讓他墜入黑暗。他站在深淵的盡頭,仿佛無路可走了。

窮途末路,這個片名,講的其實是岳思空。

徐野看完劇本,心像是被一只手緊緊地攥緊了。窒息,難過,又喘不上氣。

他曾經,不也是窮途末路嗎?

只是他還算幸運,有了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

夜還未深,許東湊過來,感嘆他這個本子實在是好,演好了妥妥能拿這次排名第一。

表演課都是看每個人在實踐時的表現的,雲瑕以及幾位老師來做評審,一學期四次,綜合排名高的,便是專業課第一名,相反,則會挂科。

“說真的,我很想演。”許東說。

徐野不以為然:“那咱倆換?”

許東不敢:“那雲老師會殺了咱倆吧。”

徐野笑:“雲老師又不兇,怎麽被你說的跟洪水猛獸一樣。”

“不不不。”許東坐在自己的電腦面前,準備繼續打游戲,“那是你還沒犯錯。在你沒犯錯之前,每個老師對你都是和顏悅色的。”

他說的頭頭是道,想必以前上學的時候沒少被罰。

手機在桌子上發出振動聲,徐野拿起,立刻走到陽臺上。

許東在他身後調侃:“又是你哥啊,你倆每天都煲電話粥不膩啊,怎麽跟小情侶似得。”

徐野懶得搭理他,接通:“哥。”

“你室友在說什麽呢?”梁顧川問。

糟糕,他剛剛接通的速度太快,竟然讓他聽見了許東的話。

“沒事,他犯病。”徐野說。

梁顧川輕笑,照常問他在做什麽。

徐野回答:“看劇本,下一次的表演考試的題目。”

“嗯。”梁顧川經常會搭上他的話題,比如問他是什麽樣的故事,演的是什麽樣的人物啊。

今天也不例外。

徐野猶豫了一下,說:“是個挺特別的故事。”

“演男主?”梁顧川輕聲問。

“不是。”淺色的月光落下,胸前的人魚折射着微弱的光,徐野聽見自己的聲音減弱,“是演一個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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