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章

第 32 章

梁顧川第一次高估了自己的耐力。在他給小叔打完電話後，想要繼續投入工作中，但他發現自己的目光停留在文件上，魂卻早就飛到千裏之外。

沒錯，他還是放心不下徐野。

既然做不到，那索性就不要做。他放下手裏的工作，急忙穿着衣服，開車趕往學校。

梁司熠遲遲沒來消息，梁顧川有些擔憂事情是不是出現了什麽變故。

此刻他的心情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心急如焚。

記憶中，他很少有這樣的感覺，而每一次好像都有某個人的身影。

車子開到校門口，梁司熠的電話總算是打來了，梁顧川按了一下藍牙耳機接通了電話。

梁司熠玩味的語調從話筒裏傳出：“你的小寶貝弟弟沒事。”

梁顧川懸着的心落了地，一邊打着方向盤，一邊問：“他心情怎麽樣？”

梁司熠聽了頗為無語：“你說讓我保證他的安全，可沒說還讓我關心他的心情啊。”他努力回憶了一下剛剛徐野的狀态，好像還挺正常的，不确定地說，“應該是沒什麽事吧？”

“應該？”梁顧川微微皺眉。

“喂，臭小子，”梁司熠拿起長輩的架子，“我放下訓練幫你跑到學校看弟弟，你不感謝我，還挑三揀四的，我好歹是你叔叔！”

梁顧川聞言笑了一聲：“那行，叔叔，您想讓我怎麽報答？”

梁司熠這下滿意了，心想只是宰他一頓飯有點太便宜這小子了，于是說：“還沒想好，等我想到再說吧。”

車子已經開進了學校，梁顧川淡淡道：“那就等你想到再找我吧。我要去看看小野。”

“你過來了？”梁司熠的無語已經到達了頂點，“你過得來你還折騰我……”

梁顧川已經不想再聽，果斷了挂了電話，将梁司熠的碎碎念切斷。

他轉手按了快捷鍵1，只振動了兩聲，對方就接通了。梁顧川的語氣頓時急促，迫不及待地追問道：“你現在在哪兒？”

徐野順着他的話回答：“在學生路這邊。”

梁顧川幾乎用命令的語氣說：“不要亂動，站在那等我。”

車子停在自己面前時，徐野還有些恍惚。樹蔭在玻璃窗上搖晃，随後，那張熟悉的臉赫然出現。

徐野站在車外，就這樣靜靜地看着梁顧川。腦海中在片刻間，閃過許多想法。

梁顧川好像變得更好看了，他的眉毛和眼睛愈發的深邃。現在的他和一年前剛回國的時候比，氣質更成熟的。

雖然他依然穿着不變的西裝、襯衫、領帶三件套，但不知是陽光太燦爛，還是景色太迷人，徐野看着他，心髒不受控制地重重地跳動了兩下，那聲音異常清晰，像是要穿透鼓膜，砸進靈魂裏。

“哥……”遲鈍了好一會兒，他才想起來喊人。

梁顧川起伏的心緒在見到他這刻歸于平靜。他瞧着人沒事，狀态也挺好，好像沒有受到一點影響。

他淡淡地應了一聲，還沒等他繼續開口，徐野繼續問：“你怎麽會在學校？”

這個時間，不應該是在公司研究咖啡收購案的事嗎？

梁顧川直白道：“擔心你。”

剛剛才克制的心跳故态複萌，可能真的是秋老虎太撲人了，他覺得嗓子有點幹：“我……”

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說點什麽，緩解他現在過于奇怪的狀态。

“我沒事。”徐野知道他在擔心今天發生的事，他也怕梁顧川會擔心，于是說，“小叔來的很及時，而且以雲老師的地位，還不至于被往上那幾句閑言碎語威脅。”

“嗯，”梁顧川點頭，“那就好。”

徐野張張嘴，想問收購咖啡店的事進行的怎麽樣了，但他怕自己問太多不好，便忍住了。

“我下午還有課。”徐野轉移話題，“你快回公司吧。”

梁顧川輕聲答應，但卻始終沒發動車子，他仰着頭，擡着眼，碎光在他眼底浮動，徐野看得晃神。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有點不對勁。

他對梁顧川的反應真的太奇怪了，他竟然會對着一個男人會心跳加快，情不自禁地打量對方的臉，在與其對視後會想要閃躲，更奇怪的是，他竟然會覺得欣喜。

沒錯，在看見梁顧川的那一刻，他竟然是欣喜的，梁顧川說擔心他，這令他心中的欣喜變成了雙倍。

有一個越來越清晰，同時也越來越危險的疑問：他不會是喜歡上梁顧川了吧？

這不可能，他怎麽可能會對男人有這種感覺？而且還是對梁顧川。

這絕不可能！

意識到這一點，徐野更亂了，恨不得趕緊逃走，說話甚至都有些語無倫次起來：“我下午真的還有課，你快走吧快走吧。”

被這樣催促，梁顧川微微皺起了眉。

徐野心想你怎麽還不走，餘光一掃，和迎面沖着他而來的韓烈撞上了視線。

“徐野……”對方腳步匆匆，兩步并三步向他跑來，好像已經找了他很久。

徐野立刻迎上打招呼，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積極：“這呢這呢。”

他一邊回應韓烈一邊像和尚念經一般地想，我同學來找我了，我一會兒還有課要上，梁顧川你趕快走吧走吧。

“你沒事吧？”韓烈明顯的着急，在走到徐野旁邊後，下意識地抓住了他的肩膀。

徐野心思根本沒在這上面，此刻也反應不及自己被一個同性接觸密切的事，故意不看梁顧川，搖搖頭：“我沒事。”

“我跑去宿舍找你，許東說你被校長叫走了。”韓烈還喘着氣，“我去校長室找你，可是你已經走了。”

徐野控制自己不去看車裏的人，聽見韓烈又說：“論壇裏的帖子我看了，很明顯還有人在故意散發謠言，想要通過輿論的方式讓你難以自處。雲老師在學校幾十年了，她的為人，校領導都清楚。不可能受賄的。”

徐野很感謝韓烈相信他，但此刻不是留在這說這個的時候。

果然，身後車裏的人低沉地開口叫了他：“小野。”

韓烈這才注意到梁顧川，目光看過去，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仔細地看了看梁顧川，有些驚訝地說：“你是梁顧川？”

梁顧川看他：“你認識我？”

韓烈笑笑：“看財經新聞的人恐怕都認識你。”

梁顧川說：“你一個藝術生，也看財經新聞？”

韓烈不想多說什麽，只是抿唇笑道：“随便看看而已。”

梁顧川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開了車門，徐野随着車門發出的聲音，心裏一緊。他走到了自己的身前，微微垂首，輕聲道：“周末記得回家吃飯，外公想見你了。”

其實徐康很少會主動提出想見他，但梁顧川會這麽說，估計是學校裏的事情已經驚動了老爺子。

徐野壓抑着自己的心髒，點頭：“知道了。”

梁顧川滿意地摸了摸他的頭：“真乖。下了課給我打電話，我來接你。”

不是司機來接嗎？徐野差點脫口而出，如果可以，他現在真的不想和梁顧川獨處。反駁的話說不出口，只能給出連連點頭的回應。

梁顧川開車離開了，車尾消失在綠蔭裏。

身邊的韓烈像是終于明白了什麽，問道：“你哥哥就是梁顧川嗎？”

徐野“嗯”了一聲，他想問，是不是很扯？

可是他有什麽辦法呢？命運的軌跡就是這樣的，即使他想改變，也改變不了他注定要留在徐家，做梁顧川弟弟的事實。

“怎麽了？”徐野見身邊的人愣住了，問道。

韓烈收回目光，輕聲道：“沒什麽。只是有點意外罷了。”

徐野認命一般地說：“習慣了就不意外了。”

雖說發了公告，論壇的帖子也被強制删除了，但謠言滿天飛，管不住人口口相傳的嘴。

表演系一班的徐野，因為小野公主已經刷了一波存在感了，這次卻因為賄賂和擠占名額的負面新聞直接成為了全校的名人。

除了表演系說三道四，就連其他系都知道了徐野這號人物。

雲瑕被迫和他捆綁在一起，但由于幾十年的教學地位，和在學生們心裏的正面形象，縱然有人評判她失德，可還是有更多的人願意出來維護，說她只是一時鬼迷心竅，這事還是要怪徐野，仗着家裏有錢就為所欲為。

官方一紙聲明，終于還是抵制不了搬弄是非的人心。

徐野對此事并無感覺，他上輩子連反派都做過了，最毒最惡的事對他來說都不過是過眼雲煙，如今面對指摘，只是不痛不癢。

只是許東經常看不過去，在聽見別人議論他時，總是忍不住替他回上幾嘴。

周五最後一節課，是排演。

《窮途末路》是一場群戲，徐野是反派，許東是主角的兄弟，而飾演男主的人是班長邵恒。

排演的過程，徐野遲遲沒能入狀态。

其實自從他見過梁顧川後，心情便輾轉反側的，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梁顧川，種種奇怪的現象都讓他恐慌，可直接否定，底氣總是有點不足。

喜歡男人，這正常嗎？

他不是沒見過玩男人的男人，但是如果談愛情，他總是不敢确定。

他上輩子什麽都經歷過了，親情的恨，友情的好，唯獨愛情，就像人生的缺口，裏面是一片空白的。

可如今這空白，似乎開始有了顏色。

因為梁顧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