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章

第 35 章

因為比別人多歷經一世的關系，徐野一直以為自己在這個重複的軌跡線裏，多少是能掌控一些方向的。他也一直認為，他對梁顧川的了解，會比現在這個時間的他要多一些。

但面對常樂和梁顧川的關系，他忽然明白，對于梁顧川，他其實并不了解。

在某個視角裏，其實發生了很多他并不知道的事情。

比如鄭于，比如常樂。

就像某些隐形的線，一點點布滿他的世界，他毫無察覺，而上天似乎給了他重來的一次的機會，除了讓他贖自己傷害梁顧川的罪孽，也為他撥開了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真正的，推着他走進梁顧川的世界裏。

和晉豐的合約簽約的非常順利。那天和常樂吃過飯後，徐野特意選了一個上午沒課的時間去公司簽約。

晉豐娛樂的辦公室并不算大，幾十平米的大廳。旗下的藝人也不常來公司，所以大多時候之後十幾個人在辦公，處理對接合同和活動的相關事宜。

見徐野來，常樂十分熱情地把他接進自己的總裁辦公室裏。

“喏，這是合同。”常樂提起這事就十分他媽的無語，他們搞藝人經濟的，一向是出合同那一方，結果梁顧川那個渾蛋非要自己出合同，生怕自己會壓榨他的寶貝弟弟似得。

徐野連看都沒看，直接翻到最後一頁簽了名。

常樂看見，有些好笑地說：“你都不仔細看看，不怕我把你賣了？”

徐野也輕笑了一聲：“你要是把我賣了，我哥應該不會放過你。”他簽好名，把合同遞給對面坐着的人。

常樂挑眉：“要不說是哥倆呢，還真是一個鼻孔出氣。”

徐野沒說話。

常樂接過合同，往後漾，靠在背椅上，悠閑地感嘆道：“我還以為你倆得成死對頭呢。”

在得知家裏找回三叔的孩子後，梁顧川直接回國的消息不僅而走，就連身在國內的常樂都一清二楚。

他們在德國時是同學，只不過常樂對計算機屬實無興趣，因為父母的關系讀了一年，很快便辍學回國創業了。

鄭于那會兒經常來找梁顧川，一來二去也就是熟了。後來因緣際會，兩人還簽了約。

徐野聽了他的話，心想，上一世可不就是死對頭。

徐野不想談這個話題，主動問道：“我學校還有課，可能還沒那麽快能接戲。”

而且他對自己的實力也不是很有底氣。

常樂說：“放心吧，老梁一早就交代過了。我會看情況安排的。”

“你？”徐野聽出了什麽。

常樂聳肩：“對啊，老梁不放心其他人帶你，讓我親自做你的經紀人。”他伸手勾了一下徐野的下巴，覺得好玩，“你面子真的夠大的。”

徐野下意識躲：“是哥的面子。”

常樂笑，也沒否認，轉移了話題：“需要幫忙就直說，我這邊可是有專業的教表演課的老師的。”

在徐野心裏沒有比雲瑕更專業的老師了，下意識回道：“我們學校的老師更正專業。”

常樂不置可否，他是一個野路子的老板，向來讨厭學院派古板的作風，認為那些人的紙上談兵在真正的劇組裏也沒什麽真正的作為，但他不想傷了面前小孩的自尊，所以也沒說什麽。

徐野回到學校上課時，還接到了梁顧川的電話，問今天簽合同的事情。雖然事情都提前安排好了，但他不在場，總是有點不安心的。

聽見他略微有些擔心的語氣，徐野忽然起了一點想逗他的心思，說：“今天常樂跟我說要給我安排三部戲，而且還要立馬進組，我說我還有課和考試，但是他說不行。”

徐野說完，聽見越發沉重的呼吸，腦子裏忽然出現他緊繃的一張臉，以及皺起來的眉頭。

梁顧川許久沒出聲，徐野恍惚地以為電話被挂了，他看了一眼還在通話中的屏幕，喊他：“哥，你還在嗎？”

梁顧川輕聲“嗯”了一聲。

徐野立刻明白了：“你聽出來我在騙你了？”

梁顧川沒說話，相當于默認了。

徐野難得想和他多說一會兒話，問道：“你怎麽知道我在騙你？”

手機裏傳出“嘩啦啦”的聲響，徐野猜想，梁顧川是在看收購咖啡店的資料。這件事雖然有了方向，但想要推進，還是有些難度的。

股東會上，在二叔的帶領下，衆人一致否決了梁顧川收購咖啡品牌的提案。盡管他做了很多準備，還是失敗了。

就連一向有心偏頗他的徐康，在會議上也沒幫他說一句話。

進軍餐飲業，對那些老派的股東來說，是一個非常冒險的行為。他們幹傳統實業幾十年，就連幾年前電子商務概念剛出時十分不屑，因此也造成了後來的困局。

二次元是一個什麽概念，他們并不清楚。在接到這個提案後，只會認為梁顧川到底還是年輕人，野心也太大，做事只憑一槍熱血，不夠腳踏實地。

徐野知道他這段時間一定很煩，在想怎麽解決這件事。

做生意，時機是不等人的。

這一點，沒有人比徐野更清楚。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徐野已經走到了下午上課的班級門口，他聽見電話那頭的人說：“常樂知道我的脾氣，他不敢這麽做。”

徐野還真就見過他一次脾氣，還是對自己的。

“我要上課了。”徐野說。

梁顧川依舊應了一聲卻沒有挂斷電話，又忽然問了一句：“你什麽時候考試？”

徐野回答：“月底。”

梁顧川說：“我會把那天時間空出來。”

這次的考試，雲瑕決定請一些人來看，本質上不過是一場內部的考核，實際上卻是一場微型的演出表演。

一共六組表演，除了雲瑕和其他老師的專業評分，其他人的投票也會計入這次的考核标準。投票高的前三名，會在這個學期的學末多記兩個學分。

這個形式很特別，是雲瑕和校方溝通後，借到了學校裏的小型演出廳。而來看現場的人，不分校內校外，不分領導學生，只要感興趣的都可以來。

雲瑕這是打算鍛煉他們在人前表演的能力，一開始雲瑕沒說，是前幾天才通知大家的，徐野知道的時候，還有些緊張。

“你要來？”徐野問，“你不是在忙嗎？”

梁顧川說：“再忙也會去看你的。”

徐野按住自己的心口的位置，它又開始不受控制的亂動了，他聽見自己開始急促的呼吸。

該怎麽回話？

他實在是對這方面沒有經驗。盡管他知道梁顧川可能對自己不會有那方面的意思，現在是自己在迷茫混沌的感情中梁顧川在一廂情願。

還好，有人來上課的同學叫了他一聲，徐野立刻道：“我真要上課了，先挂了。”

梁顧川還沒回話，他便火速切斷了電話。

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氣，然後吐槽自己現在面對梁顧川真是越來越不淡定了。

接下來是一段非常忙碌的日子，徐野除了上課吃飯，時間全部泡在《窮途末路》的劇本裏。

他陷入在岳思空掙紮又無助的世界裏，在愛而不得的極度拉扯中不能自已。有很多次，他都在做夢。在夢裏，他分不清那是自己，還是自己扮演的岳思空。

他感受到自己的情緒滿點，在得知自己喜歡的女人要和其他人結婚的時候，幾乎化作嫉妒的化身。他一步一步向着自己最喜歡的人走去，腳步很快，幾乎是迫不及待的，他想要去質問，去哀號，去發洩。

為什麽所有人的都只想利用我？為什麽沒有人愛我？為什麽你要收回對我的好？

我就在這麽不值得被愛嗎？

他想問出這樣的話。他伸出手，拽住前面的人，想把人扭過來，還未等自己發出聲音，他倏然愣住。

面前的人不是別人，而是梁顧川。此刻他一臉冷漠地看着自己，眼神中仿佛充滿了不屑與蔑視，用極為平淡的語氣說：“對不起我的人，是你，徐野。”

徐野的背後冒出一層冷汗，黑暗忽然擴張成一張密密麻麻的網将他罩住。他在驚顫中跌入網中，像懸在半空那般驚心動魄，迅速掉落深淵。

“啊。”徐野驀然睜開眼。

後知後覺湧上一股恐懼感，徐野難以抑制地喘息着，心口明明是空落落的，但又似乎像是被一只手攥着擠壓着。

眼前一片黑暗，天還未亮。

寂靜中，徐野聽見了對面床上許東的打呼聲。這聲音漸漸讓他的感知從夢中抽離，回到現實世界。眼睛适應了黑暗，他看見月光穿透窗簾縫隙，微弱的光照了進來。

是入戲太深嗎？

還是因為他有了心魔？

過去的許多事，都像烙印落在他過往的生命中。記憶是圖騰，反複着提醒着他曾經造成的罪孽。

這一晚，徐野沒有睡好，以至于他第二天起來時，眼眶有明顯的黑眼圈。許東從衛生間裏出來時，看見他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立刻驚道：“我的蒼天啊！你昨晚去做賊了？”

“什麽啊？”徐野沒什麽力氣。

許東拽着他照鏡子，對着他指指點點：“你看你這黑眼圈，今天就要表演考試了，那麽多人在現場，你這副樣子豈不是要被取笑？”

何況《窮途末路》的男主還是邵恒，這要被他看見徐野的衰樣，肯定要陰陽怪氣。

輸什麽都不能輸掉士氣！

“不行。”許東拉着他出門。

“幹嘛去？”徐野任他拖拽着。

“我帶你去找李芊芊。”許東說。

這個名字徐野不陌生，是他們班的班花，人好戲好性格好。平常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十分精致的一個女生。

“我讓她幫你化化妝，蓋蓋你這副衰樣。”許東繼續說。

徐野發現不對勁：“你什麽時候和李芊芊關系這麽熟悉了？”

許東說：“哦，我們倆個現在交往呢，”他突然神秘兮兮地說，“不過，你不要和其他人說。芊芊說我們的感情還不穩定。”

還玩地下情？果然準備進娛樂圈的人，保密意識都是極強的。

徐野有些疑惑，不過這才幾天，許東居然戀愛了，對象還是班花。

真夠玄幻的。

“你追人家的？”徐野問。

雖說許東長得也不差吧，但配李芊芊這種大美女，多少有點鮮花插牛糞。

“當然不是！”許東拉着他，“是芊芊先喜歡的我！”

徐野瞬間露出奇怪的表情。

許東扭頭看見，不滿地問道：“你這是什麽表情？”

徐野想，是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