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重振旗鼓

林惜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醫院，便意識到她們應該是獲救了。在暈過去的前一秒，她費盡全身力氣把腕表脫了下來往地上一扔，祈禱程佑安來的時候能發現她留下的記號。看來，他果真沒讓自己失望。

除了腦袋仍然有些許昏沉，渾身上下倒沒有太難受。她正想着不知道其他人怎麽樣了，就見鄭曉萌走了進來，手裏還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東西。

“你可算醒了！聽說醫院食堂有粥賣，我特地去給你買了一份，快趁熱吃吧。”

鄭曉萌幫她把床上的小桌子支起來，又給她背後墊了倆枕頭，才放心地坐在了一邊。

“謝謝你曉萌，你已經吃過了嗎？對了，還有人呢？”

林惜環視了一周，發現附近的床位上都是陌生人，沒看到那些女孩們的身影。

“她們跟我一樣，醒得早，都回去休息了。你怎麽沒告訴我你有寶寶了啊？早知道，我就不該拉着你來參加什麽勞什子面試的……”

鄭曉萌很是愧疚，醫生告訴她麻藥對胎兒多多少少都會産生一些影響，只是現在胎兒尚小，暫時還沒法觀察出來。

林惜放下手裏的調羹，一把拉住她的手，微微一笑：“決定是我自己做的，怎麽能怪你呢。再說了，你我都是受害者，罪魁禍首是那些壞人。”

“沒錯！這些人實在太可惡了！聽餘警官說，他們是想把咱們騙去賣淫！”

鄭曉萌想到不久前派出所的警察同志過來找她們做筆錄時說的話，仍舊心有餘悸。難怪當初應聘時會開那麽高的工資，而且專招漂亮的年輕女孩兒，原來是抱着這麽肮髒的目的！

萬萬沒想到，他們還在會議室裏噴灑了大量被簡單稀釋過的乙醚，怪不得冰姐跟她的手下沒說兩句就出去了，這群人真真是喪心病狂！還好程醫生及時趕到，發現了這個端倪，歹徒才能被繩之以法。不過，主使者還沒抓住，落網的都是些底層的小喽啰。

“對了，程醫生是你的朋友吧？他為了攔住壞人還被刺了一刀，好像縫了七八針呢！”

林惜聞言動作一頓：“他沒事吧？現在在哪兒？”

“好像縫完針就被他們醫院叫回去了。”

她們十二個人當時被救護車送到了就近的一家醫院，并不在程佑安工作的人民醫院。

Advertisement

能回去工作傷勢應該不會太嚴重，不過江阿姨要是知道了估計還是得心疼死，林惜想了想還是決定給程佑安打個電話問問。

電話足足響了七八下才被接起來——“喂？”

對面的聲音異常的冷漠，林惜險些以為自己是不是打錯了，清了清嗓子問道：“程醫生，你的傷還好嗎，要不要緊？”

“還好。我還有事，先挂了。對了，暫時別跟我媽說。”

“好，好……”

林惜其實還想問他晚飯有沒有什麽想吃的，他救了自己的命，還受傷流血了，自然要好好犒勞一番。不過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直接挂掉了。

“林姐，這個超帥的小哥哥跟你啥關系呀？那個，他有女朋友不……”

林惜還在思考什麽菜有助于傷口愈合，冷不丁就聽見旁邊傳來一道羞答答的聲音，擡首一看，鄭曉萌那對大眼睛正忽閃忽閃地看着自己，小臉似乎還不好意思地紅了。

“怎麽，你看上人家啦？”林惜忍不住想逗逗這才見了一面就春心萌動的小姑娘。

“哎呀，人家就是對救命恩人的感情生活比較感興趣嘛……你快告訴我嘛！”

“唔，這樣啊……其實，我住在他家，所以，你猜我們是什麽關系呢？”

“不是吧，你倆真是一對兒啊？！”

“噗嗤哈哈哈……”

“什麽嘛，林姐你捉弄人家！”

之後，林惜又被龍海區派出所單獨叫過去做了一次筆錄，從那位不茍言笑的童隊長口中得知，被抓的那夥人總算松了口，供出了他們的頭兒，竟然是市內某家知名休閑會所的大老板。

這家會所表面上做着正當生意，實際上就是個烏煙瘴氣的大淫窩！早先還只有些自甘堕落的女人加入其中，後來老板的胃口越來越大，打起了良家婦女的歪主意，開始千方百計坑人進去。

這幾個月失蹤的三批人就是他們用下麻藥的方法把人弄進去，再趁人昏迷将其強暴，等人醒了便拿拍好的不雅視頻和照片進行威脅。很多女孩子迫于無奈只好屈服于他們的淫威之下，即使有少數人試圖反抗，也因為被整天關起來暴打，身體承受不住，最後只能認命。

但可恨的是，這個老板動用龐大的人脈關系，出錢将自己保了出來，然後找了個替罪羊，十有八九會躲過法律的制裁。

林惜雖然覺得氣憤，但也無可奈何。

由于找工作的計劃泡了湯，回去之後，她一天到晚只能窩在家裏發黴，加上懷着寶寶，即使想幫江如櫻打打下手也會被嚴詞拒絕，持續幾天下來都快閑出屁來了。

這天，林惜吃完飯坐在窗邊曬太陽，大老遠就聽見了鄭曉萌的聲音。這丫頭最近往花店跑得可勤了，美其名曰探望孕婦，實則是想醉翁之意不在酒，目标另有其人。

“今晚程醫生要值班，可不回來吃晚飯喲。”

林惜把早上在菜市場附近買的新鮮櫻桃拿出來遞給鄭曉萌，促狹地說。

“說了是來看你的嘛，跟、跟程醫生有什麽關系嘛……對了，說正事兒，姐你是廣告專業畢業的吧？”

鄭曉萌突然正襟危坐，神色嚴肅地問道。

“是呀，怎麽啦？”

“是這樣的，我打算跟我們學校的老鄉合夥在網上開一家賣土特産的店，反正現在則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不過我倆除了拿貨有優勢，就只會吃了，營銷啊推廣啊這些東西都一竅不通，所以就想請教下你這樣的專業人士，不知道你嫌不嫌麻煩……”

鄭曉萌老家是新疆的，盛産各種堅果、水果和瓜果脯，還有工藝精湛的純羊毛毯之類的，如今在網上十分走俏。不過，由于賣的人越來越多，競争也很大，一家新店想出頭的确不容易。

林惜琢磨了片刻，如果只是給他們出謀劃策，不用整天對着電腦，也沒有太費體力，那她也不必擔心會影響寶寶了，于是爽快地答應了：“行啊，要是真能幫到你，就算麻煩我也樂意！那你給我說說你店裏的情況呗，最好把同類店鋪也找幾家給我看看……”

兩人在閣樓上足足談了一下午，直到肚子餓得咕咕叫才發現太陽都快落山了。

晚飯還是由林大廚掌勺，江如櫻很是喜歡她的江南做法，極為捧場地盛了好幾次飯，鄭曉萌更是吃得肚皮圓滾滾的恨不得都走不動了。

日子一天天地過，林惜的肚子也開始大了起來，不過才三個月，寬松的衣服一套其實也看不出來。

鄭曉萌那邊倒是不斷傳來好消息，據說按林惜的營銷方案實施下去，産品新上架一周不到就全部賣空了，短短一個多月以來已經連續補了三次貨，一次比一次要多。鄭曉萌要給她報酬，她當然不肯收，鄭曉萌拗不過她，只好把各式各樣名貴的水果不要命似地隔三差五往她這兒送，把她養得氣色紅潤又有光澤，倒此從前更光彩照人了。

因為擔心麻藥會對胎兒産生不良影響，每個月中林惜都要去醫院做一次産檢。今天例行檢查完，醫生給出的診斷結果跟前幾次一樣，胎兒發育良好，沒有異常，她也算安心了許多。

走出醫院的時候，卻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來電。看着屏幕上顯示是從s市打來的，林惜的心跳差點漏了一拍！她飛快地按了挂斷，對方卻孜孜不倦地再次打了過來，被摁掉又來，被摁掉又來，連續四次後終于偃旗息鼓。

片刻之後，鄭曉萌的微信卻随之而來——“姐，你在忙不？有個s市那邊的朋友看了你給我做的策劃案，想找你咨詢一下。是有償的哦，嘿嘿。”

原來是這樣……林惜撫着胸口松了口氣，回複了鄭曉萌的消息，然後點開那個陌生號碼回撥了過去。

“您好，林小姐，我姓關，來自寰宇廣告，貿然聯系您，是因為我們經理無意中看到了您為鄭小姐的網店做的廣告，她非常非常欣賞您，不知道您有沒有意向加入我們的團隊呢？”

電話一接通，林惜将将打完招呼，對方就十分熱情地表明了來意。寰宇廣告她當然聽說過，整體實力處于s市廣告界上游，業務範圍囊括了實體與電商，近幾年發展趨勢十分亮眼。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對她來說，替鄭曉萌做的那次企劃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怎麽也不會想到它會給自己帶來夢寐以求的工作機會。但她是絕對不可能再回到s市的，所以——

“抱歉，雖然我也很期待能有機會與你們一起共事，但不瞞您說，短期內我都沒有離開海城的打算，恐怕沒辦法……”

林惜也沒繞圈子，坦然表達了自己的遺憾，不過最後半句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就被對方激動地打斷了。

“不不不，我們經理說了，您不是非得千裏迢迢來s市到公司坐班的，所有的合作通過網絡來進行也十分便利，現在有不少這樣的soho一族跟我們公司合作……”

最終，這位關小姐告訴林惜，她完全可以在家辦公，只要有一臺電腦，就能跟在辦公室裏一樣正常接單，報酬也可以通過各種網上渠道支付給她。工作時間自己安排，只要在規定期限內完成分配過來的任務即可。

林惜聽完，不得不承認自己心動了。這樣一來，不僅有了一份穩定收入，也有利于養胎。對現在的她來說，無疑是最适宜的一種狀态。不過她也沒有立即答應，只說需要考慮幾天，對方也沒強求，約定三天後再聯絡。

要說起來，這招還是跟方澤軒學來的，當自己處于主導地位時，不要太輕易就被對方給出的籌碼所吸引，應當利用自己的優勢争取更大的利益。

想到這裏，林惜苦笑一聲，迅速甩了甩頭，想他做什麽呢。從那天起，他們就已經成了兩條永遠不會再有交集的平行線。

果不其然，不到三天，寰宇那邊又來了第二通電話，是她們的經理親自打來的，向林惜承諾了每單百分之十的傭金，并給了她挑選訂單的權利，前提是需要簽三年的約。

市面上大部分廣告公司給到的傭金不過是百分之七八左右，如今一次性增長了近百分之三，林惜理所當然無須再猶豫，當即拍板合作。

很快，寰宇就寄來了合同，林惜仔細确認過每一項條款後便直截了當地簽了約，從下周一開始，她就可以開始工作啦！這種感覺真是久違了！

她離開s市那天，就把銀行卡上的所有存款都取了出來，然後換了家銀行将錢存進了一張舊卡中。這張卡是幾年前無意中用林父的身份證辦理的，只被林惜偶爾用來買點銀行的理財産品，分擔一下房租的壓力，估計林父本人都早就忘了它的存在。

想一想，她已經有連續兩個月沒給家裏打生活費了，不知道沒了這個女兒，那個家會是什麽樣的光景呢。

遠在蘇城鄉下的馬豔萍，正把洗衣機裏剛洗好的衣服拿出來晾，冷不丁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阿啾……阿啾……哎喲喂，這是哪個王八羔子在背地裏罵老娘呀！”

這段時間馬豔萍郁結得不得了，女兒沒了音訊，家裏便一下斷了唯一的經濟來源，兒子吧回回月光，不向她伸手要錢就算是出息了，自然更加指望不上。眼看着手裏的餘錢越來越少越來越少，一天三餐老兩口都只敢吃素的，再這樣下去恐怕下個月連粥都喝不上了！

正嘆着氣，院子外邊兒突然傳來了兩道熟悉的聲音——

“你看到沒，姓馬的婆娘今兒又是等菜市場快收攤了才去的！”

“那可不咋地，一準兒是看賣不出去的爛菜葉便宜呗！”

緊接着便是一陣此起彼伏的哄笑聲，馬豔萍一張老臉登時氣得通紅。

－－－－－－題外話－－－－－－

眼睛都快碼瞎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