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神仙也不順
吃完了晚飯,靈素把衣裳鞋子拿出來了,方伯豐那日只看上頭寫着個靴子連帶一連串看不懂的零碎字,衣裳也是如此,那都是店家的暗語,防着旁人作僞的。是以只知道是一雙長靴并一件大衣裳。
這會兒一看,好嚒,夜青色長筒氈裏夾綿皮靴,還帶着護膝;竹青大絨素面絹裏直身,雖沒有紋飾,也是一等一的好衣裳了。再看看靈素,先把那身夾襖的袖子扯起來了,正在扒那絨,拿指甲一通刮。方伯豐不明就裏,還當她看料子好壞呢。哪裏知道她只是對這大絨的織法好奇。
靈素又問方伯豐:“你試試看,能穿不能穿,若是不好,就再找他們改去。若是好,就再做一雙,你好換着穿。等我看看,學會了我就能做了。可惜我只有羊皮……還有那衣裳,我想種棉花種麻……之前鎮上見過人家自己家裏紡紗的,如今在縣城裏,可同誰學去呢?……”
一行嘴裏嘀咕着,一行給方伯豐試衣裳。尺寸都是上回她自己張羅着要給方伯豐做件青布直身時量的,加上風和樓的手藝,自然分毫不差。扣上扣子,站遠了看看,笑道:“哎呀,真好看!”
說得方伯豐紅了臉,她自己還渾然不覺,趕緊把自己的長襖也套上了,又問方伯豐:“我的呢?好不好看?”
方伯豐只好紅着臉點頭,才叫她高興了,只覺得這銀錢花得值。
又試鞋子,方伯豐穿上了,來回走走,這靴底比他常日裏穿的布底鞋都要高上許多,還得适應适應。只這麽走着确實挺合腳,又暖和,那護膝可以折起來成個雲頭的沿邊,坐下時候展開整好護着膝頭,不容易涼,真是絕巧的心思。
靈素也換上自己的那雙試試,卻是比不上神行靴那般貼合得彷如無物。只這凡間東西,于她此時而言恰如小孩子的新奇玩具,哪裏論的上好壞,只新鮮就盡夠高興了。
都試過無誤了,方伯豐将衣裳靴子都換下,仔細放在一旁,靈素便道:“看着不錯,那就再訂一雙吧。”
方伯豐忙道:“這樣鞋子,有一雙就盡夠了,何須兩雙?你自己再去做一雙穿,我還有兩雙棉鞋呢,穿不了那麽些。”
靈素默默不語,不接這話頭,她自然知道方伯豐是儉省慣了的,尤其想到他說的那雙棉鞋,心裏更不好受了。想她在上頭,哪裏知道什麽冷熱饑寒,想想自家男人竟是受了這許多苦,好不心疼。也不同他擰着,只問一句:“還有好些山裏的果子呢,白放着我們倆人哪裏吃得了,你可知道有哪裏收果子的?”
方伯豐道:“官行也有買賣生果子的時候,只不曉得今年如何。”
靈素又問:“那我去長樂坊擺個攤?”
方伯豐笑道:“這裏可不是鎮上,只趕集的時候才熱鬧。這裏幾處街市上的鋪面攤位都是大致恒定的,都有租稅要交,年頭一算,年中一算,可不是想擺攤便能擺的。”
靈素道:“那我挎個籃子也去街上吆喝去?嘻嘻。”
方伯豐知道她說笑,想了會兒道:“若是東西多,可以往生果行裏問問,看他們要不要,他們若要時候,都是幾十幾百斤的要了,不是比你滿大街轉去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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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素點頭:“這個主意好。”
轉日又上了半天工,她先去老茂昌又定了兩雙靴子,別的都一樣,只外頭的殼子換了麂皮的。把那彩衣婦人高興壞了,還非要送她兩雙夾綿的襪墊,靈素推辭不過便笑納了。
轉過這條大商家的高樓街,往後頭的百行街上去,叫百行街,就因為這街兩邊都是大小鋪子,雖沒有高樓街那般顯赫,挨挨擠擠等卻更是熱鬧。且這過日子柴米油鹽到生老病死,就沒有這街上買不到的東西。
靈素走進一家生果鋪,這生果鋪也不過兩間房的店面,前頭密密排開高籃矮筐,粉白透紅的花紅、翠底麻點的頻婆果,橙黃橘綠山楂紅,大瓜小柿烏菱角,收拾得鮮亮整潔,加上各樣果子的酸甜氣,走過的都不免要多看幾眼。
靈素在鋪子前站定,左看看,右看看,一半大孩子忙招呼她:“嬸嬸買點什麽?”
靈素笑道:“你家大人呢?”
那小孩兒道:“不用問大人們,這攤子我招呼着呢,我也使得稱看得懂星算得清銀錢,你要買什麽,直同我說罷了。”
靈素道:“我卻不是要買果子呢,我是要賣果子。這個你可能做主?”
那小孩兒一聽這話,才只好朝裏喊一聲:“娘,有人賣東西來了!”
裏頭一婦人趕緊出來,嘴裏罵那小孩兒:“怎麽說話呢,得罪了客人,沒規矩!”
見了靈素打完招呼,見靈素真是來談買賣的,便道:“那請裏頭說話吧。”
靈素便跟着走了進去,這百行街原是條斜街,這店面的屋子卻是這家的一處廂房,從一堆籃筐間穿過,撩起個簾子走出去,就是一方小小的庭院。庭院極小,因一側圍了個雞舍出來,後頭還隐約有豬哼哼的聲音。靈素神識一探,果然後頭還養着兩只大肥豬。
挨着這兩件廂房有兩間正屋,那婦人把靈素引到正屋裏坐了,又道:“我當家的今日去外頭趸貨去了,只好先同我說吧。不知道妹子是哪裏的果子?有多少量?各是什麽果子?”
靈素把胳膊上挎着的小竹籃拿下來了,揭去上頭蓋着的布,露出裏頭幾樣果子來,便道:“就是這些,都有不少,果子都是群仙嶺山裏的。你先嘗嘗,這都是洗幹淨的。”
那婦人聽了,取了個盤子出來,把裏頭的棠梨、沙梨、柿子、山楂、毛桃、拐棗等各樣都拿了兩三個裝了,又對靈素道:“你若方便,還請明日這時候再過來一回,到時候告訴你要不要,要多少,多少錢的話。我實在做不得主,都得等當家的回來看過才算。”
靈素點頭,約好第二日再上門來就去了。
一路上又轉過兩家,都一時定不得價格,還有一家讓靈素先取一些來賣,看賣得如何再說。
第二日靈素又去,那家男人也在家,見了靈素便道:“你那些哪裏是什麽正經果子,都是山裏的野果,鳥兒啄蟲兒吃的,不中吃。俺們不要這個貨。”
靈素便道:“你嘗了麽?雖是野物,滋味兒卻好,酸甜味都足呢。”
那人搖頭:“皮厚籽多,肉少渣粗,有什麽好的。果園裏都是用這些做砧木,嫁接了好品種的才成。我勸你,若真想做這個買賣,就下點心思好好幹,莫要想着投機取巧,弄些不成正行的來哄人。”
靈素看看人家攤上賣的果子,委實勻稱大個兒,顏色也好看,比自己從山上摘的可标致多了。只好悻悻歸來,晚上同方伯豐抱怨這事,又道:“我要在自己家開個鋪子,就在臨街的那面建兩間房,有啥就賣點啥,就當個雜貨鋪好了。”
方伯豐見她賭氣,便道:“那拆牆蓋房,還得泥瓦匠呢。且你若開了鋪子,就得守着,若不然,人來買的時候見不着人,可算什麽買賣呢?!”
靈素有心說不用人,自己就能把房子蓋了,可想想這人來人往的,自己也不好動手,又想到守鋪子的事兒,心裏更沒意思了,便低頭扒飯不再做聲。
方伯豐不太會安慰人,他自知事起就在忙着為如何平安長大做準備,他娘身體雖不好,性子卻堅韌,即使卧床臨終時候,也是清醒堅毅的,之後他又獨居多年,悶頭讀書,實在沒什麽人要他來安慰。
是以這會兒他雖看出靈素心裏不痛快了,卻不曉得該如何作為。只好本着若是自己遇着這樣的事該如何處置,這樣的心思,替靈素想想。而後試探着道:“你……你當日收那些果子,就……就是為了能賣掉換錢的?”
靈素一愣,不自覺得搖搖頭。
方伯豐松了口氣,便道:“那幹果的買賣,是因為今年恰好官行收這些,若是官行不收,便也只好一家家散碎賣去。是以……是以這山貨,并不是一定能換成銀子的……只是這東西也不會白費,總有旁的用處,起碼應該可以釀酒,或者也可以熬糖。”
靈素眼睛一亮,自己想想,不好意思道:“我初時只為着好玩,又是可吃的,都揀了滋味好的收的。若是滋味不好的,我還不要呢。倒沒想着要拿去換錢……哎呀,我這是魔障了,被銀子迷了心眼了!”
方伯豐見她恢複舊态,便笑道:“有道是‘錢財迷心竅’,可見這東西本就迷人得很,卻不是你的錯。”
靈素自心體會了一回,笑道:“這錢果然不是個好東西。直東西同它挂上了,便都由它說了算。成山的果子,就是幾十貫錢的事兒,轉眼就能換了衣裳鞋子來。倒教我忘了那些果子都是一歲一時慢慢長出來的,只記得能不能換錢了。因不能換錢,就立時看得一文不值,什麽都不是了。哎呀呀,如此這般,我不是都讓錢使了,哪裏是我使錢呢!”
方伯豐也跟着聽了一回,笑道:“你倒很容易想明白,只怕多少人鑽進了錢眼子,讓錢卡主了脖頸子,只知道累卻不知道為甚呢。”
靈素抛下這頭,又問起釀酒的事兒來。這方伯豐本是為了哄轉她來說的話,哪裏知道根底?只好答應她去尋書來查一查。靈素又問嫁接的事兒,這個更遠了,只好還賴到書上。只後來典試取官,調出他在官學裏的借閱記錄來,只道他一早立心民生極有遠見呢。
依着靈素的話,方伯豐借了書來,把靈素想知道的那幾段念與她聽了,便開始鋪紙抄書。他笑言:“話本傳奇街市上還容易買,這農書林木的還真少。”只因鄉間真要用到這些學問的人,卻多半不知道世上還有這樣的書在,更不識字,也是一嘆。
靈素便笑:“還是我運道好,嫁了個讀書人,要不然我還得求人給我念呢。”
方伯豐想起來,便問她:“你學什麽都甚快,為何不學認字?我教教你,只怕比我抄書還來得快些。”
靈素搖頭:“學來作甚麽,且那東西同我練的全是兩個路子,我不要學它。”
方伯豐不解:“你學武,這個算學文,都有文武雙全的,怎麽又說是兩個路子?”
靈素道:“我練的能耐,需得能體察一事一物本自樣子,你們這字,卻是将多少東西統拿一個詞兒給蓋過去了,自然是兩條路子了。比方說那個‘羊’字,這一個字,就所有羊都在裏頭了。我的功夫,恰是每一個都不一樣的,要個世上實在根本沒有的‘羊’來何用!”
方伯豐搖頭:“隔行如隔山,鬧不明白你們的功夫。罷,罷,如今我好歹還有這一用,若等你真的能讀能看了,越發沒我的使處了!”
如此繼續抄書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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