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故人
靈素跟着七娘又見識了一回各色華貴非常的料子、裘皮,看了各種滋補藥材,還有玉石擺件、上好的瓷器石雕、書畫聯匾……從裏頭出來時,卻見七娘面色越發不好了。靈素不解:“剛來不是還挺高興的,怎麽看完了反這樣了?早知道還不如不看呢。”
七娘看靈素一眼,忽然問道:“你看完了就一點不難受?”
靈素皺皺眉頭:“嗯,剛才是有點擠,我還擔心被管事的抓住……是有點難受……”
七娘看她半天,長嘆一聲道:“我怎麽就帶你這個木頭來了!”
靈素看她,七娘略傾了腦袋,想了會子,幽幽道:“你看看,那些料子,織金的、掐花的、細絨的……我們這輩子,或許都穿不上吧……那些首飾,上頭鑲的那顆珠子,抵我們在行裏幹十年還是二十年的?我看着喜歡……我是喜歡啊,可我越喜歡,如今就越難受……越想越難受……”
靈素努力想着七娘的話,她從來了這裏,一門心思顧着各種玩兒,卻不懂七娘的這份感慨。她道:“這料子嘛……是比我們尋常穿的更費工夫點兒。那厲害的也是織這料子的人啊,有能耐,虧她怎麽琢磨出來的,好手藝!這穿身上又不是什麽能耐,有什麽好羨慕的?誰還不會穿呢?再說了,這世上料子那麽多,哪能一一穿過,夠暖和不凍着不就成了?!”
七娘盯着她看了一會兒,見她根本不是要安慰自己的意思,完全就是那麽想的!不由得撫額再嘆:“我就該同齊翠兒來,也比你這木頭好!”
靈素不以為意:“你倆要一塊兒來,沒進門就能吵起來,準定讓官長發現了!”
七娘被她一通胡攪蠻纏,心裏的那點感慨也留不住了,兩人說着話又出來往官集裏去,靈素正看一處醬攤,一個人在後頭喊:“素姐兒!”
靈素一回頭,卻是老鄉,——劉玉蘭。靈素笑道:“玉蘭,你怎麽來了?來逛集的?”
劉玉蘭見靈素一身衣裳也算樸素,還紮着圍裙,眯着眼睛笑道:“我剛還不敢認,你都到縣城裏來了,怎麽還穿得這般土氣?不弄兩身綢緞衣裳穿穿?村裏都傳你成了官太太了,整日吃香喝辣穿金戴銀呢!”
七娘在一旁初聽那句“土氣”心裏生氣,越往後聽越好笑,知道這是個沒見識的村丫頭,便也不計較了。
靈素咧嘴笑道:“他們開玩笑呢,我相公只是進了縣學裏讀書,可不是什麽官老爺,我也不是官太太。我這衣裳是這裏幹活發下來的。”
劉玉蘭瞪大了眼睛:“你還幹活?你們家不是分了好幾百畝良田?方家家裏傳出來,說你們現在光丫頭就使着五六個呢!”
靈素哈哈大笑起來,又把驢糞蛋的事兒說給劉玉蘭聽了,七娘在邊上卻是頭一回聽說這事,不由得對靈素怒其不争起來。見她還笑得那般沒心沒肺,真覺着此人也算人中異類。
劉玉蘭一聽之後,倆粗黑的眉毛一軒,點頭道:“我信你說的。當日我爹就說了,那賊老頭同衙門裏的人還有那個柴稞佬鬼鬼祟祟,準定沒安好心。後來見你們一出門就說是要搬走了,更說裏頭有貓膩。果然我爹說的再沒錯的!不過我爹還說了,你們能出去就別回去了,好歹有命,比什麽都強。那賊老頭能這麽算計你們,算計着了也就罷了,真要逼急了,還不知道下什麽黑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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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不知道,那賊老頭如今有多老不正經。連娶了兩房小老婆不說,還買了五六個年輕丫頭,有兩個還是……還是那種地方出來的!二房那幾個小子也沒落着好,銀子都讓老頭把持着,一個子兒也不讓多花。如今他可算知道銀子的好了,更看得緊了,啧啧,真是……好些事兒我不能說……”
七娘在邊上聽得目瞪口呆,靈素只一個勁兒眨眼,劉玉蘭說到興頭,邊上一個攤子上倆女娃子沖她揮手:“快過來,那邊逛逛去!”
劉玉蘭答應一聲,回頭沖七娘道:“哎呀,不說了,我得過去了。好容易來一趟,一會兒還得去吃雞湯馄饨呢。回頭再聊啊。”說完匆匆去了。
這裏七娘看着靈素,半日,咽了口唾沫道:“不好意思啊,沒想到會聽到這些……”
靈素不解,勉強道:“啊,沒事兒,村裏人都知道的。哦,不過今兒她說的這些我也是頭回聽說……老頭兒要那麽些姑娘幹啥……”
七娘噗地噴出口口水來,趕緊搖手搖頭,滿臉緋紅又憋笑又尴尬,忙道:“唉,說這些幹啥!趕緊看看還有什麽東西要買!你上回不是說要多買些菜籽瓜子的?就在那邊,那是農務司的攤子,咱們看看去。”
靈素被她帶偏了,就又跟着逛起集市來。
晚間夫妻倆說起此事,方伯豐面上随着靈素所言也是陰晴轉換,直到聽到靈素又問出那句:“老頭兒要那麽些姑娘幹嗎?”頓時皺起了眉頭抿住了嘴,哭笑不得。積起來的郁憤也攏不住了,連連埋頭咳嗽掩飾。
官集也是三天的,多是些今年本地收成不好的,百雜行從別處調來資補當地市場。另有捎帶來的別地特産,也有百姓看着稀奇,價格也都不算昂貴,會買些去嘗鮮。
靈素自覺無所缺,只在一個“吃”字,有遠地方來的東西,她買點跑去農務司的攤子上分給衆人吃,趁便問問這東西的來歷名堂。農務司幾個老先生真是博聞強識,那山間地裏的那些東西就沒有他們不知道的,靈素佩服得五體投地。
她又不會掩飾,那佩服之情自然流露,看得幾個老頭兒好笑:“丫頭,可惜你不是男娃子,要不然也讀書考試,來我們農務司做個小農官,也是有趣得很。”
靈素問:“為何女子不能為官?”
最年長的一位老先生笑道:“從前也有過的,二百多年前還有過女宰相呢。只後來朝廷明令禁止女子參考典試與科考,童生試倒是沒禁,只這斷頭路哪個要走?!雖如此,女子有大才者亦不少,只做不得官吏罷了。”
靈素一向知道此處地方各樣稀奇古怪的規矩甚多,只遇上了記住了就好,聽如此說了,便點頭哦了一聲,又問起旁的來。
除此之外,她還搜羅了不少種子,也是官行賣的良種,有些因是“新作”,還不知道在此地種不種得,那價錢更是極低的。雖極低,也沒幾個人買,種子雖便宜了,人力同田地不得花錢?也只靈素這樣把過日子當成“玩”的,會樂此不疲罷。
是以那看攤的小子,到了最後一日,索性連賣帶送,都給了靈素,只笑道:“你若種出來了,記得把種在何處,如何侍弄的細處記下來,待收成了把收成數記一記,到時候能告訴我的話,明年我還多送你些稀奇種子!”
靈素樂得合不攏嘴,拍胸脯打包票都給答應下來了。她到了此地,所仗者除靈境同那兩件法寶之外,還有就是記性了。想是這裏能睡覺的緣故?比從前在上頭時候的記性可好了不少。
官集最後一日,方伯豐也到農務司的攤子上幫忙收攤,完了同靈素一起回去。剛出門,迎面過來一人,錯肩而過的時候拍了方伯豐一下。方伯豐一回頭,那人站住了看着他笑道:“真是啊,從前最老實的方懋方伯豐,如今娶了媳婦,眼裏就只有媳婦了,同窗對面不相認,想是貴人多忘事了?”
方伯豐笑道:“你這嘴,到哪兒也改不了了。”
就是那位當日也未去給黃大少捧場的書生,祁俊,字骁遠,也是頭廪中人,如今與方伯豐二人被并稱為“馬塘雙傑”,只哪個當面這麽喊的話,說不定會被他揍的。
他在那鎮上官學裏,也就同方伯豐還說兩句話,平日是出了名的眼睛長在腦瓜頂上。他也是魯夫子門下,是以同方伯豐一早相識,只倆人性格太過不同,倒不甚親近的。如今都中了廪生,這一拍一笑,倒像近了許多,也是怪事。
不好在路中央站着,兩人便往邊上挪了幾步,那祁骁遠先沖靈素一拱手:“見過嫂子。”
靈素趕緊回禮,又問方伯豐:“你們就在這裏站着說話?”
祁骁遠道:“一會兒還要辦些入學登錄的雜事,就這麽說兩句也好。怎麽樣,伯豐兄,你還考典考?你可是全縣第二啊,這樣名次不考科考未免可惜了些。”
方伯豐搖頭:“我一早就定了心的,如今越發覺着農事這塊頗可作為……你難道會因為一時成績不如意就改考典考不成?一樣道理。”
祁骁遠想想也是,笑着點頭:“你就是心定。對了,你知道那黃胖子嘛?恐怕也要來縣裏讀書了!他家老子是發了瘋想要養個官兒出來,也不看看自家崽兒什麽貨色。聽說使了這個數,給塞進這裏來接着讀書。可惜啊,那批跟屁蟲卻沒法沾光了,這下恐怕要新收些手下,要不然他黃大少的威風可實在折損了許多。”說完哈哈大笑起來。
方伯豐搖頭:“他是他的事,與我們何幹。”
祁骁遠道:“我們辛辛苦苦讀書多年,他只憑幾兩臭銀子就一樣可進學讀書,你倒咽得下這口氣。”
方伯豐道:“廪生中另有借廪一說,一早都有,你又不是不知道。不過這回恰好是他,你素來同他不對付,才會如此。”
祁骁遠一甩腦袋:“同他不對付?他也配!”
便不想再說此事,又問方伯豐:“你如今是住在官學的公房裏?”
方伯豐搖頭:“我們在後頭清河坊買了處屋子,你如何打算?”他知道這祁骁遠同黃大少之所以不對付,就是因着兩家都是馬塘鎮有名的富戶,買賣還有相争處,偏偏祁家幾處都略遜黃家一籌。雖如此,在縣裏買個住處于他家來說實在算小事。
果然就聽祁骁遠道:“啊,你也不住公房啊?我還想着你若住那裏,我也去住着試試呢。也是,你如今都成家了,自然要自己買屋子才便當。好吧,那我也買一處吧……卻是要尋個又熱鬧又不要太熱鬧的地方才好……”
自己嘟囔兩句,邊上跟着的一個書童不知說了句什麽,他回頭瞪那書童一眼,才對方伯豐同靈素道:“我先辦事去了,等回頭安頓下來再登門拜訪,請了請了。”
兩下別過,方伯豐拉起靈素彙入人群,又往家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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