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問他!
秦鳳儀慣常不拿自己當外人, 完全沒覺着大舅兄嫌棄他,禮數周全的同大舅兄打過招呼,李钊微微颌首, 讓他坐下一并用飯。
秦鳳儀這一來就是一天哪, 要是個能聽懂人話的會看人臉色的, 估計瞧着李钊的臉色,以及先時李钊說的話,都不能這麽成天的過來。秦鳳儀不一樣, 李钊板着臉,他認為, 大舅兄一向肅穆。至于李钊說的那些委婉的話, 秦鳳儀一向是直線思維,你太過委婉, 他硬是聽不懂。他自己又挺願意來, 那就來呗。反正以李钊的教養,人家秦鳳儀這麽高興的來了, 他也做不出攆人的事。
何況,就是他攆, 也得問問他妹同不同意呢?
于是, 秦鳳儀在李家吃了早中晚三頓飯,還帶回了大舅兄的兩身衣裳。李鏡的話,“就是現做,明兒就要穿,今兒也來不及。我哥這兩身衣裳, 也都是沒穿過的,叫丫環們改改大小就成。”這不,晚上就改好了,正好叫秦鳳儀帶回家去,明天穿戴。
秦鳳儀這一回家,秦太太笑眯眯的問過他這一天的行程,知道就在李家消磨的,秦太太颌首,覺着兒子在讨媳婦這事上很是争氣啊。
第二天秦鳳儀穿了身寶藍絲織長袍,秦太太方問,“阿鳳,這是你衣裳嗎?”沒記得兒子有這衣裳啊。
秦鳳儀道,“今天得跟阿鏡出門,有貴客,她叫我穿得穩重些。我沒這樣的衣裳,這是大哥的,我借來穿穿。”
秦太太看兒子,是怎麽看怎麽好,何況,這又是李公子的衣裳,就更好了。秦太太笑,“這衣裳也好,穿着斯文。”
秦老爺喚住兒子問,“什麽樣的貴客?”
秦鳳儀道,“平禦史不是來了麽,是平禦史的侄女,平郡王府的小郡主。”
秦太太險沒一口氣抽過去,天哪天哪!郡主!這樣的貴人,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啊!好在,秦老爺理智尚在,秦老爺問,“怎麽個事?郡主出行,你去合适麽?”郡主是貴女,有品階的。不同于李家姑娘,景川侯再貴重,李姑娘也就是侯府閨秀。郡主不同,郡主與郡王平級,比侯爵高兩級。就是揚州府的總督,論貴重,都差這郡主一頭啊。這要的身份,秦老爺就有些擔心兒子了。
秦鳳儀道,“沒事,就是尋常出游,還有李大哥、方大哥他們,阿鏡也喚了方家姑娘一道。我就跟着,若有個跑腿的事,我畢竟地方熟不是。”
秦老爺此方放心了,與兒子道,“勿必要謹慎,寧可不出頭,別冒失了。”
“诶,爹你放心吧,我曉得。我與小郡主又不認識,哪時會冒失。”
秦老爺看兒子的确比先時穩重多了,心下倒也放心,點點頭,“去吧。”
待兒子走了,秦太太方撫一撫澎湃的老心,抱怨道,“你說說,這麽大事,這孩子,也不提前說一聲。”
秦老爺笑,“提前說能怎麽着啊,阿鳳交朋友一向如此,他與趙老爺相交還不是這樣,多少人巴結趙老爺都巴結不上,我看他并不怎麽上心,倒是趙老爺,跟咱們阿鳳很是不錯。前兒城東當鋪範老爺想求趙老爺的畫,想請我幫着問問呢。”
“趙老爺又不是賣畫的,既是想求畫,直接說就是。”
“當鋪這行當……趙老爺又不差賣畫的錢。”秦老爺一笑,搖搖頭沒再多說。
秦太太唇角翹起,“別說,趙老爺主動送咱阿鳳畫呢。”
“是哪,外頭人說阿鳳會結交朋友,我瞧着,倒有幾分道理。”秦老爺拈須而笑,欣慰道,“這也奇,多少聰明伶俐的人都結交不到的人物,咱阿鳳不費什麽力氣就能搭上話。你說,這也奇。”
“也不看看咱阿鳳什麽樣的人才。”秦太太笑中透出得意,“昨兒個方家南院大奶奶還抱怨我說阿鳳不穿她給的料子呢。”
“別叫她送了,咱家又不是沒衣裳給孩子穿。”
“不叫送豈不得罪人。”秦太太道,“平日裏常來往見面的,人家送過來,還能再送回去?”
秦老爺想想,也是這個理,知道這裏頭還有些婆娘們一些家長裏短的事,便不再多說。
秦鳳儀一身寶藍衣袍去了李家,結果一看,李大哥也是寶藍衣袍。秦鳳儀笑道,“大哥還真喜歡寶藍色的。”問李鏡,“阿鏡,看我跟大哥穿的,像不像兄弟?”
李鏡瞧瞧這個,再望望那個,都是他最親的人,不禁抿嘴一笑,“真有幾分像。”
結果,李钊出門前,硬是換了身天青的袍子。秦鳳儀道,“這顏色不好看,多少人家家丁都穿這顏色。大哥你雖人才出衆,這衣裳也不配你。我記得大哥有身月白的,那顏色好,襯得大哥更斯文。”
李鏡也恨不能今天秦鳳儀泯然衆人,結果,秦鳳儀就是穿身尋常的寶藍袍子,仍是鶴立雞群。李鏡心思靈,想着她哥也是帝都城有名的美男子,正好把她哥好生打扮得出彩,如此就不大顯着秦鳳儀了。于是,李鏡道,“是啊,大哥,你穿月白的好看。”
李鏡心思靈敏,李钊也不笨,李钊瞥妹妹一眼,再看一幅坦白臉的秦鳳儀,将臉一板,“我就愛這天青色。”
“那就穿吧,穿吧。”秦鳳儀一向不敢與大舅兄争的,他還一個勁兒的拍大舅兄馬屁,道,“大哥你這樣的人品,穿什麽都好看,就是不穿也好看。”
這叫人說的話嗎?李钊瞪秦鳳儀,“不會說話就閉嘴。”
秦鳳儀小聲嘀咕,“我是說,什麽時候咱們可以一道游泳,大哥。”見大舅兄沉着個臉,秦鳳儀縮縮脖子,不敢再說,蹭到媳婦身邊站了。
李鏡道,“大哥你這麽嚴肅做什麽,咱們出去游玩,又不是去參加文會,不用板着臉。”
“就是啊。”一看有媳婦仗腰子,秦鳳儀立刻腰杆筆直了,道,“大哥,你也年輕呢,別太肅穆才好。”
李钊看此二人一眼,冷哼一聲,擡腳先走了。秦鳳儀朝李鏡一笑,李鏡回之一笑,然後,倆人笑眯眯的跟在李钊後頭。
李钊心下感慨,當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他妹還不大呢,就這樣不中留了。
一行人先去方家與方家兄妹彙合,待到了方家,自然又是一番寒暄,秦鳳儀還有幸再次見着方閣老,要秦鳳儀說,方閣老一點兒不像大官的樣子,老爺子可随和了,還問他們,“今天到哪兒去玩?”
李钊道,“瘦西湖的荷花正好。”
老爺子點頭,“不錯,正是景致最好的時候。”
方銳道,“還可游湖做詩。”
老爺子道,“做詩就你們幾個,人少了些。”
方銳道,“叫了南院的族弟族妹一道,也能與阿鏡妹妹和妹妹做個伴。”
秦鳳儀一聽做詩就着急了,先時媳婦也沒與他講過,他不會啊。秦鳳儀正急的恨不能抓耳撓腮的悄悄的找媳婦拿個主意,偏生老對頭方灏與其妹方洙過來了。方灏一見秦鳳儀就心下三聲冷笑,不過,當着族長祖父的面兒,自然不會對秦鳳儀失禮。秦鳳儀朝方灏笑,“阿灏兄弟也一道,甚好甚好。”
方灏皮笑肉不笑,“阿鳳兄弟,你好你好。”
人既到齊,辭過長輩,大家便一道出門了。女孩子們坐車,男人們騎馬,最讓方灏氣憤的是,他知道今天是與郡主同游,特意換了身既斯文又襯得他俊秀的寶藍衣袍,結果,不想與這讨厭的秦鳳凰撞了衫。女孩子撞衫都是誰醜誰尴尬,換了生物世界裏比較愛開屏的雄性,更是不能免俗。于是,方灏那陰郁的小眼神,直盯了秦鳳儀一路,把秦鳳儀盯得,都懷疑方灏對他是不是由恨生愛了。
沒辦法,人生得好,就是這麽有魅力。
一行人往禦史府去,寶郡主已是在等了。
寶郡主過來揚州,也只是微服,并未驚動揚州官場。故而,她并未如何瑣碎排場,無非是車駕寬敞些,丫環婆子侍衛的多帶幾個罷了。
寶郡主在諸人堆裏一眼便看到了秦鳳儀,秦鳳儀便是這樣一身尋常的書生慣穿的寶藍衣衫,仍是皎皎如明月,燦燦似星辰,望之不似人間色。便是見多識廣的寶郡主,都要再次感嘆一聲,江南竟有這等人物。
秦鳳儀起初不願再與小郡主有何瓜葛,只是,此時再見,仍是難忍再望一眼那雙翦水雙眸、柔腸百結。
咦?
柔腸百結的秦鳳儀發現,人家小郡主就是看他一眼,翦水雙眸倒是夢中的翦水雙眸,只是,柔腸好像只是他而已,人家完全沒啥反應,就是這平平淡不的一眼罷了。
秦鳳儀不禁又生出一種既是解脫,又是失落的心思來。不過,這心思也只一瞬,因為,他媳婦的眼神不着痕跡的掃将而來,秦鳳儀立刻脊梁骨一冷,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做出個挺胸擡頭,然後,眼觀鼻、鼻觀心的規矩樣。
秦鳳儀收回眼神時,不留心掃過方灏,立刻悶笑起來,瞧瞧方灏那呆頭鵝的樣兒,簡直樂死他了。
秦鳳儀偷樂,李鏡卻是一肚子暗火,想着秦鳳儀面兒上老實,卻是個花花腸子:竟然跟她說與小郡主沒啥?這是沒啥的模樣麽!回去定要好生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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