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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晚上十點,降露穿好魚尾套,坐在片場的一把小凳子上,旁邊劉許宣大大咧咧地坐在地上,他欲言又止,止又欲言,最終,在看到閻複禮背對着他們聽戲的時候悄悄問道:

“降露,你跟閻哥……”

人多眼雜,他不敢說太多給降露招來麻煩,但是意思已經夠明确了,他在問他們私底下是不是那種關系。

降露的魚尾在昏暗的燈光下很是不好看,沒有一點光彩,但他的臉即使是這種燈光和環境,也美得驚人。

降露神情冷淡平靜,“不是。”

劉許宣是個鐵直男,其實不太理解男人喜歡上男人,不過他看着降露的臉,覺得好像也沒什麽驚訝的。

降露太好看了。

要是個女生,他也喜歡。

“這樣啊。”劉許宣撓了撓頭,“不管你們是不是吧,反正我沒有其他的意思的,我就是單純拿你做朋友,我覺得你值得深交,也很感謝你當年對我說的話,但是閻哥不喜歡我往你身邊湊的話,我以後注意點。”

降露想說不用理閻複禮,但話還沒出口,他頓了下,拐了個彎,“他不是要你以後都不跟我說話,你……你有事情要找我,還來找我就是。”

閻複禮不是控制他交友,下午的話多是不正經的玩笑。

下午把劉許宣趕走後,閻複禮根本就沒對他說什麽,只是一個勁兒給他夾菜,讓他多吃點,吃完了還想摸他肚子。

降露不自然地移開視線,腰側似乎還留着閻複禮手掌的溫度。

那是他不小心被摸到的,等反應過來後就狠狠把枕頭扔到了閻複禮臉上,罵他神經病。

閻複禮也不生氣,就賴在他那裏,直到他們過來片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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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許宣高興地笑起來,“真的啊?那我以後還來找你玩。”

降露也笑了一下,“演技方面的,也可以問我。”

劉許宣連連點頭,興高采烈地走了。

他剛走沒一分鐘,小寒表情複雜地拿着他的手機過來了,“哥,有人給你發信息。”

降露不怎麽玩手機,有時候一天都可以不看一下手機,到了片場就把手機給小寒,有人找他小寒拿過來給他。

降露以為是工作上的事,“誰啊?”

小寒生無可戀:“你自己看看吧哥。”

降露打開手機,閻複禮的新消息在列表最上面。

-跟劉許宣在說笑什麽?當着我的面出/軌?跟他保持點距離,我看着呢。

降露:“……”

一天到晚胡說八道什麽!而且他不是在聽蔣導說戲嗎?

降露紅着耳朵看向閻複禮,不遠處,閻複禮就像背後長眼了一樣,轉過頭正正好跟他對視上,沖他挑了挑唇,伸出兩根手指,指指自己的眼睛,再指指他。

降露立刻瞪回去。

蔣導對閻複禮嚴格,閻複禮也沒多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什麽小動作,逗完降露就轉了回去。

降露也松了臉上故作出來的惱火,眼睫輕顫,有些細微的笑意快要溢出來,就在這時,他看見了林其。

林其也在看他,對他笑了笑。

他此時穿着跟閻複禮一樣的軍裝,只除了紋路不太一樣,代表他的軍銜比閻複禮低。他長相本身是秀氣的,但化妝師修改了一點他的唇形和眼睛,讓他變得秀麗妩/媚。

降露知道一會兒有一場他跟閻複禮的親密戲。

不知怎的,看着林其這個笑容,再想到一會兒的親密戲,降露有些不開心。

降露簡單點了下頭就收回了視線,繼續默默背誦自己的臺詞。

二十分鐘後,降露下水,飾演女性人魚的演員已經在水裏等他了。

幾個鏡頭分別對着他們。

蔣導不放心地又來叮囑降露,“你的最後一個眼神很重要,你看着軍官,是在看垂涎、志在必得的食物,絕對不要有其他的情緒,你們現在還沒有産生情緒。”

降露點頭,“我知道。”

人魚沒有人類的情感,即便他被關在水倉裏短短的幾天,就已經跟軍官解鎖了少說十種動作姿勢,但也僅僅如此。

他沒有一秒鐘放棄過想要吃掉軍官的念頭,軍官也從未放下過他手裏的木倉。

這次他逃走了,但很快就會回來,因為他的獵物還在這裏。

蔣導鼓勵了降露一句,“你對人魚的演繹很好,保持住。”

蔣導回到監視器前,場記打板。

“《人魚》第三十九鏡,一次,action!”

女人魚面對強大的同類,顫巍巍地低下頭顱,“首領,請您快一點,巨鯊已經吞吃了我們的兩條幼崽。”

人魚沒有感情,對同類也很涼薄,但保護幼崽,是生物的天/性,更是身為首領的責任。

它舔了舔尖利的牙齒,在黑暗中看向龐大的海船。末世中灰色的月光照/射在他非人的臉上和露在水面的肩頸上。

人魚的體質幾乎刀槍不入,但這會兒,人魚的脖子上一塊重疊着一塊的咬/痕。

軍官不可能親/吻它,但他很喜歡在它興奮時撕咬它的脖頸,那個時候,都分不清,他們兩個,究竟誰才是獸類。

也有可能,都是。

“我知道了,再等等。”

他話音剛落,海船在黑夜中響起嗚嗚的警報聲,人類的語言響起:“人魚逃走了,重複一遍,人魚逃走了。”

人魚的嘴角咧得更大,他一眨不眨地看着船板,他希望看到那個人類的表情。

他要讓他明白,他們那個破船,根本就抓不到它,它想去就去,想走就走。他才是獵人。

他想要看到那個人類臉上的恐懼。

只要想想,他就興奮的牙齒發癢。

“《人魚》第四十鏡,一次,action!”

船尾,軍官和他的兩個副官出現,船上的士兵也都拿着木倉出了來,只等軍官一聲令下,他們就會開木倉射/殺這條人魚。

但他們的軍官沒有命令,只是居高臨下第看着海裏的人魚,像看蝼蟻。

那雙碧綠色的眼眸像蛇一樣,沒有溫度,危險,冷漠。

他和人魚一上一下,隔空對視。

女人魚已經潛入了水中,它擔心人類的子/彈會射穿它的身體,雖然不會死,但很疼。

軍官擡起戴着白手套的手,用一根修長的手指頂起帽檐。

人魚發出一串古怪的聲音,表情興奮,他舔了舔嘴巴,也擡起手,用舌頭舔/舐。

人魚當着衆多人的面,毫無羞恥之心的挑逗着軍官。

軍官挑起了薄唇。

副官藍塞露出嫌惡又嫉妒的表情,這樣一個獸類,跟他們的軍官……

它怎麽配?

惡心的低等生物。

藍塞走上前一步,若有似乎地靠近軍官。

人魚的目光總算施舍地放在了他身上,同為軍官的‘情/人’,人魚敏銳地嗅到了這個人身上有軍官的氣味,它哈了聲,看藍塞的眼神就像看将死的食物,魚尾在海中重重一拍,激起巨大的浪花,它最後看了眼軍官,跟着女人魚走了。

等它回來,就吃掉那個副官。

它的獵物,不能被沾染上其他人的氣味。

“OK!卡!過!複禮和林其不要動,造型師!給林其臉上弄點水。”

“《人魚》第四十一鏡,一次,action!”

軍官看向被人魚弄出來的水花濺了滿身的藍塞,藍塞上挑的眼尾彎了彎,一副清純又妖嬈的模樣。

軍官捏住了藍塞的臉頰,白色手套很快濡濕,“冷嗎?”

他問。

好像在溫柔地安慰戀人。

藍塞依戀地把臉頰貼到軍官的手掌心裏,“不冷。長官,人魚怎麽辦?”

軍官的拇指按在藍塞的唇上,輕笑,“它會回來的。”

“就像你一樣,它已經離不開我了。”

藍塞呼吸加重,眼神迷離地張開了嘴。

“卡!”蔣導看着回放,“不對,林其你的眼神不要全是勾引,你還要表達出嫉妒和厭惡,剛才怎麽跟你說的?你厭惡人魚,當然也會嫌棄跟人魚上過的軍官,你認為軍官是在侮辱你,聽懂了嗎?”

閻複禮懶洋洋地笑了聲,舉手,“報告,軍官好像本來就沒把他當人。”

軍官風/流,但從來都是玩女支女,更不會把自己的下屬帶上床,所以從藍塞主動做他情/人那一刻,軍官就把他當成可以被随意玩弄和丢棄的玩物了。

林其尴尬的臉紅。

蔣導緊繃的臉卻緩和了一點,“對,複禮說得沒錯,你這個角色可是最後大反派,要更深刻地去理解角色。”

林其紅着臉直鞠躬,跟大家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回去一定再好好研究一下人物心理。”

蔣導揮揮手,“再來一條,別浪費時間。”

今晚安排了五場戲,後面的兩場都是閻複禮跟林其的,這一條過了,還有他們的一個親密戲。

劇情都是連着的,演員們如果情緒到位,很快就能收工。

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蔣導一次又一次的喊卡,原定的一個小時,硬生生拍了兩個小時多,總算過了後,蔣導的臉都快黑成鍋底了,說話的力氣都沒,拿着他的大茶杯就回去休息了。

林其跟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無措地站在原地,紅着眼看向閻複禮,“閻哥,對不起,都怪我……”

閻複禮整齊的軍裝解開了好幾顆扣子,額發也亂了,他脫掉手套扔到垃圾桶裏,這玩意兒多得是,扔了也沒什麽,他在燈光下找降露的影子,聽見林其的話,無動于衷地點了點頭,“不用跟我說對不起,跟這麽多場務和工作人員說吧,自己再回去好好看看劇本。”

林其低下頭,聲音裏有了哭意,“對不起,我會努力的。”

再擡頭,閻複禮已經快步朝一個角落走去了,林其看到,降露在那裏。

閻複禮看到降露那瞬間是愉悅的,但緊接着想到現在都快淩晨四點了,皺起眉,“怎麽還在這裏,你今天上午還有戲份。”

降露已經回去過一趟了,洗了澡,在房間裏靜不下心,才又過來的。

他不是很想看閻複禮跟其他人的親密戲,但他高估了自己,不看,更心思不安。但來了之後,親眼看着閻複禮一遍遍抱起其他人,一次次脫掉另一個人的衣服,他好像更沉悶了。

“閻複禮。”降露坐在椅子上,微微仰起臉,叫着閻複禮的名字。

心裏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難過。

閻複禮俯身将手貼在降露的眼睛上,“怎麽了?”

降露微不可察地往後躲了一下,但這點動作幾乎可以說沒有。

【摸過別人,還來摸我,我不喜歡的啊……】

【可我也好想被摸一摸,我還沒有被他捧起過臉。】

剛才,閻複禮捧着林其的臉,像對待珍寶。

閻複禮唇角笑意加深,如果不是怕被降露察覺出異樣,他真的很想笑。

怎麽辦,降露在心裏可可憐憐的吃醋好可愛。

暗戀的心酸也好可愛。

前兩句就算了,他只能裝不知道,但後面那句珍寶是什麽鬼啊,他必須為自己正名。

閻複禮好像手冷一樣,兩手都捧着降露的臉,輕輕搓了搓,調笑,“還是我正宮的臉好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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