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睡着了

第8章 睡着了

林拓雙手托住下巴,大半張臉都被羽絨服的帽子遮住,盡管看不見神情,秦忏也從林拓因為呼吸均勻而起伏的胸膛處看出他睡着了。

睡着了?

坐着也能睡着。

秦忏簡直氣笑了,合着剛才全是他一個人在自娛自樂,怎麽,是把他當說書的,聽着故事就入眠了?

沉默一會兒後,看着林拓都快埋進胸口的臉,秦忏收回徑直離開的腳步,罕見的大發善心抱起林拓,将他安頓到沙發上,沙發并不長,林拓只能側躺彎着膝蓋,睡得應該并不舒服,但比他撐着下巴,一上一下點頭好受多。

林拓睡得很沉,連秦忏帶有複仇意味的動作都沒将他整醒,他雙眼緊閉,眼下淡淡的青黑色如一片樹蔭,令他本就有幾分寡淡的臉此刻更是顯得可憐。

秦忏的手舉在半空中,最後還是沒有落到林拓肩上将他推醒。

仔細回想,林拓今天下班時間确實是比資料裏遲了三個小時,因為加班?秦忏又覺得不對,暗渡一個破喝酒的地方能加班加到哪裏去,它那又不用趕日期趕進度。

秦忏目光落到林拓身上那件他的羽絨服,他坐到小凳子上拿出手機,然後調出了林拓在暗渡工作的資料,一陣查找後似是明白了什麽。

第二天林拓再醒來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雙腿因為一直保持彎曲而微微泛酸,剛要起身站會走走,一個像是毛毯一樣的東西從他身上墜下,“啪”一下掉落到地板,林拓睡眼朦胧,只感覺下.身登時涼飕飕,又馬上撿起蓋回來。

林拓盯着手裏黑乎乎的毛毯,越發覺得眼熟,但并不是眼熟這是家裏哪一塊毛毯,他家裏是沒有毛毯的。

回想起睡前發生的種種事情,林拓抓緊毛毯一角的手緩緩松開。

“……”

他知道為什麽會覺得它眼熟了。

因為這根本不是什麽毛毯,這是秦忏昨晚穿的黑色大衣。

----

S市真正的上流夜間生活,随着暗渡的點燈而燥熱。

一處沒有人的樓道裏,林拓坐在臺階上,很努力去回想,在他不小心睡着之前,秦忏到底說了些什麽,可他想破了腦袋也記不起來半點。

應該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林拓猜測,不然秦忏一定會把自己叫醒的,能允許他繼續睡下去的事情都不是大事。

哎,就是家裏有外人在他居然也會睡着,以後絕對不能再這樣了,盡管是他并不喜歡的人,但這樣未免太不禮貌了。

而且,那個他不喜歡的人還留下了一件大衣充當他睡着時的被子。

林拓對于秦忏的想法更加複雜了點。他晃晃腦袋,把心思重新放回當前。

林拓收好從書上裁下來的幾張筆記,小心藏進口袋,然後嘗了一塊專用來冰鎮酒水的小方塊冰,口腔瞬間被寒氣裹挾,涼意直往上卷,昏昏欲睡的大腦一下子清醒不少。

太久沒碰書了,林拓看着那幾個枯燥冗長的理論知識和眼花缭亂的人體圖,眼皮子就上下打架,忍不住瞌睡。

果然,就算是工作時間抽空看書也不行,效率太低,字都沒讀進去幾個又要接着幹活,更何況這麽點閑時裏還有一半功夫是在睡覺。

林拓起身,長長呼口氣,邊吮吸口中消融的冰塊邊感慨自己重新開始學習的計劃任重而道遠。

推着小推車回到酒庫,林拓看見劉經理正在門口站着,左顧右盼,雙手叉腰,似乎在等誰。

林拓心咯噔一跳,不是吧,他第一次偷懶就被逮到了。

“林拓!”劉經理望見林拓回來,眼睛一亮,招手示意林拓快點過來。

林拓壓低帽子,磨磨蹭蹭走過去。

劉經理一把拉過他,拍拍他的肩,語氣比前幾次找他時溫和不少:“好了林拓,今天就別在一樓幹活了。哎呀我沒通知你嗎?你今天工作地點是在五樓,對,就今天。五樓可比一樓輕松不少嘞,你都不用再搬酒搬來搬去,客人要點酒,你就去記一下,然後打專門電話讓送酒員送上來就行。”

劉經理講完,連給林拓問話的機會都沒留,不由分說搶過林拓手裏握着不松開的推車,臉上閃過一抹讨好的笑,揮揮手留給他一個背影:“快去忙吧,別讓客人等久了。”

林拓站在原地,沒反應過來。

如果說暗渡一樓的酒吧是普通人奮鬥大半輩子勉強能跻入的,那五樓私人包間則将人與人之間殘酷的差距以及權利地位不對等展現的淋漓盡致。一樣東西你生來就有那便屬于你,沒有,那這輩子也不可能擁有。

而五樓,便是為這些天生佼佼者服務的。

林拓在暗渡工作好幾年也沒有上過五樓,那兒都是派像謝若那樣優質可人的omega的,beta能上來簡直聞所未聞。

也不知道上頭是怎麽想的,居然會派他上來。

這個問題除了劉經理,所有聽到消息的人都是這麽想的,其中也包括林拓本人。

五樓是暗渡靜區,燈光亮度低,斜斜地挂在碧綠色牆壁上,悠揚的月光鋼琴曲在昏暗中婉轉,過道中間鋪了厚實昂貴的純羊絨灰色地毯。林拓踩在上面無聲地走,尋找剛剛要求添酒的房間號。

這兒确實如劉經理描述的那樣十分輕松,林拓等了一個多小時才等到一位客人,要是在一樓,這個點他能忙得焦頭爛額。

林拓最後在走廊最深處一間房門口停下。

512……

啊,裏面有客人的話房牌號是會亮燈的嗎?林拓側身回頭看了眼剛剛一路過來,卻全都熄燈的房牌號,內心感到疑惑,然後打開門走了進去。

“打擾了。”

林拓戴着帽子,低着頭,有限視野裏只能瞧見坐在沙發上客人腳下的皮鞋,他彎腰先朝客人鞠躬,然後走到那位正漫不經心,輕輕點着鞋尖的先生旁邊。

他從口袋掏出黑色按動筆和賬單半蹲下身,就像電影裏的無名小卒,認真聽候大人差遣。

只不過大人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林拓摸不着頭腦:“這是什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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