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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7章 第37章

事情到了這一步, 虞晃深知，他是推辭不掉了。

現在這種情況，出城的人兇多吉少, 很難猜這位王娘子到底是不是故意要诓他出去送死。

同時他也悟了一點：商人多狡詐，回頭頒布新政令時，得想個辦法，再多征些商賈稅！

但态度要給足, “王娘子說的哪裏話, 在下自當全力以赴。”

之後虞晃表示攔截敵虜不容小觑，要做足準備，建議兩人分頭行動，他去搞定器械, 人手方面就交給虞歡來召集。

為表誠意, 虞晃讓馬都尉帶幾個人留下，聽候虞歡派遣。

馬都尉也積極表現，不知從哪兒揪出一個人來，對虞歡說，“王娘子，抓到一個逃兵！”

接着就推過來一個青年。

虞歡擡眼去看，青年穿一身布甲, 背着一張弓, 腰間挂的箭囊裏放滿了羽箭，腰刀收在鞘內, 雖是“逃兵”，卻并不狼狽。

雲青這時候在她耳邊低聲道, “殿下，此人是已故鎮将邊恒之子, 邊廷。負責北門值守事宜。”

恰在這時，邊廷開口道，“我不是逃兵。”

他語氣平靜，神色坦然，完全沒有逃兵會有的驚慌失措。

虞歡：“既然不是逃兵，為何不與同袍一起，抗擊敵虜？”

“呵，”邊廷瞥一眼北門方向，話裏有話，“這裏多得是無義之輩，何來同袍？更何況，只要城門一直開着，他們就會源源不斷的進來，憑城內這一盤散沙，擋得住麽？”

虞歡從他的話裏聽出一絲異樣，結合雲青方才的話，她有了計較，“所以是你收受金銀，故意開城門把敵軍放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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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廷一臉不屑，“那東西，我看一眼都嫌髒。”

他沒有問虞歡為何會知道這些，只說，“你不必猜了，城裏有奸細，我既然阻止不了，留下也只能送死，不如另尋出路，轉投他處。”

虞歡看着他的眼睛，“如果現在有人願意站出來，與敵虜抗衡到底呢？”

“誰？”邊廷戒備地看着面前這似乎成竹在胸的女子，不解城中何時出了這樣一個人，而且還是個柔弱的女人。

“沈嶺。”

“他？”邊廷正要說話，忽見不遠處一個軍戶就要不敵蠻人，他立刻反手抽出背後的弓，搭箭相助。

然後接着方才的話繼續道，“我知道他，少年時有名的混混頭子，他如今不過是個再平常不過的軍戶，你說他能和茲虜大軍抗衡？”

聽到混混頭子幾個字，虞歡很是意外，沈嶺不是年少時一直被混混欺負的那個嗎？她以前還親眼見過那些人施暴的惡行，當時沈嶺都奄奄一息了，還是她把他給救走的，他混哪門子的頭子？

當然這時候不是争辯這些的時候，從邊廷剛才出手救人的舉動來看，他并非完全冷血之人，加上他是鎮将之子，在召集人手上有一定的號召力，便問，“沈嶺現在就在北門附近抗敵，但是他身邊的人手不夠，你可願留下，助他一臂之力？”

“就算我留下，我只有一個人，兵力依然不夠。”

“我聽聞邊老将軍在的時候，護佑一方安寧，因此很受敬重，看在邊老将軍的份兒上，邊老将軍之子召集人手，也會有人響應吧？”

邊廷看着天邊滾起的濃煙，“從前或許可以，現在未必。光靠故人名望，打九成無勝算的仗，誰會跟随？”

“若有人出錢呢？”虞歡問，“朝廷欠饷，戰事又起，即便現在逃出去，短時間內大批流民湧入其他城池，又有多少活路？不如留下搏上一搏，待戰事平定，除了有一筆不菲的酬勞，還能論功行賞，升官加爵。”

邊廷：“若真如此，倒是可以一試，不過我想知道，你會出多少？”

就看虞歡伸出一根手指。

“一百文？”

這未免太過異想天開，即便戰亂裏的人命不值錢，也沒必要為一百文拼上性命。

“一百貫。”

但是他聽到一個意料之外的數字。

邊廷驀地睜大眼睛。

尋常軍戶每月領到的饷錢不過一貫，這女子一出手就是一百貫，她……是何來路？

虞歡繼續加碼，“除此之外，每殺一個敵人，再加五貫。”

“若有不善戰但願意留下打探消息者，凡是有用的，一條消息，一貫錢。”

這樣一來，不但能上陣的人有了保障，其餘人也有了留下相助的動力，只要城中士氣不散，支撐到援軍來，武承鎮就能保住，他們的家也不會散。

邊廷覺得這個條件可以接受，“你說的這些……空口無憑，你讓我們怎麽相信？”

虞歡毫不遲疑的說出住處，“我那處宅子門重牆高，家中物資充足，若有不放心家中婦孺的，大可送到我家裏去，由我照應。”

“許給你們的酬勞，若事後我兌現不出，我家中的財物，你們盡管拿走。”

她說這些的時候，語氣愈發堅定，“既然府衙之中無人接手，那麽，我管。”

“好，我信你，”邊廷只覺得有一股熱血重新自心中蔓延開，他好像看到昔年父親給他講的往事延展到現實，看到一方鎮将如何安撫百姓，帶兵殺退蠻敵，護佑城中百姓，他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緒，問，“人馬召集過後，應去何處？”

虞歡遙遙一指，“承華宮。”

……

抓住金元道後，沈嶺将其綁在城頭，烈烈寒風吹過，沈嶺低頭看自己衣上濺的血。

今晚本來應該和以往每一個若耶節熱鬧暢快的夜晚一樣，可以什麽都不用考慮，可以醉到不省人事，可以不用擔心明早是不是會睡過頭……

還有她……

她第一次在這裏過節，再過不久又到上元燈會，他是想着帶她去綏遠城看燈，逛累了就随便找一個攤子坐下來，吃一碗熱騰騰的元宵。

但是現在，滿城鮮血，蠻兵亂竄，他甚至不敢想自己還有沒有明天。

“沈嶺，現在怎麽辦？”

盧虎掃一眼還躺在地上直哎喲的金元道的屬下，突然有點兒後悔，“剛才打他們打太狠了，也不知道一會兒能不能起來當個幫手。”

沈嶺借着牆體的掩護，往城外看。

城外的蠻人源源不斷的往城裏湧，但因為城門本就窄小，等着沖進城的蠻人像一團馬蜂，亂糟糟擠成一堆。

在這種情況下，要想解決城門處的蠻人，關上城門，切斷城內與城外的聯系，倒也算是簡單。

只是可惜……

沈嶺又看了一眼城下投石車的方向。

那裏始終沒有動靜，或許先前跟着他一起來的那些士兵，早就忙着自保，棄之不顧了 。

他不再想這些，先去搬來一副狼牙拍。

“盧虎、盧豹！”

“這兒呢！”二人應聲過去。

沈嶺轉動絞車，“我數一二三，跟我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