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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8章 第38章

少了些人手一起發力, 絞車在轉動時有明顯的滞感，但狼牙拍還是被慢慢放平在城頭處，其上釘滿的釘子還殘留着往日的鐵鏽, 映着遠處的火光，發出森森的光。

這個角度正對着不斷擠進城的蠻兵，底下的馬嘶聲連續不斷的傳上來。

沈嶺看着這些，在心裏計算狼牙拍落下去的速度, “放！”

“呼”的一下, 狼牙拍從天而降，紮紮實實拍在底下的蠻兵頭上。

蠻兵猝不及防被拍中，連個聲音都來不及出，向後一仰, 栽倒在馬下。

其他人也因為這一下突如其來的變故, 頓時亂作一團，還有不少馬匹受了驚，狂躁的刨着蹄子，到處亂沖。

蠻兵進城的速度也因此慢下來，還有不少人因為控不住自己的馬，被馬帶着往其它方向狂奔，眼看着離城門越來越遠, 不管他們如何勒緊缰繩, 呼喝着馬匹停下，也無濟于事。

“哎哎哎！有門兒！有門兒！！”

城樓上的盧虎見狀, 興奮起來，他快速轉動絞車, 重新把狼牙拍又拉上來，與城頭齊平。

招呼盧豹跟着自己一起, “再來！”

“放！”

其他人別無選擇，也各自找好合适的位置，轉動絞車，把狼牙拍往城下拍。

随着沈嶺一聲令下，狼牙拍再次降落。

底下又是一片混亂之聲。

“娘的，這不是挺簡單的事兒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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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虎越想越氣，絞車轉的虎虎生風，嘴裏的罵聲也是一刻不停，“這群混賬王八蛋！被群蠻子吓得屁滾尿流！有這躲在王八殼子裏害怕的功夫，大夥一起上來，說不定早把城門給關上了！”

聽得一旁的盧豹也一肚子都是氣，眼風一瞟旁邊還被綁着的金元道，對着金元道的屁股上去就是一腳。

“都是你這個吃裏扒外的混賬東西！我們差點兒都要被你給害死了！要不是你還有點兒用，老子真想把你從上頭扔下去，興許還能砸幾個蠻子用！”

金元道一聲兒也不敢吭，只能不斷的求饒。

沈嶺一直在關注城外，現在城外雖然亂了套，但大多數蠻人還是一門心思的往城裏沖。

現在這樣，還不是關城門的好時機。

可一直這麽讓蠻人不管不顧的往城門裏擠，城門遲早也會堅持不住，要不就……

賭一把！

他剛要叫盧虎繼續放狼牙拍，忽然，他發現城外的蠻兵又一次發生了混亂。

這次不是因為狼牙拍的緣故，而是蠻兵側翼受到了沖擊，遭受成規模的殺傷。

蘭執他們也發現了異樣，探出牆頭，往側邊看過去。

初時太遠，亂兵踩踏地面又滾起大片的塵土，視線裏不甚清晰，就只看到人群裏好像有炮仗在炸。

“沈嶺，你看那邊……是啥東西？”

城外忽明忽暗，側邊滾着一團一團的東西，似乎比馬還要大一圈。

隐隐約約的，他們還在一片驚慌失措的大叫聲裏，聽到了……

“哞哞”的牛叫聲？

哪裏來的牛？

沈嶺心中狐疑，等聲音更近了以後，他終于看清楚，側邊沖來的果真是一群牛。

每頭牛的牛角處都綁着尖刀，尾巴上綁着一長串炮仗，在炮仗噼裏啪啦的爆炸中，牛群發了瘋一樣的往前沖，見到人就頂，見了馬就撞，甚至要是覺得看到了什麽不順眼的，還要追上去繼續撞，不死不休。

在瘋狂的牛群之後，有人持銀槍披鐵甲趨馬而來。

“這又是誰？”盧豹眯着眼睛一個勁兒的瞅，“這麽猛，打的還這麽漂亮，城裏沒這號人吧……”

沈嶺一時也看不出來的是誰，但看這人帶領的一衆手下，前面那些一看就是練家子，後面的雖說差了點兒，但也是普通軍戶水平。

難不成是援軍？但看城下那些人穿的并非軍中铠甲。

不管怎麽說，突然多出這麽多幫手，大家心裏一下子就變得踏實了許多。

沈嶺心中有了莫大的鼓舞，他一咬牙，想，拼了！

“盧虎！”他轉身往城下跑，“扔檑木，掩護我！蘭執！帶幾個人随我下去關城門！”

“好嘞！”幾人一起應聲。

就在這時候，城內方向忽然響起一片隆隆聲，沈嶺猛地頓住腳步，愕然看向後面。

地面似乎正在顫動，遠處煙塵滾滾，吶喊聲如地動山搖。

久違的氣勢，一直席卷到城頭，牆垛似乎都肉眼可見的随着震動，滾下去幾塊碎泥塊。

沈嶺知道，這是只有大規模整齊的沖鋒才會引起的效果。

盧虎盯着城內方向，揉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

猛烈飛揚的塵土間，一批士氣高漲的軍戶，高聲吶喊着，轉瞬間沖到城門處，迎向湧進來的蠻兵。

原本極為不利的局面因此突然出現了扭轉，先前看上去還士氣低落的，此刻完完全全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掃先前的膽怯。

他們每砍殺一個蠻兵，就喊出一個數字，好像在為自己鼓勁兒。

“看刀！一個！……四個！”

“……七個！”

“哈哈哈！來啊！你爺爺在這兒呢！……十四！”

沈嶺看完城內再看城外，忽然又聽到身後傳來一連串腳步聲，是有不少人登上城牆，手裏家夥事兒齊全，一看到沈嶺就中氣十足地說，“沈嶺！需要我們怎麽做，我們都聽你的！”

後上來的人發現盧虎他們操控絞車人手不足，趕着過來搭把手，一時間，城樓上頻頻往城下掉狼牙拍，專拍想趁亂摸進來的敵兵。

盧虎抓着絞車的機關繩，整個人都看呆了，問沈嶺，“咋、咋回事兒啊？他們咋突然又不怕死了？”

“天哪……我不是在做夢吧？”盧豹也跟着恍惚。

這時候天邊隐約泛起魚肚白，城外攻勢被截斷，茲虜先鋒營方寸大亂，幾乎被沖擊得七零八落。

“哎哎！快看那兒！”

盧豹興奮的大喊，伸出手指往城外，“蠻子是不是開始退了？”

衆人順着盧豹指的方向看，果然看到城外那片黑壓壓的烏雲正在向後移動。

速度雖慢，仍能看出是在撤兵。

城門處正在厮殺的人也看出來了，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錢！錢跑了！”

一個人頭五貫，此刻在城中軍戶看來，潰逃的不是敵軍，而是錢。

“多殺一個就多賺五貫！誰都別跟我搶啊！”

殺紅了眼的軍戶顧不上筋疲力盡，輪着大刀就沖出去，只見茲虜兵在前面跑，衆人在後面追着砍，根本聽不見虞晃喊的那聲“窮寇莫追”。

形勢變得不可控，城樓之上，沈嶺當機立斷，吩咐，“鳴金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