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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0章 第40章

瘋了瘋了……

虞晃也是第一次見這種場面, 拼力阻攔，“回來！別追了！”

他的手下也阻攔的手忙腳亂，拉住這個又讓另一個掙脫掉, 人都要崩潰了，“別往前去了！都回來！”

但這時候，已經沒有人能聽到這些阻攔的聲音了。

也因此，原本在虞晃的帶領下保持完備的陣型, 在一衆軍戶混亂的追趕中, 被動的變成一片散沙。

城外立時變得亂上加亂。

在這片混亂當中，盧虎也很忙。

他忙着去牽那些游離在混亂之外的馬匹，讓它們聚到一起，方便被他驅趕着回城。

馬匹分散的沒有規律, 他本來不算貪心, 只去驅趕距離城下最近的，

然而等近處的都收攏好，卻又開始眼饞稍微遠一些的，

懷着僥幸心理成功牽回馬來，又想幹脆再賭一把，繼續去牽更遠處的，

再去拉更更更遠處的……

不知不覺中, 他就偏離了城下。

就在他追一匹越跑越遠的馬駒時, 腳下忽地一崴，他被迫停下, 正活動活動腿準備繼續追，猛一往前看, 忽然覺得掐面不太對勁。

馬駒跑遠的盡頭，揚起一大片塵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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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呆了一呆, 光靠一匹馬駒，弄不出這麽大的動靜，尤其是那片塵土一直在往自己這裏推進，他直起腰，眯起眼睛，仔細看。

塵土飛揚裏冒出一面旗幟，然後是第二面，第三面——

“壞了！是蠻子主力來了！”

他反應過來，連馬也不追了，回身沒命似的往回跑，嗓子眼兒裏開始往上湧又燥又烤的血氣，他來不及咽唾沫，大口大口喘氣，呼哧呼哧。

也不知道沈嶺有沒有發現這個情況，他得再跑快點兒，好趕回去報信兒！

……

與此同時，最快沖到潰逃蠻兵身後的軍戶，正懷着滿腔發大財了的喜悅，對距離自己最近的茲虜人舉起手裏的刀。

但也只是在這一瞬間，一支羽箭忽地自前面射出，正中他的咽喉。

那軍戶只覺得脖子上一涼，又忽然一熱，他張口想說什麽，喉嚨裏只有“咯、”的幾聲，他終于意識到發生了什麽，眼神驚恐，緊接着就從馬上栽落下去，再也沒有呼吸。

緊随其後的軍戶看到同伴的遭遇，身體先于反應做出決定，猛地停頓下來。

他再做不出別的反應，整個人都僵住，眼睜睜看着本來還在逃跑的蠻兵忽然調轉回頭，一臉獰笑，沖他們舉起屠刀。

四周陷入詭異的安靜，所有人的腦中都閃過一片空白。

“噗”、“嗤”、“噗通”聲連綿不絕。

也不知是誰最先回過神來。

掉頭慌亂往回跑，邊跑邊喊：

“快跑啊！上當了！”

“蠻子回來了！”

“蠻子又他娘的殺回來了！”

這一陣喊聲也帶回了之前被動安靜的所有聲音，衆人甚至還聽到了滾滾如雷的馬蹄聲。

此時他們眼裏全都是恐懼，沒命的往回跑。

“主力！是蠻子主力——”

“快跑啊！”

“快回城！！”

局勢再一次發生扭轉，短暫占過優勢的軍戶被茲虜人反撲，慌亂中不知有多少人丢了性命。

虞晃把牙都快咬碎了，有心不管，又一想城裏本來守軍就少，就算綏遠城把守軍都派出來當援軍，應對十萬茲虜人也不夠，眼下這些人還有些用處，能多救回一個算一個。

他估算過可用人手，提氣喝道，“騎都尉斷後，魚鱗陣！”

混亂的陣型恢複秩序，虞晃帶人且戰且退，勉強迂回城下。

沈嶺在城頭注意到城外的變故，重新做了一番部署，命蘭執帶領能打仗的人，立刻下去，接應城外的人進城。

正在這時，他看到城下前側方有個人影迅猛移動，那人一邊跑一邊撕心裂肺的喊，終于，他聽清楚了喊聲的內容。

“沈嶺！不好了！蠻子主力都來了！”

随着盧虎的喊聲，側面不知何時也滾來一陣濃煙，腳下的土地也随着濃煙的趨近，震動的越來越厲害。

沈嶺心中猛地一沉。

這一次，是真正的，敵軍壓境！

“弓箭手！”

箭雨齊發，勉強替虞晃等人擋住一波，但他們跑出去的距離太遠，弓箭射程不夠，只能焦急關注他們回撤的進程。

茲虜大軍分三路自左、中、右壓來，曠野中黑壓壓的烏雲再次聚攏，随着隆隆聲的不斷逼近，地面震動得越來越厲害。

形勢刻不容緩。

城外衆人更直觀的看出變化，心中俱是一涼。

蘭執帶人焦急的守在城門附近，看見盧虎跑得都快要在地上爬，他緊迎上去幾步，一把拽了盧虎回來。

盧虎跑的都快喘不上氣了，彎腰一陣猛咳嗽，但也沒馬上進城，而是跟蘭執一起守在城門口，準備等一會兒接應的時候出一把力。

最難辦的是虞晃那邊。

為了掩護其他軍戶盡快撤退，他不得不帶人死守在末尾。

只是這樣撤退的速度還是太慢，想到這裏，他猛一夾馬腹，向前躍出一個馬身。

“崔齊！帶他們撤！我斷後！”

崔齊領命，大喝一聲調轉馬頭，手中長刀的刀尖猛地一紮最近一匹馬屁股，那匹馬長嘶跳起，往回就沖。

城外幸存的軍戶全部進城，蘭執和盧虎合力将城門關上一扇，留出空隙，等虞晃沖出重圍回城。

此時虞晃距離城門的距離只剩十丈，放在平日裏，不過是打馬一揮間的事兒。

所有人都緊張的盯着那一人一馬……

長槍一挑，就有一個茲虜人滾落下馬；

馬蹄揚起，就躲過腳下偷襲的□□——

那青年招式淩厲，矯捷如狼，可周圍越聚越多的茲虜兵馬就像冬天冰層下的激流，逼近他，吞沒他。

所有人的心都懸到極點，沈嶺抓在牆垛上的手始終收緊，面色凝重。

于情，這青年不顧自身安危，冒險出城，解了城外危機，此時為掩護衆人斷後犯險，應該立即營救；

可于理，城外大軍壓城，出去就是送死。

甚至已有茲虜人發現城門未關，開始集結隊伍再次沖來。

“不能再等了……”邊廷一咬牙，看向沈嶺，“關門吧。”

沈嶺深吸一口氣，“再放一波箭。”

城頭飛箭，如一陣急雨。

雨中忽地傳來歡呼，“他殺出來了！”

沈嶺：“放箭！掩護！”

一騎如流星，頃刻間回到城內。

當城門重重關上，“砰”一聲塵埃落定，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氣。

一陣飯香飄來，順着香味看去，虞歡帶領城中百姓，挑着幾大框熱騰騰的饅頭，剛好來到城下。

剛打完仗就有飯吃，這對于軍戶來說無疑是世間最幸福之事。

趁着分飯的功夫，幾人才認出，原來解了城外危機的，就是有過兩面之緣的景昊，景公子。

不免又是一陣慶幸和感慨。

虞晃笑着寒暄一陣，目光不經意間和虞歡對上，似乎看到她眼裏一閃而過的……失望？

得知他平安回城，她好像很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