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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8章 第 28 章

夜裏洗漱好後, 新婚夫婦躺在床榻上,一時無言。

今日不是洞房花燭夜,因此不用再點龍鳳喜燭。屋裏暗黑一片, 正好能遮掩住二人翻湧的情緒。

孫蘭莺臉熱的像是熟透了,兩只手捏着裏衣衣袖,緊張的不知如何是好。

那本小冊子教她如何洞房,可大郎會嗎?

從躺下開始到現在,約莫有一盞茶的功夫了,大郎為何遲遲沒有動作?

莫不是他不懂?

或許, 她該聽杏花的勸說,他們夫妻二人一起看?

可是……可是一想到冊子上的小人動作,孫蘭莺臉像着火一樣, 怎麽也開不了這個口。

女郎緊張羞澀, 小動作不斷,衣料不斷摩擦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寂靜的夜裏猶如響在耳邊。

淩六郎不着痕跡的側頭看她,他動作很輕, 孫蘭莺并沒有察覺。

眼睛适應黑暗之後隐約能看清她的臉,女郎貝齒咬着朱唇, 一副緊張模樣。

怎麽可能不緊張, 孫蘭莺都覺得自己在發抖。

片刻後,她想主動說些什麽打破寂靜,翻身時不小心碰到淩六郎, 就聽他發出一聲悶哼。

孫蘭莺方才的緊張之感立刻抛之九霄雲外, 連忙坐起來, “我是不是壓到你傷口了?郎君,快瞧瞧如何了。”

孫蘭莺睡在裏側, 想要下床點燈就要跨過淩六郎,她不好從他身上跨過去,便要從床尾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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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哪裏想到淩六郎身量極高,頭頂着床頭,腳抵着床位。

孫蘭莺摸黑過來是跪在床榻的姿勢,一只手直接摸到床榻邊緣,欲要跨步下床。

可沒想到再往前就被淩六郎的小腿擋住去路,孫蘭莺一時沒有準備,驚吓之餘大頭朝下往床下落。

嘴裏的驚呼還沒來得及喊,淩六郎已經擡腿,像是兩根木頭似的把孫蘭莺挂住,随後他坐起來,兩只有力的大掌輕而易舉的掐着她的腰,将人拎起來。

“不好好睡覺亂動什麽?”

她被拎着跨在他腰腹之間,兩只手搭放在他肩頭作為支撐,竟然勉強和他齊平,正好對上他微蹙的眉眼。

“沒有,我是想點亮看看你身上的傷。”

郎君身上有一股幹淨的清香,像是混合了青草和皂角的味道,靠近之後萦繞在她鼻尖。

他身子熱烘烘的,烤的孫蘭莺也跟着熱起來。

這時候淩六郎才注意到手下盈盈可握的腰肢,立刻松開手。

“小事。”

淩六郎松手,自然是示意孫蘭莺下去,她便摸索着又躺了回去。

氣氛變得奇怪起來,孫蘭莺腳趾勾緊,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緩解。

片刻後,淩六郎開口道:“困了嗎?”

困了嗎?

孫蘭莺搖頭想說不困,但她想到了什麽,話到嘴邊改成:“困了,郎君,我們睡覺吧。”

成婚洞房也不知道要多長時間,但瞧着圖冊上的動作,估摸着會很累。大郎身上有傷,恐怕無力支撐那麽多動作,況且他是男人,要臉要自尊心,或許她應當主動給他臺階下。

孫蘭莺自認為自己體貼極了,可這一晚上淩六郎還是不大好過。

熟睡之後的孫蘭莺總是會往他身邊湊,淩六郎便朝着床邊挪,一來二去,就要掉下去了。

或許,他可以趁着她睡着回房睡。

淩六郎欲要起身,卻不想被她環住了胳膊。

“郎君,快睡。”

半夢半醒之間,她嘴裏咕哝着,手朝着他胳膊貼近,像是尋找熱源一般。

本來就入了秋,下雨之後天氣一天比一天冷,尤其是晚上寒氣逼人,要蓋上被子睡才行。

倆人身上蓋着一通鴛鴦戲水的大紅被,原本相安無事各自睡一邊,但現在,就像是泾渭分明的河水被攪亂,在紅浪下翻湧分不清彼此。

淩六郎眉頭緊鎖。

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就好比一只狼的領地被入`侵,哪怕踏進來的是只人畜無害的梅花鹿。

幾年前,在淩六郎當上捕頭後原本該相看小娘子,定下婚事結婚生子的,但他家裏遭了大難,一切就耽擱下來。

後來喪事結束,他人長的俊朗,又當了官差,尋常百姓家的小娘子巴不得嫁給他。可淩六郎拒絕了一個又一個的媒人,因此至今也沒和女郎有過親密之舉。

哪怕并肩一起走,都不同出現過。

可是此刻,他被抓住動彈不得。

女郎柔軟的手好像比牢房裏駭人的刑具還要讓人難受,卡着他的胳膊,讓他渾身都緊繃起來。

他大可以甩開她。

淩六郎垂下眸子,憑借他的能力,甩開一個他一只手就能抱起來的小娘子綽綽有餘。但她如此瘦弱,一個不小心就會受傷,到時候更加難辦。

想通了一切的淩六郎一動不動,任由孫蘭莺不停的湊過來。

……

父親死後,孫蘭莺夜裏都睡得不安穩。

除了總有要賬的人外,孫家門前還總會出現鬼鬼祟祟之人,夜裏雖都散去了,但孫蘭莺不放心,把房門插嚴,又回屋裏将大門關好,抵着桌椅板凳,她才覺得心裏踏實。

即便如此,夜裏醒來也是常有的事情。那段時間她睡的晚起的早,人也日漸消瘦。

到了山寨之後剛開始睡的也不踏實,時間久了見大家對她和善,才逐漸放下戒備之心。

可沒有哪天晚上比昨晚更讓她放松愉悅,今早起來後伸了懶腰,覺得渾身舒爽。

她過的悠閑自在,有人卻暗地裏遭罪。

佟四看着回房的淩六郎,左看右看,總覺得今日的六郎哪裏不太對。

“看什麽?”淩六郎瞥他一眼。

佟四嘿嘿笑:“感覺你今天怪怪的,像是……像是背上捆了個板子似的,繃的太直了。”

淩六郎端起桌子上的杯輕啜,随後狀似不經意地轉移話題,“徐伯自己在廚房嗎?你叫幹活麻利的過去幫幫忙。”

“哎,這就去了。”

待佟四走後,淩六郎放下杯盞,右手按着自己背後,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

繃緊一晚上,現在背還在發麻。

可有些事情,根本逃避不得。

淩六郎站在院子裏看着灰蒙蒙的天色,看着餘晖灑向大地最後沒入不見,靜靜地等到天徹底黑下來,他才面無表情的轉身,朝着他的喜房去了。

孫蘭莺已經洗漱好躺下了,從來未曾察覺白日過的如此之快,竟然又到了睡覺的時辰。

尋常夫妻夜裏如何度過?

孫蘭莺咬着唇,不确定地想,他們每天都在重複畫冊上的事情嗎?

如果真是如此,那她今日也要安慰大郎一番,免得他心裏難受。

于是,等淩六郎洗漱好了進屋,正坐在那脫鞋準備上榻時,孫蘭莺柔聲道:“大郎,有些事情不急于一時的。”

背對她的淩六郎擺鞋的動作一頓,緩了一會才把自己的鞋尖朝外,放好後,瞧見旁邊她随意擺放在那的繡鞋,想了想,也歸攏整齊放好。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天晚上躺在同一個被窩裏,淩六郎比昨日自在一些。

見他不吭聲,孫蘭莺覺得,或許她該再接再厲,說鼓舞人心的話。于是她側過身子,看着淩六郎道:

“郎君,我們來日方長。”

還有無數個夜晚,可以彌補洞房。她相信大郎身體好,過些日子就可以恢複如常的。

女郎說完這句話就過來握住淩六郎的手,眼燦如星。

淩六郎看了看她,視線下移,看見二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

翌日,淩六郎眼下青黑走了出來,佟四吓了一跳。

“郎君,你莫不是晚上都不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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