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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5章 第 35 章

小八不勝酒力, 昨日喝的不省人事,今日一早依舊醉醺醺的。聽見外面孫蘭莺說話聲,他立刻爬起來找人, 吵着要和孫蘭莺說一件重大的事情。

走路歪斜,口齒不清,孫蘭莺見小八如此,便勸說他回去歇息,有什麽話醒酒之後再說。

“我沒醉!”小八喊道。

佟四和淩六郎都走出來了,佟四呵斥小八, 酒壯慫人膽,小八不怕佟四,還想要轉頭和他大喊大叫。

但沒想到一轉頭竟然看見了淩六郎, 一股心虛之感湧了上來。

“郎、郎君。”

淩六郎并未責怪小八, 反倒是叫人去告訴徐伯,請他幫忙燒醒酒湯給小八喝。

一場鬧劇, 就這樣潦草收場。

回到屋裏後,佟四皺着眉頭:“他是瘋魔了不成?整個計劃都是新皇監督, 出一點差池都要被問責,輕則是我們自己性命, 重則殃及九族。”

頓了頓, 佟四又像是為小八找補似的說道:“也不怪小八,那位孫小娘子才藝雙絕,長的漂亮就不說了, 做飯還好吃, 誰能受得了?”

話落, 有人嗤笑。

“偷果子吃要怪果子香甜,天底下竟然還有如此道理?”

佟四張了張嘴, 說不出反駁的話。過了好一會,他才反應過來,不對啊。

以前六郎可從來不會維護孫蘭莺,怎麽倆人單獨出去一趟回來就開始護着了?

佟四尋思半天無果,索性直接問,得到的自然是淩六郎否定回答。佟四相信淩六郎,便也不再說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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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邊的孫蘭莺在給自己拆紗布,傷口都是摩擦出來的傷痕,不深就是瞧着吓人,手已經無礙了,只是小腿上的傷還有些嚴重要再養一養。

她出門想着幫小八做醒酒湯或者幫徐伯打下手,但是徐伯笑眯眯的說不用。

“廚房裏煙熏火燎,小娘子出去吧。”

她便不好再留下了。

整個山寨大家都有忙碌的事情,感覺只有她自己無事可做。一股空虛和無措感襲來,吃飯的時候也沒什麽胃口。

晚上孫蘭莺洗漱好後躺下,沒一會吱呀一聲房門推開,是淩六郎回來了。

“紅豆桂花餡的蒸餅,徐伯特別做給你的。”

被提及的徐伯打了個噴嚏,收拾好廚房準備回去睡覺了。打了個哈欠埋怨說道:“六郎啊,半夜還要吃蒸餅,我這老胳膊老腿呦。”

晚上吃飯确實吃的不多,不提還好,一提就覺得有點餓了。

徐伯的蒸餅比孫蘭莺做的大,約摸成人男子的拳頭大小,暄軟可口,回味甘甜。

“我自己吃不完一個的。”

淩六郎掰開一個,給了她小半個。露出的餡料散發着濃郁的香甜桂花味道,紅豆并未完全碾碎,保留了一些完整的豆子,吃起來口感層次更豐富。

原本孫蘭莺是沒胃口的,但還是吃完了小半個。淩六郎問她還要不要再吃,她漱口然後搖頭。“太晚了不吃了。”

倆人躺下一時無話。

淩六郎掐算着時辰,發現已經一炷香的時間了,她竟然還沒睡着,借着窗棂透進來的月光,瞧見她睜着一雙眼眸,直愣愣的看着屋頂。

淩六郎薄唇微啓,似乎想要說什麽,但他很快閉上眼睛不動了。

睡得晚醒來的早。

孫蘭莺覺得身體疲憊,但睡不着繼續躺下去也沒意思。她起來的時候,淩六郎已經不在了,興許是出去練功。

他們習武之人每日早上都要強身健體,孫蘭莺也沒多想。

房間裏幹淨整潔,但她還是下意識的打掃一遍,正擦桌子的時候,淩六郎回來了。

一身玄色勁裝,襯的他肩寬腿長身姿挺括,額頭沁了一層薄汗,他随性的擡手一擦。

“郎君。”

淩六郎嗯了一聲。

倆人雖是夫妻,但好像并沒有那麽多話可以說。大郎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她又不知道說什麽。

說是夫妻,卻不如尋常夫婦那般親密。

孫蘭莺垂着眸子在擦梳妝臺,腦子裏亂七八糟的想法。

淩六郎輕而易舉的看透她,着實是因為她太好懂了。

高興的時候眉眼彎彎;客氣疏離時是唇角勾起微微的弧度;心中有事煩悶時會貝齒咬着紅唇;舉足無措時則下意識的攥緊衣袖……

“想好往後要做什麽營生了嗎?”他忽然發聲。

孫蘭莺被問的腦子空白了一瞬,随後整個人像是久旱逢甘露的土地一般,突然活泛起來,眼眸璀璨如星的看過來:“郎君有想做的嗎?”

孫蘭莺放下抹布走到桌子前,在淩六郎的身側坐下。柔聲道:“我倒是有些想法,不過還要和郎君多商議才是,這是我們夫妻二人的營生,還要考慮到山寨其他的弟兄們。”

不等淩六郎說話,她又繼續道:“我會的不多,做吃食還可以,郎君覺得如何?”

淩六郎靜靜看她,方才她眼眸平靜無波,這麽會就充滿了生機盎然。果然如他所想,昨日她就是為了這個而睡不好。

好半響之後,他才錯開視線,颔首道:“你定。”

孫蘭莺笑彎了眼睛:“好,那我先想想,到時候我們一起選。”

吃完朝食,孫蘭莺就坐在屋裏想計劃。原本她想的好,她什麽都會一些,做什麽都行。但琢磨着不是那麽回事,考慮到其他人,就得選難度小易上手的營生,到時候她可以教他們。

坐在那一會,她心裏便有了想法,怕自己忘了打算記下來。房間裏有紙筆,孫蘭莺不會寫字,但她有自己的辦法。

……

“有什麽辦法這和去送死有什麽區別?六郎,不可冒險!”

佟四在聽完淩六郎的打算後立刻出聲,一萬個不同意的理由。“存放紅丸的山洞被毀,他們定然起疑,或許,這次就是要抓‘內奸’,而我們都是生面孔,過去就是在冒險。”

桌子旁,淩六郎啜了一口茶飲子,放下杯盞後才慢條斯理的說道:“是危險,也是機會。”

“現在國庫被劫的銀子一直找不到下落,其他幾個山寨又強攻不得,不如智取。過去探探他們的口風,或許在黑山寨能找到些許線索。至于臉生的事情……我同上面彙報,能放幾個青木寨的土匪過來最好,帶着他們去不會被發現身份。初步這樣打算,等上頭回消息了再詳細策劃。”

佟四皺着眉頭,或許是在攻打青山寨時見過土匪的殘忍狠辣,他對去往黑木寨一事秉持不贊同的态度。

六郎家裏父母不在,他越發的膽大不在意自己安危。一方面是好事,男兒郎就要建功立業。但另一方面也是壞事,很容易陷入危險境地。

人啊,總得有個牽挂,才能時刻警醒自己注意安危。佟四想了想,拿出孫蘭莺來說事。

“六郎,你不是說孫小娘子與紅丸案似乎沒瓜葛嗎?那她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淩六郎蹙眉。

佟四攤手:“既然她是無辜的,那總得給人家一個交代啊。”

本朝男女婚嫁自由,三嫁四嫁都可以,她一個貌美手巧性格溫和的女郎,何愁找不到夫家?

佟四是在試探淩六郎,他看出來淩六郎對孫蘭莺的不一樣了。

或許,孫蘭莺可以成為他的牽絆,讓他在拿自己生命冒險時多幾分思量和考慮。

果然,淩六郎沉默了片刻。

他向來殺伐果斷,猶豫就代表孫蘭莺确實與衆不同。

“此事結束後我會親自向她說明情況,給她補償放她走。”

雖然他嘴上沒說什麽,但佟四看出來,他的心亂了。

……

夜深人靜,淩六郎在隔壁房間洗澡沐浴後回房。

推開門,只着裏衣的小娘子正伏案寫着什麽。“郎君,你回來了。”

燭火昏暗,跳躍的光亮落在女郎的臉上,面如晚霞,神采奕奕。她拍了拍身側的位置,“郎君,快來,我有事同你說。”

倆人并肩坐着,她應當也剛沐浴過,冰肌玉骨,芳香襲人,散落的烏發像是上好的綢緞,垂在她肩頭。

身側都是她的氣息,宛若被她環抱,讓淩六郎想起共乘一騎時,軟香在懷,擾的他分心,有一次還走錯路,多花了半個時辰才繞回來。

淩六郎不着痕跡的拉開些許距離,總算覺得萦繞在鼻尖的香氣淡了,心神也清明起來。

“寫的什麽?”

“就是有幾個想法,想同你商議,”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壓着紙張的手沒松開,他看不清上面寫的什麽字。

其實不是字,孫蘭莺只會寫自己名字,其他的半個字都不會。在文武雙全大郎面前,莫名有種相形見绌之感。

雖從小在市井之中摸爬滾打,早就練就一張厚臉皮,但不知道怎麽回事,在大郎面前,她只想展示她最好的一面。

罷了,大郎本就與她知根知底,她幾斤幾兩,難道藏起來大郎就不知道嗎?

如此想過,孫蘭莺心下松泛不少,緩緩的松開手,露出紙張上的內容。

有畫的整齊的條條框框,也有幾個圓形,淩六郎挑眉,等待她解釋。

孫蘭莺深深的呼了一口氣,鎮定片刻,伸出食指點着紙張,解釋道:“我想的是,我們還是要賣吃食掙錢,至于賣什麽就要好好斟酌。比如賣索餅,湯底可以提前熬好,到時候索餅現場制作,難度不大,張全小八他們都可以做。”

方才的一點窘迫完全消散,女郎清眸流轉,言笑晏晏:“湯底我可以幫忙熬制,簡單的很,時間久了他們也就會了,而且他們都有一把子力氣,和面不在話下。”

“這個是蒸餅。”她指着畫的圓圈,“也簡單,難點就是餡料的制作,我也可以幫忙的。”

“還有這個……”

她說了一通,每一個營生都考慮到山寨裏的其他人,竟然做到了盡善盡美。

相處這些時日,孫蘭莺早就把大郎的兄弟們也當成家人了,自然考慮周全。一是當真為了他們着想,二嘛,是因為大郎。

孫蘭莺想要和大郎過踏踏實實的日子。

提起未來營生,孫蘭莺變得神采飛揚,自信滿滿,整個人猶如破土而出的嫩芽,汲取一點點陽光雨露便能長成參天大樹。

侃侃而談條理清晰,充滿希望的眸子時不時的看向他,笑意蕩漾在秀美的面頰上,整個人都在發光。

“郎君,你覺得哪個比較好?郎君?”

連着叫了兩聲,淩六郎才回過神。他看了看紙張,随後又看向她。不得不說,她很優秀,想出來的每一個辦法實行可行性都極高。

孫蘭莺還以為大郎在想她不會寫字的事情,薄面微紅,帶了點窘迫。

“我會寫的字不多,郎君,等以後你有時間,教我讀書寫字可好?”

淩六郎沉默,因為他們在一起的時間不多了,更別提往後。

見他如此,孫蘭莺忙不疊地補充道:“不會占用你太多時間的,就閑暇時候教我就好,如果實在不方便就算了,我也會寫一點字,可以慢慢學的。”

“現在就教你。”

“什麽?”

淩六郎已經起身來到桌子後,挽起袖子開始磨墨,另一只手朝着孫蘭莺勾了一下,她激動的立刻飛身而來,抱住他的窄腰,滿腔歡喜如潮水一般噴洩而出。

“謝謝夫君!”

熱烈大膽的小娘子。

她緊緊的抱着人,仰頭看他,笑彎了眼睛。

淩六郎只是右手在磨墨,他完全可以推開人,亦或者她奔過來時,他也來得及避開。

但,他都沒有。

甚至左手扶住她的後腰。

“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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