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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9章 第 69 章

“年底偷東西的人多, 小茶,你要小心啊。”

佟四站在白玉橋下一個攤位前,對着一個身材豐腴的圓臉小娘子說話。

“知道了, 你快去忙吧,別為我耽誤公事。”小茶嬌嗔地趕人,倆人眼神裏都帶着甜意,“去吧去吧。”

佟四一步三回頭,見小茶忙着招呼客人沒注意他,他還有點吃味。

算了, 小茶也不容易。

她攤位上那些窗花都是早早就準備好的,她家裏人點燈熬油的剪,就指着年底這幾天賣些錢。

“四哥, 你別扭頭看了, 再看脖子都要斷了。”

張全笑嘻嘻地逗趣,佟四索性轉過身隔着人群看小茶。

小茶可真好啊, 臉蛋紅撲撲的喜慶。

佟四心想,小茶這樣的小娘子才是最好看的, 比孫小娘子那樣瘦弱的好看多了。

白玉橋上人來人往,寒冬臘月大家都捂的嚴實, 不過人群裏兩個黑布捂住臉的人一下就吸引佟四的注意力。

這些日子不少人丢錢, 佟四直覺這二人怕是團夥作案,于是招呼張全他們跟上,暗中觀察, 果然發現這兩個人行為詭異。

但只是有些怪罷了, 倒也沒有偷雞摸狗的行為, 遠遠跟着他們的張全問佟四道:“應該沒問題吧?”

“确實沒問題。”佟四撓了撓頭,“是我多想了吧。”

幾日下來, 處理了不少小偷小賊,直接都抓進牢裏,讓他們老老實實呆到年底再放出來。這幾天給徐伯忙壞了,因為除了給衙署的人做飯,還要給那些大牢裏的小偷們做飯。

淩六郎讓捕快們輪流留下幫忙,不少人搶着說幫忙,因為都不想出去挨凍。

晚上送孫蘭莺回家,淩六郎囑咐道:“最近人多反而不太平,你要多加小心。”

孫蘭莺笑笑:“我整日都在榮記不出去,晚上還有你送我,不會有危險。”

淩六郎這些日子沒怎麽休息好,他想或許自己是精神太緊繃了。

……

忙碌了幾天,總算把最後一戶人家要的糕點做好。整整蒸了二十屜,足以可見家族人丁興旺。

鋪子裏的人手都支出去了,只能讓小夥計自己去送貨。看他來來回回搬的費力,孫蘭莺解下圍裙道:“我同你走一趟。”

“太好了,謝謝小娘子!”

馬車都派出去了,只能借了旁邊鋪子的牛車,滿滿一車的糕點擺放整齊,前往客人家裏。

“委屈小娘子了。”

小夥計過年完才十五歲,坐在那趕車,旁邊孫蘭莺穿着厚實的衣服,頭上帶着胡帽,緊緊的捏着衣領不讓寒風吹進去,但還是覺得冷風如刀,刮的臉疼。

不過她對小夥計笑了笑,道:“沒事的。”

有她在,迎接他們的管事都客氣了不少,道:“特意請孫小娘子做了這些已經覺得不好意思,不敢勞煩小娘子親自送啊。”

當過小攤販的孫蘭莺也會說幾句客套話,總之,賓客盡歡。

回去的路上倆人都心情大好,尾款就在小夥計的懷裏,他緊緊捂着,小聲道:“街上人太多了,小娘子幫忙看着點,若是有人接近我一定要提醒我一聲。”

雖然街道上總能見到巡街捕快的身影,但小夥計年歲小,還是覺得害怕,本來想放在孫蘭莺那,但一想他怎麽都算了男兒郎,不好讓小娘子做這些。

眼看着就要走到榮記後門了,小夥計長長的出了口氣,想要和孫蘭莺說話,但見孫蘭莺面色不大好,正回頭看什麽。

小夥計吓了一跳,趕忙捂住胸口的錢,回過頭,卻發現人來人往沒什麽異常。

“小娘子?你看見什麽了”

孫蘭莺轉回頭心有餘悸地道:“沒什麽,好像看見了一個認識的人,但也可能是我看錯了。”

一閃而過的那個人,應當不是趙二郎吧。

忙完這批祭祖的糕點,孫蘭莺總算能閑下來休息。榮香蘭拉着她出門,道:“過年都要買新衣服的,你還沒買吧?走,我給你買。”

直接拉着人到了布莊,現在做衣服來不及,便直接挑成衣,既厚實又好看的衣裙不少,榮香蘭眼光不錯,幫忙挑了幾套讓孫蘭莺去試試。

最後選中一件櫻粉色的,一件湖藍色,都是朝氣蓬勃适合孫蘭莺這個年紀穿的。

“天太冷了,給你挑一件狐皮披風。”榮香蘭指着那件灰狐皮的,“拿來試試。”

身材豐腴的小娘子還真穿不了,因着這件披風厚實絨毛立起,穿上之後整個人都會“胖”上兩圈。

但孫蘭莺不一樣,她在女子裏算是身材纖細高挑之人,披上後反而顯得她一張小臉巴掌大。

“好看!就買這幾件,算賬!”

榮香蘭說什麽也要給孫蘭莺買,她拗不過只能答應。在鋪子裏随便逛的時候,看見擺放着男子穿的靴子,孫蘭莺便記起淩六郎腳上那雙似乎穿了好幾年,都要壞了。

要不,給他買一雙,算作他這些日子的照顧?

他好像自己一人獨居,無人看管,雖然衣服總是幹幹淨淨的,但幾乎就那麽兩件。

顯然,他不大會照顧自己。

可是會不會不大好?

孫蘭莺咬着唇,竟然猶豫着要不要買。

這時候榮香蘭湊過來,瞧見孫蘭莺在看男子樣式的靴子,便明白她想買給誰。笑吟吟道:“看着不錯,想買可以買一雙,過年了嘛,‘表哥’‘表妹’之間也要走動的呀。”

說完,還調皮地朝着她眨眨眼。

孫蘭莺臊的臉紅,知道榮香蘭這是在給她找臺階下,而且她說的也沒錯,就算他們是普通朋友,逢年過節走動一下總是沒錯的。

“這個幫我找個大一點的,大約……這麽大。”

孫蘭莺給淩六郎做過襪子,大體知道他的尺寸,冬日裏靴子裏要穿厚實襪子,因此買大一些的準沒問題。

付了錢,拿着靴子,孫蘭莺臉上洋溢着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笑,被榮香蘭看個正着,她捂嘴偷笑。

上馬車送孫蘭莺回家,榮香蘭說道:“快過年了,你随我回家過年可好?人多還熱鬧,免得你自己冷冷清清的。”

孫蘭莺第一反應是,淩六郎也是一個人過年嗎?如果是的話,豈不是毫無趣味?

還怪可憐的。

孫蘭莺在愣神想淩六郎的事情,榮香蘭手放在她面前晃了晃。

“回神咯!”

“你肯定在想淩捕頭對不對?哎,難不成你不想去我家,是想和淩捕頭過年?其實也不是不行,但你們倆人也沒意思啊。”

“沒有。”被戳中心思的孫蘭莺否認,但也沒答應榮香蘭的邀約。

到家之後天色晚了,孫蘭莺便收拾好準備躺下休息。難得今日回來的早,這些日子确實辛苦累壞了,沒一會就睡着。再睜眼時候發現桌子上的蠟燭還亮着,她起身喝了口水,吹滅蠟燭,屋裏登時一片黑暗。

或許離開微暖的被窩後她被凍的清醒,等再躺下的時候怎麽也睡不着了。

腦子裏在想,淩六郎到底是不是自己過年?

他的家人呢?當時他院子裏幹幹淨淨,好像只有他自己住在那。

當時在青木寨的時候,他好像确實說過自己住。但那時候他是趙大郎,父母都去了,自己住也是正常的。

難不成,他其實在這些事上沒騙她?

孫蘭莺翻了個身,盯着角落裏炭盆猩紅的光亮發呆。

她也沒想過會在這裏遇見他。

那時候她來嶺城,就是覺得他一直都在騙她,說的全是謊言沒有一句真話。

可現在看來,他确實在嶺城有一套小宅院,面積不大,不過勝在地段好。院子裏有一顆沒有結果的李子樹,或許明年就能結果。

這些……都是真的。

想到這的孫蘭莺說不出自己到底是何等情緒,覺得對他的怨恨少了一些,不過還是有的。

“誰叫他騙我。”她無聲嘀咕。

胡思亂想了一會,更加睡不着了。

心地善良的小娘子就是如此的心軟,在想如果他當真一個人的話,或許他們可以湊在一起過年。

說起來,她這些日子都是在榮記吃三頓飯,已經許久不曾自己下廚了,手還有點癢。

忙起來的時候也顧不上吃什麽,能填飽肚子就成。現在想想,在大雪紛飛的寒九天裏,吃上一碗熱氣騰騰的饽饦,那是美事一樁啊。

皮薄餡大,她自己做的話便會做純肉餡的,吃起來會流出汁水,油汁滴落湯底,灑下一片油花。

越想孫蘭莺越睡不着,若不是現在夜半三更,她定然起身去廚房做上一碗。

咽了咽口水,孫蘭莺覺得她不能再胡思亂想了,明日天亮她可以下廚,現在最重要的是睡覺。

閉上眼睛醞釀了好半響,總算有些許困意,正當孫蘭莺迷迷糊糊之間,隐約聽見院子裏似乎有動靜。

孫蘭莺睜開眼,腦袋離開枕頭寸許高度,側耳傾聽外面的動靜。

只有呼嘯的風聲,并無其他,好像她聽錯了。

正當孫蘭莺要躺回去的時候,又有細微聲音出現。不過這次是腳步聲,很輕微的混在在風聲裏的腳步聲。

若不是孫蘭莺醒着,恐怕都無法發現。

腳步聲最後停在孫蘭莺的房門前,銀白月光灑向大地,也将門外之人的影子映在門上。

孫蘭莺捂着嘴不敢出聲,她看着自己插好的門,心想外面的或許是宵小之徒,為了年底過年而行竊。只要他進不來,或許一會就走了。

可惜她想錯了。

隐隐聽見什麽東西從門縫處插了進來,孫蘭莺瞳孔睜大。

那時候趙家郎君就是這樣撬她的門。

痛苦的回憶湧上來,孫蘭莺卻沒心思想那些,她從被窩裏起身,為了不弄出動靜,光着腳下地,然後輕手輕腳的拿起一個凳子,想着橫在門後能阻止他。

卻不想拿凳子的時候弄出了一點聲響,孫蘭莺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本以為驚動了外面那人,卻不想那人速度越發快起來,好像想立刻進屋制服她!

“來人啊,救命!來人,救命!”

光看身形便知道是個漢子,若是讓他破門而入,孫蘭莺根本招架不住,她只能趁着對方沒反應過來時大喊救命。

幸好這處院子還有另外三戶人家,寂靜的夜裏小娘子扯着嗓門凄厲喊叫,立刻讓鄰居們猜測到發生大事,紛紛拿着家夥沖了出來。

“有人從牆上跑了!”

一道黑影跳了出去,他們去開院子門想要追,卻發現早就沒有蹤影了。

婦人們則是去孫蘭莺的門口,聽見鄰居們出來孫蘭莺才敢打開門,素面小娘子臉色慘白,幾個婦人輪番安慰這才好受許多,不過後半夜她沒敢睡覺。

……

“什麽?這件事你報官沒有?”

榮香蘭聽見孫蘭莺的遭遇後立刻念叨着:“不行,你那太危險了,這樣,我這就讓綠雲去你那幫忙收拾東西,你來搬我家裏。”

榮香蘭也害怕孫蘭莺出什麽岔子,覺得這件事太危險了,說不定就是有人觊觎她的美色。

孫蘭莺默認了這個說法。

因為在老家的時候,她曾遭遇過相同事情。

女子想要獨身在這世道立足,着實不易。

為了自己的安危,孫蘭莺同意去榮家。晚上淩六郎照例來接她,孫蘭莺趕忙和他解釋了來龍去脈。

“可有看清些許特征?”

淩六郎眉頭緊鎖,試圖讓孫蘭莺想想那賊人可有留下什麽線索,孫蘭莺搖頭。

“天太黑了什麽都看不見,而且他很快跳牆跑了。”

淩六郎道:“好,這件事我會處理,這幾天你先……”

先住我家這幾個沒說出,轉了個彎變成:“先住榮大娘子家方便嗎?”

孫蘭莺笑了:“已經搬東西過去了,我就是想告訴你一聲,等晚上香蘭會派車接我,就不用你跑一趟了。”

“那樣最好。”

嘴上這樣說着,他垂下眸子掩蓋住眼睛裏的異樣。

晚上雖然不用送孫蘭莺了,但淩六郎還是去了她家一趟,挨個問鄰居們是否有線索,但都得到沒看清這句話。

淩六郎站在牆根底下,兩只手攀上牆頭,他身姿輕盈地登了上去,然後便瞧見牆頭留下的腳印。

腳印有朝內和朝外,顯然,賊人都是靠攀牆來去。

淩六郎拿出懷裏的一根繩子,仔細量過尺寸,然後低頭湊近了看腳印,發現腳印是帶花紋的。

“可否幫我拿燒完的炭和一塊木板來?”

“哎,官爺,這就來了。”

院子裏住的人家都不會讀書寫字,自然也沒有紙筆,淩六郎用炭灰在木板上畫下花紋,打算從這個唯一的線索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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