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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對勁。

花彤翻了個身，看向自己的枕邊人。

她身旁的方純尚在熟睡，英俊柔和的臉龐看起來沉靜如水，濃密的睫毛在宛如白瓷的臉上投下一絲陰影。

怔怔看了半晌，花彤微微嘆了口氣。

她和方純同居幾年，彼此親密無間。方純論相貌來說稱得上出色，平時相處也算得上溫柔體貼，在做男友上簡直挑不出一點毛病

可是最近，花彤總覺得不對勁。

但花彤又說不上是哪裏不對勁。

看起來方純跟以前一樣，每天給她做飯，和她一起練歌，記錄她的靈感，對她噓寒問暖，沒有什麽特別的地方。甚至，他比以前還要體貼。

但花彤就是覺得，哪裏變了。

昨天晚上，她看到方純拿着手機神神秘秘不知道在幹些什麽，神情是少有的嚴肅，頓時有些懷疑，不由分說看着他問道：“你在跟誰聊天？”

“沒、沒有……”

方純有些心虛地挪過了眼神。

“你那什麽表情？”

看到他這樣，花彤更覺得他有問題，怕是不知道跟哪個女人在聊騷。她毫不猶豫把方純的手機奪過來，翻來翻去沒在聊天記錄裏找到問題，卻看到方純在搜索記錄和朋友圈查了一堆信息。

有關本市最近發生的一樁連環殺人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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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個，花彤滿腹狐疑。

她了解方純，這家夥對這種事情并不感興趣。相反，她倒是對這些獵奇事件興致濃厚。第一樁事件發生後，她還跟方純興奮的說起過這件事，當時方純的反應是皺眉加回避，完全不想關心這種事情。

這才一個月，他怎麽轉了性？

又或許，他本來就關心這些，只是不想跟花彤說起。

查了查，搜索記錄是這兩天的，之前的記錄被清理了。花彤總覺得這更可疑。

而且，當花彤想再看看，方純把手機拿了回去。

“我就說沒什麽吧……”方純這樣說着，神色卻有些不自然。

不對勁。

花彤就是覺得不對勁。

她怔怔看着他，他卻慢慢睜開了眼睛。

發現女友正瞧着自己，方純笑了，他在女友臉上親了一口，起身說：“我去做早飯。”

他去了廚房，花彤凝視着他的背影，卻再也睡不着。她看向方純放在床頭的手機，忍不住又拿了起來。

還是跟昨天一樣，只是居然又多了兩條搜索信息，是關于上周日的那起案子，是這樁連環殺人案的第三起。

“看什麽呢？”

花彤正看得專心，方純卻系着圍裙走進了卧室。花彤一個激靈，把手機落在床上。

明明之前方純從來不介意她看他的手機，花彤卻不知道自己為何心虛起來。她沒敢擡眸對上方純的眼睛，甚至有些慌亂。

“在看什麽？”方純解下圍裙，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說，“哦？最近鬧得很大的那個案子？彤彤，那個連環殺人犯作案作到咱家附近了。”

“我們家附近？”

花彤連忙拿過手機仔細又看了看，疑惑道：“新聞沒說。”

“還用新聞，街坊都傳開了。”方純關心道，“受害者全都是年輕女性。你最近小心些，這個人到現在還沒被抓到。”

花彤擡眸對上方純的眼睛，他看起來很坦誠，雙眸澄澈，看不出一點問題。

“都第三起了，還找不到兇手？”花彤有點疑惑。

“蹊跷就蹊跷在這裏，聽說查了通行記錄，只有受害者的，找不到兇手的。”方純說，“兇手每隔半個月作一次案，現在都第三起了，居然滴水不漏，也是稀奇。”

“你從哪兒知道的消息？”

“微信群，還有小區的大媽，她們什麽都知道。”方純解釋道，“第三起案發地就在我們家附近，出了門就能看到。怎麽樣，吃了早飯，你要不要去看看？”

“去看看？”花彤一怔，“去案發現場嗎？”

方純點了點頭。

“咱們小區群裏好幾個人都說要去看看，畢竟年輕人，對這種事有興趣也正常。”方純看着花彤說，“你之前不是很感興趣嗎？正好今天有空，我可以陪你去。”

“那——也行。”花彤頓了一下還是問道，“你怎麽突然對這種事關心起來？”

“這不是正好撞見。”方純無辜的說，“再說你最近寫歌不是一直不順利？我想着帶你去看看，說不定能給你什麽靈感。我呀，可不想再陪你看恐怖片了。”

這樣說來，也确實沒什麽問題。

聽他這樣說，花彤松了口氣，她起身說：“那我們吃過早飯就去。”

吃過早飯，方純在刷碗，花彤換好衣服在等他。她心緒有些不寧，随手拿起吉他彈撥了兩下。

不知為何，花彤總覺得剛換不久的琴弦聲音隐隐有些刺耳。

那個案發地點确實不遠，就在距離他倆出租屋直線距離不到五百米的地方。

那裏以前是個企業，後來經營不下去了，便撤資了一部分，只是固定資産一直沒來得及處理，随即就荒廢至今。案發之處是那家公司的禮堂，面積也不是特別大，頂多能容納一百來號人。正因為長期廢棄，荒無人煙，才被那個連環殺人犯選定為作案現場。

直線距離雖然很近，但繞過去要花半小時。繞出巷子口又坐了三站公交，他倆才到達目的地。

“好荒涼……”

花彤感慨着，心想以他們現在的財力，也只能租住在這樣的區域。這麽一想，心情都有點不好了。

“作案當然要找這種地方。”方純看了看四周說，“這裏也就門口有個監控，裏頭什麽都沒有。”

方純說着，指了指大門口那個監控。

監控的角度很偏，若兇手有心躲着，肯定是拍不到他的。

花彤擡眸看向那個監控，又老又破，有些年頭，還能不能用都不得而知。

“肯定拍不到兇手。”方純篤定道，“都三起案子了還沒抓到他，應該是個高智商罪犯，做起事來滴水不漏。”

“你還誇起他來了？”花彤回眸看着方純。

方純見她粉面含冰，不知道自己哪裏惹到了女友，只好對着她讨好地笑笑。

“案發現場在哪裏？”花彤問。

她對這案子的了解并不夠，尤其是第三起。

“在那裏，那個禮堂。”

方純指了指前方的那棟建築。

進入廠房大門，正面左側便就是那座禮堂。不出意外，門鎖得緊緊的，甚至還有封條。很顯然，這案發現場可不是想進就能進。

無法靠近，但總有別的辦法。

花彤繞到左側，那裏有條大約四十度的斜坡，案發後也被封起。禮堂的窗戶正對着那混凝土路，從圍牆上伸直了脖子看去，倒也可以勉強看到一點東西。

“還有血？”花彤吓了一跳。

“人都是勒死的，怎麽可能會有血？”方純笑道，“你看錯了，那估計是之前表演的時候落在這兒沒收走的紅布條。”

“哎？”花彤眨了眨眼睛，使勁的往裏看着。

方純說的沒錯，光線雖暗，距離雖遠，但仔細看能勉強看得出那并不是血。半塊有些年頭的紅布系在禮堂上方的橫梁上，另外半塊殘布落在下方，散亂成一團，只透出些和着灰塵的深紅來。

屍體已經被收走了，現場能留下的痕跡幾乎沒有，那個連環殺人犯果然有些本事。

但……

花彤轉眸看向自己的戀人。

“方純，你怎麽知道是勒死的？我看新聞上沒說……”花彤問道。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有點緊，雖然她也覺得自己這樣的反應有些荒謬，但生理性的反應做不得假。

“這個啊？我聽鄰居說的。”方純笑着說，“消息都傳開了，聽說發現屍體的也是我們小區的人。”

“哦……”

方純的回答很放松，這讓花彤覺得自己有點可笑，她沿着斜坡往一側看去。從這個角度，花彤擡眼便能看見自家那棟破爛的公寓樓。那個樓年久失修，配着有些破損的圍牆和掉色的牆皮，看起來格外的磕碜。

不過，那裏是她和他的家，再髒再破，她都是不會嫌棄的。

方純摟住花彤的肩，低聲道：“等我們再攢攢錢，就換個寬敞點的地方住。上次我比賽的獎金……”

“這裏也很好。”花彤打斷他，她并不是喜歡改變的人。

聽到方純提到之前的比賽，花彤情緒有些低落。

她是個歌手，方純也是。不過方純是學舞蹈出身，比她會的技能要多點。但是在演唱和創作方面，花彤自認自己是更強的那個。可是上次比賽時自己的吉他好死不死居然在演奏時斷弦了，導致她發揮不好。

那場比賽方純得了冠軍。性情要強的花彤事後哭了一場，最後是方純答應把賽會獎金全都給花彤，這才把她給哄好。

看過禮堂，方純又試探着問道：“你還要不要去別的地方？”

“別的地方？”花彤不解。

“三起案子，我們才來了一處案發現場，才剛開始。”方純說，“從這裏坐46路公交到終點站，正好就是第一起案子的案發地。”

既然他都這樣說了，花彤就沒有拒絕。

其實她心裏頭也想去看看，本來她就很對此很感興趣，能去看看當然願意。

但……如果是她拉着方純去看，她會很放心。現在，她卻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然而一切看起來都沒有問題，方純挽着她的手，兩個人去附近的商場逛了一圈，中午吃了一頓自助餐，還去看了一場電影。

下午三點半，他們坐上公交車，往城市的另一頭而去。

第一樁案子發生在城市最西頭的爛尾樓，第二樁案子發生在城市最東頭的廢棄廠房。兩個地方位置都很偏僻，分別屬于不同的區，距離都很遠。

公交車停停走走，坐着坐着，花彤開始犯困。她靠在方純肩膀上不知不覺睡着，等恍惚間醒來，日頭已經偏到一角，刺眼的霞光正直直地照向她。

那霞光帶着餘熱，刺得她嬌嫩的臉頰有些疼痛。她睜開眼，正看到一座青山在視線裏起伏，而落日藏在青山懷中，久久不肯落下。

夏日已過，湖中的荷花不知何時已敗，朵朵殘荷迎着霞光，透出一抹殘紅，卻已經失去了曾經的美。

花彤看着這風景，好一會兒才緩過神。

“咱們坐了多久？”花彤揉揉眼睛問道。

“兩個半小時吧……”方純揉了揉她的頭發說，“車上都沒人了。”

花彤擡眸看了一眼，車上果然只剩他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