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肆

肆

第二天，齊樂跟公司請了假，約了醫生去做腦部檢查，吳憂也請假陪他一起去。

昨晚上兩人靠在一起睡覺，早上醒來齊樂發現自己還躺在吳憂懷裏，頓時不好意思起來，扭扭捏捏地把人叫醒，又被吳憂的厚臉皮弄得一頓臉燥。

兩人出門的時候又撞上了住在對面的王嬸，王嬸笑呵呵地說：“你們早啊！”

齊樂也笑着跟她打了個招呼。

王嬸說：“我說什麽來着？昨天你是不是跟小憂吵架了？又和好了？你們年輕人啊，不要總鬧別扭，遇到什麽事，多溝通就好了。”

齊樂紅着臉，笑笑沒說話。

吳憂倒是大大方方的，一把摟過齊樂的肩膀，說：“謝謝王嬸，我跟樂樂好着呢。”

齊樂雖然勉強接受了這位男朋友的存在，但還完全沒有适應在大庭廣衆之下秀恩愛，所以低着頭不好意思說話。

做完檢查已經是下午了，醫生說檢查結果最早明天才能拿到。

從醫院出來後，他們去了超市，吳憂拉着齊樂在生食區逛了兩圈，挑挑揀揀買了些菜，說昨天太忙沒來得及，今天要回去給他做他愛吃的菜。

齊樂問他：“你會做飯嗎？”

吳憂坦白：“其實不會。”

但他又自信滿滿地說：“看看百度就會了。”

齊樂深表懷疑。

不過他轉念一想，沒關系，反正昨晚買的泡面還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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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憂推着購物車往前走，慢慢地回憶說：“我一直都不會做飯，是你有一天突然說想在家裏下廚，我們就買了菜回去，一頓飯做了快五個小時。”

五個小時……誰做飯做這麽久？飯都馊了吧？

齊樂總覺得哪裏不對。

吳憂還說：“以前你手把手教過我做飯，教我拿刀切菜，教我下油下鹽，我說我學會了，下次做給你吃。”

齊樂聞言剎住腳步，凝眉道：“我……我會做飯嗎？”

吳憂停頓了一下，說：“以前的你會。”

以前？多久的以前？

齊樂在腦子裏搜刮了個遍，都沒想起這段記憶。

印象裏他工作之後，要麽是在公司食堂吃，要麽是點外賣，幾乎沒下過廚，更別說什麽手把手教人做飯了。

難道是因為他忘記了吳憂，所以連跟他一起做飯的記憶都被删除了？

齊樂百思不得其解。

他會不會做飯，難道他自己還不清楚？

吳憂神色如常，看不出說謊的痕跡。

齊樂緩下心緒，不動聲色地問：“我……我以前還會什麽？”

吳憂張嘴就來：“你以前是個蛙泳運動員，身材可好了，有八塊腹肌。你還當過咖啡館的咖啡師，拉花特別好看，很多女生都為了你特地去店裏喝咖啡，我可吃醋了。你……”

齊樂無語，這簡直是睜眼說胡話。

他是失憶了，又不是傻了！

回到家裏，吳憂提着菜進了廚房，齊樂有點擔心，跟了進去，左看右看，說：“要不我給你打下手吧？”

雖然他沒了記憶，不清楚吳憂的廚藝到了哪一步，但還是帶有隐隐的懷疑，就像一種天生的直覺。

“不用。”吳憂果斷拒絕了他，“都說是做給你吃的，怎麽能讓你幫忙？”

齊樂還要說什麽，就被翻了個身，被推了出去。

在他離開之前，吳憂還在他臉上占了個便宜，說：“你不許進來。”

“我……”

吳憂将廚房門拉上，撸起袖子，系上圍裙，回頭沖他一笑，似乎在說：等着我大展身手吧！

“……”

齊樂更擔心了。

雖然他覺得自家廚房挺安全的，但還是禁不住擔心。

他時不時走到餐桌旁去喝水，雙手捧着杯子，嘴唇翕張，喝得很慢，其實在偷偷瞟廚房。

從廚房的玻璃門可以看見吳憂寬大的背影，很專注也很認真，他彎着腰低着頭，給人很安心的家的感覺。

第三次悄悄溜過去的時候，齊樂聽見吳憂在說話。

“這個胡蘿蔔要削皮嗎？”

“這不能怪我，胡蘿蔔有皮沒皮都一個樣。”

“那雞蛋呢？打多少個？”

“放多少鹽？”

“适量鹽……是多少？”

“你能不能有點主見？”

隔着玻璃，齊樂有點聽不清。他觀察了一會，吳憂沒戴耳機，也沒有在打電話，那他在跟誰對話？

不會是在自言自語吧？

做飯做着做着，自己跟自己急眼了？

齊樂意外發現他這一面，莫名覺得有點……可愛。

等了一個多小時，廚房的抽油煙機終于噤聲了。

吳憂把菜一盤盤端出來，齊樂乖乖地在餐桌前坐好，雙手交疊放在桌上，像個聽話的好學生。

“怎麽樣怎麽樣？”吳憂迫不及待地脫下圍裙，一臉求誇獎地看着他。

齊樂看着桌上的三菜一湯，色彩豐富，香氣四溢，看起來還真不錯，難為他在裏面哐哐當當了這麽久。

在他期待的注目下，齊樂拿起筷子嘗了一口，給出了肯定的評價：“還不錯。”

鹽放得有點多，有點鹹，但對于吳憂這樣的新手來說，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吳憂喜笑顏開，“都是你教我的，怎麽樣？我這個徒弟是不是可以出師了？”

齊樂對此一點印象也沒有，但還是配合地“嗯”了一聲。

吳憂高興地沖上來，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

齊樂嘗到了一點鹽的味道。

……

第二天他們都要去上班。

走之前吳憂苦着一張臉，纏着他摟摟抱抱好一會兒才肯松手，說：“怎麽還要上班啊！這班什麽時候能結束！”

齊樂拍了拍他的臉說：“離退休還早着呢。”

兩人上班的地點不同，雖然一起出了門，走到了地鐵站，但沒上同一輛車。吳憂的車先到了，他便先一步離開了。

等吳憂走了，齊樂轉身出了地鐵口，打了一輛車去醫院。

齊樂故意瞞着他，沒說去醫院的事。

如果真的有什麽事，不管是好是壞，他都希望自己先知道。

報告單有好多份，齊樂并不能全部看明白，但看起來各項指标都很正常。

他拿着報告去找醫生，醫生告訴他：“檢查正常，你沒有失憶。”

他第一反應是不敢相信，連忙追問：“會不會是檢測不出來？”

醫生奇道：“你怎麽還盼着自己不好呢？你的大腦很健康，外部內部都沒有傷。”

一切正常，齊樂卻更加迷茫了。

他的腦部沒有受傷。

他沒有失憶。

這個結果似乎比證明他“有病”還令人心慌。

手機突然振動起來。

齊樂心有所感，吓了一跳。

他看向屏幕，來電人果然是——“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