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途徑曠野(三)
途徑曠野(三)
好像在那一瞬間,李瑨就已經經歷了死亡。燎燃的火焰直逼眼球,他猛的一震。就感覺全身都溺入到了深海裏,慢慢地皮膚上有些麻麻的灼燒感。
透過那層散發紅豔的暈色,他看見那個警察正伸手勢要将自己往外面推去。
“額…”李瑨唇齒微張,短促的發出一個聲音沒等說完他就被推了出去。
就聽外面嚷嚷的聲音,李瑨摔了一骨碌他半晌站不起來,只能艱難的昂着頭朝着四周尋望着。
現場簡直是亂得如一團,李瑨晃悠着身體慢慢站起來,他在慌亂的人群裏尋找着烏炔的身影。可是即便自己環繞了一整圈,也沒有找到。
人群中擁擠難逃,混亂不堪。你推我擠,都露出了自私的醜陋嘴臉,在生的面前。所有人都暴露了,他們不擇手段,只求得自己。
在那一刻,世界上所有的道德倫理、公正法治都如破碎的玻璃。
李瑨身負重傷,他小心翼翼地扭過頭,右手輕輕的将衣服往上拉。白皙的皮膚上血肉模糊,裂痕裏還不斷的滲血兒。他吃痛的了一聲,很快他就站不穩了。
像是一塊兒墜落在湧流中的葉子,随波逐流。他的眸色恍惚,只見案發現場越來越遠最後形成一條筆直的線。
他的身體也是軟塌塌的,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他閉上眼睛,心想到哪裏就是哪裏吧。随後整個身體就放松了下來,人群依舊推搡着沒有人會注意到這個矮小的孩童。
直到身子撞到了街角口處的電線杆上,李瑨才得以緩過神來。
他用手扶住電線杆慢慢站起來,左右瞟了一眼竟埋頭往巷子裏頭鑽。
李瑨和烏炔走散了,現在李瑨的安全生存問題得不到保障,現在這種情況下李瑨只能僞裝自己。确保在前往下一個地方之前不被巡導者和李庭耀找到自己。
這條巷子就位于沿街十四號小區門左拐五十米的一個死胡同。
這裏原先有一家不起眼的修理摩托車的店鋪,但是幾個月前搬走了只剩下門口五六個堆起來的車轱辘,還有一些裝修理工具或者是泡面飲料的紙盒子。角落邊兒還有一根竹竿子,綠色的塑料棚子。
李瑨的動手能力特別強,他将車轱辘一個接一個的搬下來平放着像是一張小床。他又跑到角落裏将竹竿子豎立起來,随後将塑料棚子搭在上面。
他又撿了幾個紙箱子鋪到下面,保暖。
忙活下來,總算是有一個像樣的小房間。李瑨在高興的同時,也泛起了憂愁。
李瑨坐在自己的小床上,随後又全神的仰躺在上面。被灼燒的地方依舊隐隐作痛李瑨不由得又朝着自己的傷口看了看,他深吸了一口氣。伸手在兜裏掏出烏炔給自己的兩百塊錢攥到手掌心裏。
他的的确确是餓了,當擡頭看向天空時。
那暈染着一片橙黃和層層纏繞着的綿雲,推測時間也是下午四五點的狀态。李瑨突然想到方才那個救他的警察和那個小女孩,也不知道現在是否安全了。
李瑨拍了拍身上的灰土,站起來迎面走向大路。
路過一家賣家電的,碩大的液晶電視機就挂在櫥窗的後面。李瑨看到上面顯示着銀行爆炸搶劫案的字樣時,就停下了腳步。
畫面裏,看到了當時救自己的警察還活着時他也就松了一口氣。鏡頭又對準了躺在醫院病床上的小女孩,只是些皮外傷沒有什麽大礙時,李瑨呆了一下。
他的內心湧流着一股流水,是暖暖的。那是人性的魅力,人們在互幫互助中認識到了善的一面。李瑨也給自己上了人生中的第一堂課。
也許是穿着過于落魄,灰頭土臉的像個小乞丐。蓬松的卷毛也塌在頭皮上,身上還有擦傷的痕跡。家電器的老板一早就發現了他,再三猶豫還是推開了門走了出去。
李瑨聽到動靜,神色立刻有着莫大的變化。放在背後的手已經将手指根根軀了起來,做好了準備。
老板向他招了招手,“來來來,小孩。”
李瑨依舊不為所動。
“嗯,那行。這兒呢…”老板手裏掂着一袋子東西,見他一一的都拿出來,是一袋cici果凍和一盒餅幹。他又将這些東西往前推了推,“餓吧?這是我閨女兒的,店裏就剩下這麽多了。拿去吃吧。”
老板露出一抹笑容,“不用怕。”
大腦快速的思考後,李瑨最終走了過去。老板将放在地上的吃的又撿起來遞到李瑨的手上。
“吃吧,等會兒又要下雨了。你也找一個能躲雨的地方,天黑的時候要提高警惕。”家電老板彎下腰扯了扯李瑨的臉皮,因為很瘦所以臉上基本沒有多餘的肉。
扯的時候也讓家電老板不經驚訝了一下,“瘦得都成皮包骨了。”
李瑨沒吭聲,喝到第一口cici果凍時眼睛瞬間亮了一下。老板注意到時望着他眯起眼睛笑了笑。
老板又說道:“我等下就關門了,乘着路上還不堵我得去醫院裏看我閨女。”說罷,家電老板轉身回到店裏就準備鎖門了。
李瑨說:“謝謝。”
本以為老板會聽不見,卻見他回頭嘴角揚起來,“不用客氣,要注意安全。”
“嗯。”
李瑨又喝了一口cici果凍甜滋滋的,他想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啊。那個徬晚。上橋市真的下了好大的雨,李瑨躲在自己搭得‘小房子’裏。
幼小的身軀蜷縮着一團,家電老板在臨走前還送了李瑨一件工服大衣并同他交代着上橋市的下雨天很冷,留着這件工服他也沒什麽用不如讓李瑨保暖。
因此李瑨就将大衣纏了自己一身,兩條手臂交叉着握住臂膀懷裏還放着那袋cici果凍的塑料袋子,雙腿彎曲着。在這層薄棉裏求取一丁點兒溫暖,的虧有外面那一層塑料棚子才得以讓自己有一個容身之處,不受冷雨的襲擊。
這麽安靜的夜晚,有雨滴在伴奏。
上帝會為他道晚安。
連續好幾日,李瑨都在那片流浪着。他也很迷茫,不知道能去哪裏也不知道哪裏可以去。身上的錢也在一點一點的變少,李瑨坐在公園裏的長椅上眺望着蔚藍的天空,随後幾只白鴿飛過吸引着李瑨的目光。
一直到目光鎖定在那閃耀又刺眼的火球上,那是太陽。
很惬意、溫暖。陽光是自然界裏治愈,它總是撫平任何的傷疤,總要告訴人們他們的人生還沒有停留在這一刻,勇敢面對就重獲新生。
像是枯萎凋零的花朵終于等到第二年的春天時,悄然綻放。
李瑨默默許願希望在寒冷的冬季來臨下,上帝會贈予他一個太陽。這樣在冷風刺骨的季節,他也有了一份溫暖一個神明。
終于在這天,如他所願。
一只不知從哪裏竄出來的白狗站在胡同口處,惡狠狠地盯着自己好像下一秒就要撕碎自己,填入自己空蕩蕩的胃裏。李瑨有些害怕,他想轉身就跑可是一想到電視機上說過如果在狗面前越跑它就跟的越緊,就越可能把你當成獵物。
白狗見李瑨有想逃跑的意思,它就微微供着身子兩條後腿繃緊。
李瑨咬着後槽牙身體往後仰不小心的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正想要使用異能力。就聽見幾個夥子的聲音。
“欸?那白狗呢?不是你奶家的麽。等會丢了,看你怎麽跟你奶交代。”染着黃毛的小夥子呆頭呆腦的先出現在胡同口。
不見其人就聞其聲,“沒事,它不會跑遠的。這只狗很黏我爺奶”
又有人的聲音冒出來,“之前就聽你說,你爺奶不也住在沿街十四號麽,還跟陳洵他們家是領居來着。”
緊接着狗主人和其餘的兩個人就出來了
當黃毛瞥到那只白狗時沖着身後的兄弟們喊了一聲“,擱這兒呢。狗子。”
原路昂還沒有回答那個人問題,目光就順着狗子的方向看去發現了摔坐在地方的李瑨。
原路昂嘴巴微張,面露驚訝,“小孩?”幾秒後,他噗嗤的笑了一聲。走到黃毛面前向他說道“走了,把狗抱走。”
“行。”黃毛往前面蹲了蹲嘴裏發出嘬嘬的聲音,這才讓那白狗扭過頭來。
小夥子們轉身都離去了,像是沒有見過李瑨一樣。原路昂回頭撇了一眼李瑨,又轉身過雙手插兜兒裏,“昂,不過我爺奶前幾個月搬回老家去了。”
黃毛繼續追問:“那我們搞得那個,你覺得呢?”
原路昂皺了皺眉,神情疑惑,“什麽啊?”
“就是上次那個計劃啊,把陳洵和李衍的關系搞垮。”
……
李瑨在地方坐了好久,粗喘的氣息才漸漸平穩。他紅着眼眶,看着這片天地。無論在這裏呆了多久,他依然感到陌生和害怕。
很快天空就烏雲密布,濃厚的墨色頓時填滿了整個天空。像是将大氣都壓縮了般,世界都是窒息感。狂風立即吹去,馬路兩旁的小樹苗都吹得搖頭晃腦的。
李瑨的“小房子”也搖搖欲墜,他折返回去鑽進塑料棚子裏用身子去抵住那跟杵在牆角的杆子。在冷風中,塑料棚的邊邊兒已經被吹起了。
李瑨的小臉凍得通紅,要說這也是夏季。可是越是夏天的雨水,越是冰涼。很快鋪在地面上的紙殼子也已經濕透了。
也不知道過了幾十分鐘,李瑨已經筋疲力盡了。這時候的他渾身發燙,喉嚨也是嘶啞的狀态。就連睜眼的力氣也沒有了。像是整個人都落入了滾燙的沸水之中。
他在打哈欠時就瞅到枯木上一團毛茸茸的東西。
身子往前輕探了一下才發現是一只野貓高貴的坐在枯木上像是與世界隔離開了一樣不受風雨的傷害,倒是靜靜地看着李瑨。然而就在此時,是單車清脆的鈴聲。
李瑨下意識的将自己縮到角落裏屏住呼吸。
“咪咪,過來。”是少年青嫩的聲音。
李瑨小心翼翼拉開塑料棚的縫隙就見到了身着白T下身穿着校服褲子的——陳洵。微微淩亂的頭發絲遮擋住了眼睛,少年結實的手臂上微微凸起的血管在路燈的冷光下更是安全力爆棚。
把單車挺好後,少年撐着一把黑傘慢慢蹲了下來。
這只野貓看樣子和他很熟,在聽到陳洵的呼喊聲時立刻抛去了自身高貴的光環而是嗲嗲的叫着,走到陳洵的身邊。
“真乖。”陳洵摸了摸野貓的下巴,然後就騰出一只手從口袋裏拿出貓條撕開抵到貓的嘴邊兒。
他只記得那樣的人,如此溫柔。
就在這時李瑨失去了重心雙眼一黑,整個身體都不受他的控制從塑料棚的後面倒了出來。
撲通的一聲讓野貓吓得逃走,陳洵立即将黑傘扔到了地上。他跑到李瑨的身邊單跪着一條腿,雙手将李瑨扶正好讓他的腦袋往自己懷裏靠。陳洵有些詫異這裏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乞丐”。
李瑨無意識的在陳洵的臂彎裏蹭了蹭,聞到了一股洗衣粉的清香和來自太陽‘烘烤’過的清爽味道。
好聞。
陳洵的小臂處已經感受到了李瑨的體溫,毫不誇張的說是懷裏抱着一桶岩漿。他将李瑨調整了一下,把他背到自己的背上。
恍惚間就聽見李瑨微弱的一聲謝謝。
那一刻就像是宿命般,李瑨第一次得到了神明的光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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