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糟糕的變裝

糟糕的變裝

三人找另一處暫時隐藏起來。

“怎麽僞裝?”蘇稽覺得謝洛洛說的很有道理。

“用修顏術改變樣貌。”墨乘道。

“你還會修顏術?”謝洛洛眼神複雜。

“修顏術很難嗎?”墨乘一直都認為他師父精通修顏術是不務正業,從未想過原來此術還不是随便誰都會使的?

“修顏術是非常高階的法術,必須同時具備天賦、靈力和勤奮,這三點裏,最重要的就是天賦,天賦這東西無人能左右,所以沒幾個修士能煉成。”

一路走來,謝洛洛覺得墨乘劍術雖無章法,也算自成一派,法力修為雖不及得道高人,在平輩裏也算特立獨行,鍛造法器、修煉靈丹雖不善長,卻領悟極快。如今竟還會修顏術,據他所知整個登仙殿精通修顏術的一個都沒有。

之前張玄策教墨乘修顏術時,他內心還相當抵觸,學的時候也不認真,當然效果自然也是不倫不類。

如今回想,既然修顏術如此高深,即便當時自己認認真真地學,估計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墨乘靠近謝洛洛,單手撫上謝洛洛的臉龐,緩緩注入靈力。

明明是及其微弱的靈力,墨乘的手也是半虛半撫,謝洛洛卻雙頰通紅,仿佛撫上他面龐的不是墨乘的手,而是一個燒得正旺的暖爐。

“哇,真的變得不一樣了!”這是蘇稽第一次見識修顏術,他被眼前的神奇深深震撼。原本來解救百姓是件辛苦的事,現在怎麽還興奮起來了。

被蘇稽一岔,謝洛洛回過神來,轉過身去。

“到我了,到我了!”蘇稽躍躍越試地将臉露在墨乘面前。

墨乘拟了一個決,向蘇稽額頭一指,蘇稽的臉立馬起了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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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墨乘道。

“讓我看看,讓我看看。”蘇稽滿懷期待來到溪邊,往下照。然而。

“喂,墨兄,為何你把謝小仙君變得如此美麗,對我就這般敷衍?”蘇稽對着溪水,十分嫌棄地扶了扶耷拉的眼皮,捏了捏凹陷的鼻頭,仿佛摸得不是自己的臉,而是一團稀嘟嘟的面糊糊。

墨乘幹咳幾聲,胡謅道,“這可能和底子有關。”

“謝小仙君是生的俊俏,但我也不是這般醜陋啊!你偏心!”忽然,蘇稽像是抓住了問題的關鍵,“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姿勢不對?”

“什麽?姿勢?”墨乘被蘇稽說糊塗了。

“嗯,就是你對謝小仙君的姿勢啊!”

“我對洛洛的姿勢?”墨乘在心裏又确認了一遍蘇稽的話,他确實是這麽說的。

“剛剛你都是摸着謝小仙君的臉變的,對我就随便一指!”蘇稽委屈巴巴。

墨乘覺得就算咳出血來都不能化解此時此刻的尴尬。蘇稽啊,不會說話,你就閉嘴。

自己還真沒偏心,也和姿勢無關,變成什麽樣全憑運氣。

墨乘心虛地偷偷瞄了一眼謝洛洛,緊張地咽了咽口水,求生欲滿滿地往邊上挪了幾步。

謝洛洛透過小溪,照了照,表情瞬間變得鐵青。

這也叫美麗?蘇稽對美麗這個詞是不是有什麽誤解?謝洛洛正欲向墨乘發難,目中餘光瞥見蘇稽,心中怒火頓時消了一半,蘇稽的樣貌才讓謝洛洛知道什麽叫做目不忍視和慘不忍睹!

這哪裏是修顏術,根本就是毀容術。

果然,修顏術全憑天賦,而這樣東西,墨乘并沒有!

墨乘為了顯示歉意,用雙手在自己臉上胡亂地搓了兩把,把自己變成了蘇稽的同胞兄弟後,稍微平息了謝洛洛和蘇稽的憤怒。

等到天色完全黑透,三人趁守衛的半侏怪不備,溜進了道觀。

道觀裏,衆人席地而坐,都噤若寒蟬不敢吱聲。

三人雖然用修顏術改變了相貌,但為了謹慎起見,還是用布巾遮住了臉龐。

“起來!都起來!開工了!”一個大鼻子半侏怪揮舞皮鞭喝道。

原本安靜的道觀,不安地躁動起來。衆人開始哆嗦,往道觀的四周躲藏,空氣中頓時充斥着慌張與驚恐。

大鼻子半侏怪一手抓住一位老人殘破的衣領,狠狠摔在地上,“都給我搞快!誰還磨磨蹭蹭的,我就抽死他。”

衆人更害怕了,戰戰兢兢地往觀外挪。

墨乘心道:當年墨峰鎮的百姓因為說不出他的下落,是不是也受到了葬花宮這般暴行。

想到此處,他心中便隐隐作痛起來。

三人走在最後,出門時,墨乘将倒在地上的老人扶起,老人發顫地站立起來,正欲道謝,望向墨乘露出的半截臉時,抽筋般往後退了幾步,表情驚恐,“鬼、鬼!”

鬼?這觀中只剩他們四人,葬花宮的半侏怪都去外面了才對啊。回過神來才發現,這老人指着的競是他們三人。

墨乘無奈地咧開嘴,感受到身旁謝洛洛的怒火似乎又被重新點燃,他趕緊把臉上的布巾裹緊了些。

“老伯,我們不是鬼,我們是其他地方途徑此處的修士,只是,只是生的醜了一點。”墨乘說這話的時候相當心虛,“您別怕。”

“你們是別的地方的修士?怎麽也被抓進來了。”墨乘此時只有兩只眼睛露在布巾外面,老人便不再害怕。

“因為這些半侏怪,太厲害了。老伯,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啊?”墨乘假裝懊惱。

“哎,前些日子,這些鬼怪來到我們鎮子就開始放火搶劫,還對我們說,說什麽什麽殿的仙人和鏡湖城要對付他們,把他們惹毛了,所以他們就要拿我們鏡湖城開刀,讓其他諸家知道對付葬花宮的下場!”老人說着,眼淚不自覺地流了出來。

三人一時競說不出話來,葬花宮的動作比他們想象地要快,報複登仙殿的決心也比他們預計的要堅決。

說到底這些百姓也是因他們受到牽連。

“快點,還在磨蹭什麽!”大鼻子半侏怪折回來。

三人扶着老人接在了隊伍的最末端。

“老伯,你可知我們這是要去哪兒?”墨乘問道。

又是一聲長長的嘆息。“每天晚上,我們都會被鬼怪帶到一處峽谷,另一群妖怪會帶着沐雲鎮那邊的百姓,兩邊互相派人進行厮殺,他們就拿這個來賭錢!”

原來之前那些半侏怪說的賭錢,競是這種賭法!

“我們鎮上接連幾天派出去的修士都輸了,這些修士有的直接死在比試中,有的幸運撿回一條命,但都會被這些妖怪拿來洩憤!所以每到晚上,大家都十分害怕。”

“葬花宮的這些半侏怪真是太沒有人性了!”蘇稽憤怒地捏緊了拳頭,立刻就想沖出去,殺光所有的半侏怪。

一支老弱病殘的隊伍拖拖拉拉,走了大約一個多時辰,終于抵達峽谷,峽谷另一頭沐雲鎮的人已經到了。

“你們今天怎麽來的這麽晚!是不是全是不中用的,連路都走不動了,啊?”

沐雲鎮那邊的鬼怪發出陣陣嘲笑。從體型看,對面的鬼更接近人的體型,只是都帶着兇神惡煞的詭異面具。

“呸!今晚就讓你們見識見識我們的厲害,讓你們輸得連爹媽都找不到!”

“什麽,什麽?”

兩邊的鬼怪相互推嚷起來。

“行了,行了。有本事今天你們就贏一回,沒本事,就滾回你們自己地盤去找媽媽哭鼻子吧!”面具鬼叫嚣。

大鼻子半侏怪走到人群中,拎起一個渾身發抖的中年男子,一把扯掉系在男子腰間的繃條,将其扔到中間的空地上,這男子痛苦不堪,用力捂住滲血的左腰。

對方也派出了一個人立在空地中央。

等等,對方派出了個什麽玩意兒?三人快速交換眼神,立即明白為什麽接連幾天都是沐雲鎮的人獲勝了。

因為面具鬼派出來的根本不是什麽普通修士,而是一個披着人皮的鬼。這些半侏怪競毫不知情,奎木說半侏怪頭腦簡單,果真如此。

一般的百姓和修士哪裏是這些鬼怪的對手!

哨聲一響,兩人便開始了決鬥。

這哪是決鬥,簡直就是單方面的暴揍。

人群中,婦人們捂住孩子的雙眼緊緊抱在懷中,發出恐懼的嗚咽聲。老人們歷經歲月的眼神裏充滿絕望。

兩邊的人群都在顫抖。

這些鬼怪加起來少說也有上百來只,若三人貿然出手,必定傷及無辜百姓。他們必須忍耐,靜待時機。

越是憤怒的時候,越是要冷靜,形勢越是對自己不利,越要想辦法扭轉。

墨乘低聲和謝洛洛、蘇稽商量後,三人開始了表演。

剛剛被強行拉出去的應戰的中年男人已經被打得不省人事。

又輸了,半侏怪氣不打一處出,對已經昏厥的中年男子一陣拳打腳踢。

“不不不,我不行,我只是在鏡湖城學了些皮毛,我打不過對面的。”蘇稽捏起聲音,假裝被人推出了人群,跌跌撞撞倒在地上。

蘇稽的話,立即吸引了半侏怪的注意。

人群中又一個聲音響起:“這人在鏡湖城做過一年的修士,厲害得很。”

這聲音起的十分詭異,只聞其聲,卻找不到源頭。

半侏怪頭兒靠近蘇稽,蹲下來,用懷疑的眼光上下打量,“把頭巾摘下來!”

“小人生來奇醜無比,怕怕,怕摘下來吓到大爺。”蘇稽心道:你确定?如果待會直接把這個半侏怪吓死了,後面的計劃是不是就不用了進行了?

由此說不定還會誕生一個傳說——墨乘變的臉能吓死妖魔鬼怪?

“別廢話,少在這裝神弄鬼!”說着話的時候,他顯然并未意識到自己才是個鬼。

蘇稽表面上不情不願地摘下布巾,心裏卻相當期待結果。

果然,半侏怪頭兒臉色突變,由于離的太近,競産生了一種惡心反胃的錯覺。

“這是什麽鬼東西!”他快速向後退了幾步,仿佛蘇稽這醜陋會傳染一般,自己一碰也會變成這副鬼樣子。

他抓起掉落在地上的布巾一把塞回蘇稽手上“快快快!給我圍上、圍上!”

其他幾個半侏怪趕緊上前扶住他們的頭兒。

蘇稽心中暗爽,之前還在為墨乘把自己變成醜八怪而憤憤不平,現在竟有些暢快。

“你、你真在鏡湖城做過修士?”半侏怪頭兒驚魂未定。

“他做過!”又是人群中找不到主人的聲音。

半侏怪頭兒向沙洲鎮的人群裏掃了一眼,一眼看去不是老人就是婦女,不是婦女就是孩童,年輕男子幾乎全被挑出來用于決鬥,有的死在決鬥中,有的被他們活活打死,實在也找不出其他能上場比試的人了。

“行了行了,就你了!把他扔上去!”

半侏怪頭兒一聲令下。蘇稽便被扔進了中間的空地。

蘇稽假裝摸摸被摔痛的屁股,晃晃悠悠站起來,一副怕得要死的慫樣。

沐雲鎮這邊的面具鬼又是一陣嘲笑。

“快點打死他,咱們還等着分銀子呢?”後面的小鬼已經迫不及待。

聽到要分銀子了,沐雲鎮派出的這個人,确切地說這個披着人皮的鬼,立馬撲向蘇稽。

所謂有錢能使鬼推磨,可,蘇稽也不是磨呀。

好幾個回合,蘇稽只是不停地在空地上奔逃躲閃,看似對方站了上風,卻半點便宜沒讨着,甚至連蘇稽的一塊衣角都未碰到。對方被激怒,進攻地更加兇猛。

表演地差不多了,蘇稽準備“謝幕”,他假裝腳下一滑,被披着人皮的鬼撲倒在地。

繼而瘋狂撲騰,觀看的衆鬼都以為勝負已定,蘇稽只是在做最後的掙紮罷了。

忽地,在場所有的鬼都變了臉色。

沐雲鎮的面具鬼躲躲閃閃、有些慌張。而沙州鎮的半侏怪已經拔出了武器。

只因為,瘋狂撲騰的蘇稽,一把扯下了對方的人皮。

“你是不是要解釋一下?”半侏怪頭兒怒目而視。如是對方給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下一秒就會刀刃相向。

面具鬼的老大也拔出砍刀,一揮,将場中原本披着人皮的鬼砍成了兩半,“哪兒來的混賬東西,竟壞了規矩。”

人皮脫落的鬼還沒來得及辯解,就被自己老大就地正法。

半侏怪一肚子火,無處發洩、也未滅幹淨。

“哼,怪不得之前你們一直贏,原來是你們自己人披着人皮?”半侏怪大聲質問。

“怎麽會,之前都是沐雲鎮上的百姓,只有今天,這個碎東西想錢想瘋了,才會壞了規矩。今天第一場不算,我們重新出人再比。”

今晚是抓了個現行,之前究竟對方派出來的是人是鬼還真說不清楚。

“你們,将剛剛那場的錢還給他們。”面具鬼老大立即差手下将上一場贏來的錢退了回去。

沒有什麽比看到白花花的銀子更愉快了,雖然這本來就是半侏怪的。見到銀子後,半侏怪似乎忘記了一切,接受了對方再戰的提議。

墨乘忽然覺得奎木的情報有誤,半侏怪不是頭腦簡單,而是沒有頭腦。

蘇稽退了回來,因為對方提出重新選人。

半侏怪頭兒恨鐵不成鋼地瞪了蘇稽一眼。

“那、那個,我還有個大哥,也在鏡湖城做過修士。比我厲害。”蘇稽說着,朝人群的角落裏指了指。

墨乘走出了人群。

“大、大爺。”墨乘模仿蘇稽的語氣。

半侏怪頭兒見墨乘也是布巾遮面,不經打了寒顫。使勁看向墨乘露在外面的兩只眼睛。“你怎麽也帶個頭巾,也和你弟弟長得一樣醜。”

“大爺要看看嗎?”墨乘邊說邊解開布巾。

“停停停,快、快、快繞回去。”半侏怪頭兒不想将晚飯也吐出來。

“你也在鏡湖城學過法術?”他兄弟在鏡湖城做了一年修士,卻是剛剛那副德行。半侏怪頭兒也沒對墨乘抱什麽希望。但似乎他并沒有其他選擇。

“是。”墨乘回答。

“好吧,就你了,去把對面兒的給我打趴下了!”半侏怪的頭兒命令道。

沐雲鎮也選好了人,這一次,是一個少年。

少年攻擊毫無章法,顯然還是個孩子,但現實不會留給孩子們慢慢成長的時間,亂世将教會他們一夜懂事。

墨乘抓住少年的雙肩,與少年滾地扭打,多日無雨的空地激起無數塵埃,讓原本漆黑的夜蓋上了一層厚重的黃沙。

“孩子,我們必須将這裏的鬼怪全都殺死,你願意幫我救這裏所有的人嗎?”在黃沙的遮蔽下,墨乘對少年道。

少年一怔,沒有回答。少年目睹了這些鬼怪的所有暴行,對他們深惡痛絕,但也深知,憑他們的力量根部不可能擺脫鬼怪的控制,又何談殺了對方。

“我是其他地方的修士,我可以殺死這些鬼怪,但我不能同時救下所有人,我需要沐雲鎮百姓的協助。”墨乘繼續道,語速極快。

“你說的可是真的?”少年開口。

墨乘将一張折疊的紙條裝進少年胸前。“回去後按字條上寫的做。現在我要将你彈出去,你倒地裝暈即可,保你無事。”

少年遲疑,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墨乘的話,但他沒有時間,待在塵埃中時間太長會引起懷疑。

“信我。希望你也值得我們信任。”未等少年回答,墨乘一掌将少年拍出,少年被推出塵埃,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待塵埃散盡。墨乘也躺在空地中裝暈。

這怎麽回事?怎麽都倒下了?

“啊,沙州鎮和沐雲鎮打成了平手!”蘇稽捏住了自己的鼻子,讓這聲音聽起來像是半侏怪發出的。

“平手是什麽東西?平手要怎麽算錢?”至少這夥鬼怪在鏡湖城外組織這種活動以來從未遇到平局這種情況。

“那就找人出來再打。”

“再找人出來!”

“再打。”

半侏怪和面具鬼的聲音在峽谷中回蕩。

一聲雞叫,讓雙方都冷靜下來。

天要亮了,必須得回去了。天亮後,上頭會派飛獸飛往各個鎮子探查情況,若是讓上頭的人知道他們幹這些無聊的事情,一定會遭到殘酷的責罰。

兩邊只能作罷。

半侏怪頭兒認為接連輸了好些天,今天派出去這個竟然能打個平手,應該還可以再使用一下,便招呼幾個手下,“你們去把那個人給我擡回來。”

而對面的老大剛剛隐約聽到墨乘在鏡湖城學過法術,而自己派出去的這個少年能和有修為功底的人打成平手,說不定下次能贏,也招呼手下,将少年擡回了沐雲鎮。

兩邊約定,明晚再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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