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風沙暴連天

風沙暴連天

葬花宮的入口，三界傳言諸多，但幾乎沒有人真正知曉。

雖然傳言中具體的入口五花八門，但均指向西南一處寸草不生的混沌荒野，即便是飛鳥誤入了此地，也會被徑直吞噬。

墨乘三人只能根據傳言，一路向西南。

要在茫茫三界中找到葬花宮的準确入口，可謂是大海撈針，所以，他們便等着，等着葬花宮的小鬼為他們引路。

運氣不算太差，夜幕降臨，五六個半侏怪大搖大擺地出現在荒野。

“走，跟上去。”墨乘雙眸放光。

荒野毫無生機，方圓百裏盡是黃沙堆積的低緩沙丘，光禿沒有遮擋，跟的太近怕暴露，三人只能遠遠地将身體隐沒在漫天的黃沙之中。

走了大半個時辰，遲遲不見葬花宮入口，三人的眼睛、耳朵、鼻子裏盡是沙粒。

更要命的是，這幾只半侏怪将他們帶入了一片沙暴地帶，數十個狂嘯的沙柱拔地而起，直沖雲霄，和頭頂漆黑的夜空連成一片。

“這幾只醜八怪是要回葬花宮嗎？怎麽像上趕着去找死？”謝洛洛吐了一口沙子，嘴中的沙子不僅沒變少，反而因為講話吃進去更多。

謝洛洛和墨乘親身領教過這群半侏怪的智商，所以現在他們的舉動很難不讓謝洛洛發出這樣的疑慮。

就在謝洛洛發問之時，幾個半侏怪沖向一個風暴中心。

“這？真是集體找死？”月白終于忍不住，發出了同樣的疑問，帶着黃沙的風吹得他睜不開眼。

幾乎同時，月白仿佛覺得自己的眼睛一定是被這風沙糊滿了或者吹壞了，因為剛剛那群半侏怪忽然在風暴中心消失不見了。

不是被卷走，而是憑空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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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見了？是我看錯了嗎？”月白努力瞪大眼睛。

“不，你沒看錯，但不是集體找死。”墨乘道，“我想我們找到葬花宮的入口了。”

“在風暴中心！”墨乘和謝洛洛同聲。

怪不得三界中只有葬花宮入口的傳聞，鮮少有人知道入口的真正位置，倘若一個正常人路遇沙暴，自然會選擇躲避，斷然不會靠近，更不會主動沖入風暴中心了。

這入口實屬隐蔽。

“那我們也進去？”月白撕下一片衣角，綁上眼睛，衣料很薄，透光，多少能過濾點風沙。

“再等等，我想弄清楚，這麽多的風沙柱，只有一個是入口，還是所有的都是。”墨乘出手攔住月白，另外投去一個眼神誇他找到了一個擋沙的好辦法。

墨乘效仿，撕下自己的衣角，遞給謝洛洛，謝洛洛接過，沒遮眼睛，而是護住了嘴巴和鼻子。

不多久，又一隊鬼怪走入沙暴中心，他們選擇的是另一處風沙柱。

墨乘猜得對，入口并不是唯一的。

“入口不止一處。”墨乘斷定。

此時，一群面具鬼經過，機會來了，就是他們。“我們趕緊跟上吧。”

墨乘向謝洛洛使了個顏色，謝洛洛了然于心。此二人已經對僞裝葬花宮的鬼怪輕車熟路，在經歷了變裝的一次又一次慘痛經歷後，兩人摸索出了最優的一套方案。

那便是對面具鬼下手。

面具鬼的體型不似半侏怪般矮小，與一般修士外形無異，又因他們帶着面具，十分便于僞裝混入其中。

很快，謝洛洛和墨乘神不知鬼不覺地拍暈了掉隊的三只面具鬼，娴熟地将三只鬼身上的裝備往身上套，穿之前謝洛洛特意留意了他們的性別，确定沒有女鬼後，才挑了一只相對順眼的面具扣上了臉。

月白還在一旁研究面具鬼的奇裝異服，墨乘和謝洛洛已麻利地穿戴完畢：“二位真是厲害，如此奇特複雜的的裝扮也能輕松搞定？”

月白又低聲對墨乘道：“看來在下也和蘇稽一樣，要向謝小仙君道歉。”

墨乘不解。

“在下之前也以為謝小仙居定是在登仙殿養尊處優，才會如此驕橫，但卻為了這次任務，毫不嫌棄這行頭又髒又臭。”月白相當誠懇。

墨乘露在面具外的兩只眼睛彎了起來，而面具下是一張無可奈何的臉。

比起讓自己的臉變得模糊不清，他相信謝洛洛會選擇忍受又髒又臭。”

越接近風柱中心，風暴反而越來越弱，數十只張牙舞爪的風柱仿佛一場幻像。

半晌，又出現了三支面具鬼的隊伍，三人趁其不備，接在了中間一隊的末尾。

“咦，你們隊怎麽多了三只？”右側隊伍領頭的鬼正在一個一個清點中間隊伍的數目。

左邊隊伍的頭兒不淡定了，“怎麽着，背地裏還藏了人？”

“怎麽會，剛剛在墳地裏你不是點過嗎？”中間帶頭的鬼語氣淡然。

這些鬼，是葬花宮剛從墳堆裏挖出來的。

“是啊，是老子點的，但防不住你們暗地裏偷雞摸狗啊！你那姐姐......”

右側的鬼頭子使了個眼色，示意說話的鬼閉嘴。

“中間确實多了三個人，你可以自己數，不過也好辦，一隊一個吧。”右側的鬼調停。

中間領頭的鬼握緊了拳頭，他對那還沒說出口的話大致猜了個七七八八，隐忍道：“可以，就最後三個，你們選吧。”

“哼。”左邊的鬼頭子扯過謝洛洛，右邊的拉過月白将兩人分別塞進了自己的隊伍。

眼見三個人被拆散，墨乘暗悄悄地往謝洛洛那邊挪動。

“滾回你自己隊裏去，我可不想再和你們這隊的鬼有任何牽扯，晦氣！”墨乘的小動作被發現。

左邊的鬼雖然乖張，卻也只敢本分地拉回多出來的人，可見有所顧慮。

有了剛剛的小插曲，領頭的面具鬼将自己的隊伍緊盯，各自進入了不同的風柱中。

穿過風暴的一瞬間，眼前漫漫黃沙變成了一片火紅。再次走出這片火紅時，一個暗黑的地下世界徐徐展開。

一撮撮晃動的亮光将漆黑斑駁的岩洞照亮，墨乘回頭，他身後燃燒着一團烈火，他們剛剛正是從這火裏走出來的。

龐大的地宮宛若條條交錯相卧的巨蟒，蜿蜒複雜，每一條地道都插/入盡頭無邊的黑暗中。

遠離了漫天黃沙的荒野，在跳動的火光中，墨乘看清了領頭鬼的面具，與大多數色彩浮誇，兇神惡煞的面具不同，這鬼的面具是素褐色，除兩處圓洞露出眼睛，再無其他裝飾。

素色，更加恐怖瘆人。

素面鬼沉默地在前方引路，腳步極輕，幾乎聽不出聲響。

一行人在交錯曲折的地宮洞穴中行進，如同一只身長的螞蟻在蟻洞中緩慢穿行。

偶遇幾隊巡邏的小鬼，态度判若雲泥，有殷勤奉承上前打招呼的，有白眼嗤鼻視若無睹的。

素面鬼都淡然應對。

長久無言的行走令墨乘回憶起初上登仙殿時也是這般跟着天衡。為何不将入口造的近些？如此麻煩。

漸漸地，狹窄的洞穴變得開闊，光照的來源不再只是燃燒的火把，還有頭頂枯藤間漏下的天光。

這些死灰色的枯藤從頭頂一直延伸到四周，像一張解不開的網，将洞穴中的一切無聲地籠罩，令人窒息。

“到了。”素面鬼停下腳步。他拟了一個訣，洞穴盡頭一道隐蔽的石門向內打開。“進來吧。”

一行人魚貫而入，小洞穴套着大洞穴，洞穴壁上被掏出了大大小小深淺不一的凹洞，凹洞中塞滿了樣式不同的卷抽。

一面相對平整的洞穴壁上挂着一只牌匾，牌匾三個大字極具特色，以至于墨乘只辨認出最後一個“堂”字。

洞穴裏，幾只帶着同樣素褐色面具的小鬼，有神色匆匆搬運卷抽的，還有負責謄抄記錄的，見到領頭素面鬼進來都停下手中的活兒行禮。

洞穴中的安靜被一只跌跌撞撞跑來的小鬼打破，哭哭啼啼道：“不好了，不好了！”

領頭的素面鬼語氣中顯露出怒色，“不要慌張，好好說話。”

“就您出去這會兒，蛇窟堂的鬼将您的貼身小鬼給打死了！”說話的小鬼顫顫巍巍，驚魂未定，止不住地哭，活脫脫一只愛哭鬼。

領頭的素面鬼渾身緊繃，若此時他摘掉面具，一定能看到一張極致憤怒的面孔，他身體不斷起伏，良久的沉默後，咬牙道：“死了便死了吧，把他埋了。”

“那可是咋們激鷹堂最厲害的鬼了，您這回出宮辦事，蛇窟堂的那幫鬼肯定早就瞅準了這個時機，十幾只鬼圍着他，活活将他給打死了！”愛哭鬼哀哀戚戚，如同自己受了虐打，受了天大的委屈。

素面鬼右手一揮，讓愛哭鬼收聲，左手捏緊拳頭，卷曲的手指嵌入肉裏發白。

他示意一行人繼續深入。

腳下的道路開始向上傾斜，越來越陡。

墨乘一面仔細觀察四周的變化，默默記下來路，一面不禁擔心起謝洛洛和月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