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飛鷹傳指令
飛鷹傳指令
“我們的工作是負責宮主與護法、堂主之間的聯絡。”
墨乘順着素面鬼的話思索,若葬花宮宮主只是偶爾外出,沒有必要設立一個單獨的聯系部門,除非他長期不在葬花宮。
“那個,頭兒。”墨乘記得之前在鏡湖城,那些小鬼小怪便是這樣稱呼領頭的鬼,他盡量表現的像只沒頭腦的傻鬼,“我們什麽時候能一睹宮主的風采啊?小的之前聽說過他的豐功偉績,特別崇拜他!”
素面鬼一雙漆黑的瞳孔透過面具上一對突兀的圓孔審視發問的人。
“該見到的時候自然能見到。還有,不要叫我頭兒,叫我白涘副堂主。”白涘順勢做了自我介紹。
避而不談必有妖。
若讓三界談之色變的葬花宮宮主,不在葬花宮中坐鎮,似乎有些蹊跷。
對話間,他們到達了目的地,歸鷹洞。
數十只周身漆黑的老鷹在洞內栖卧,若不是事先得知了此洞的名字,還以為誤入了巨型烏鴉的巢穴。
一只黑鷹正巧風塵仆仆地趕回來,喉嚨裏像是卡了異物,一直咳嗽不止,它用盡全力奮力一咳,一只卷軸,從嘴中卡出。
一旁的小鬼趕緊拾起來,邊看邊記錄,吊着嗓子:“蛇窟堂!”
沒有回應。
“蛇窟堂!”
“蛇窟堂!”
“那個,之前負責給蛇窟堂送消息的兄弟,自從上次傳信後就一直攤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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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涘神情凝重,質問道:“怎麽回事?”
“白副堂主,您也知道,蛇窟堂那邊的人太暴虐了,我們的好些兄弟都被打了,根本沒兄弟肯去傳信,這不,才找到一個,又被他們欺負的下不了床。”
白涘一把拽過卷軸,情緒難測:“宮主的指令,茲事體大,我親自去一趟吧。”
他吩咐道:“這些是新來的,你給他們講講規矩。”
衆人目送白涘離開後,小鬼無奈的嘆了口氣:“新來的弟兄們,你們一定要小心蛇窟堂的人啊,隔三差五就要來找咱們的麻煩,之前還打死過我們的人!”
此話在新來的隊伍裏引起了騷動。
見白副堂主離去,隊伍中一只新鬼壯着膽子問:“我們和那蛇窟堂是不是有什麽過節啊?”
傳令小鬼打開了話匣子。“我們是離宮主最近的人,其他人嫉妒咱們,特別是蛇姬的手下,又好鬥、又粗魯,還不講規矩,老是欺負我們。”
“那你們就任由對方欺負?”閑着也是閑着,不耽誤墨乘深度了解葬花宮的八卦。
“虛!小聲點,被上頭的聽到了鐵定撕爛你的嘴!”傳令小鬼受到了不小的驚吓。
他四顧一圈,用手指指洞頂,“是我們最上頭的人怕招惹禍端,不讓我們挑事,就只能忍氣吞聲了。”
“這都能忍?”
這雖然算不上什麽奇恥大辱,但也挺傷顏面的,小鬼面子挂不住,為自己打圓場:“不過其他堂的知道我們的重要性,面上從來都是和顏悅色,客客氣氣。”
墨乘順着接話:“除了我們和蛇窟堂,咱們葬花宮還有哪些堂啊,我們這些鬼初來乍到,這位好兄弟給指點指點呗。”
新來的搗蒜般點頭附和。
被恭維的小鬼面上不情不願,心裏樂開了花:“好吧,就讓你們的前輩我就給你們講講,可聽仔細了。”
“咱們葬花宮,最大的當然就是宮主,這宮主再往下是兩名護法。”他板着手指頭,“第一,就是掌管我們激鷹堂的白沚護法,白沚護法和剛剛的白涘副堂主是親姐弟。”
“那咱們堂的堂主是誰啊?”有新鬼好奇。
“之前就是白沚護法,自從她升為護法後,堂主之位就一直空着,反正咱們堂的事情以前就是他們姐弟說了算,現在還是,有沒有堂主都一樣。”
忽地,說話的小鬼故作神秘地俯下身子,朝新來的招招手,大家上前聚在他身邊:“其實,蛇窟堂針對我們,還因為白沚護法和蛇姬都傾慕宮主,可是最後宮主更器重我們白沚護法,所以,根源都來至于女鬼的嫉妒!”
墨乘了然,但凡見過蛇姬那德性的估計都會選擇其他人。
小鬼接着講:“另外一位就是紫冥護法,白沚護法主內,紫冥護法主外,紫冥護法除了重要的事一般不會離開葬花宮,大小事務都交給他手底下的堂主們去辦。”
墨乘混在新鬼隊伍裏,若有所思的“哦”了一聲。這就是情報部門與實戰部門的區分。
“紫冥護法手底下有四大堂:魔炎堂,堂主泣牙;暗煞堂,堂主巨尾,這二位堂主現在正在登仙殿收拾那幫臭屁的仙君。鬼屍堂,堂主藏影,可惜前段時間死了,他們堂裏剩下一堆沒有被做成傀儡的鬼屍,正為了争奪堂主之位亂成一鍋粥呢;最後就是讨厭的蛇窟堂,堂主蛇姬。”
這四位堂主墨乘見了仨,其中死掉的那位正是自己和謝洛洛的傑作,只有暗煞堂的巨尾未曾交過手。
“這位好兄弟。”墨乘攀上小鬼的肩膀,“我們激鷹堂如此重要,兄弟們一定有很多機會能見到宮主吧。”
那白涘閉口不提,不代表這個傻頭傻腦的小鬼也能守口如瓶。
“你在想什麽呢?宮主大人是我們這些小蝦米能随便見的嗎?況且宮主長期不在宮中,兩名護法都見不着呢,不然還要我們激鷹堂傳個什麽令?”
“那宮主不在葬花宮,他平時在哪兒啊?”墨乘乘勝追擊。
“嘶,以往白副堂主外出帶回來的新鬼,都是些本分規矩的,你這個怎麽這麽多問題啊?”
“啊,哈哈哈。我這不是太崇拜咱們葬花宮和激鷹堂了嗎,再說了,兄弟一看就是博聞廣記、學識淵博、樂于施教,絕非一般的鬼,我這才沒控制住多問了幾句嗎?”
油嘴滑舌,墨乘只有一套。
“呵,算你有眼力勁兒,自激鷹堂創堂,我就在這兒當差了。”
“是是是,那不知,兄弟在這裏當差多久了?”
小鬼将雙手放于胸前,扳了扳手指,“接近十個年頭了吧,時間雖然不長,但我們重要啊!”他又強調。
也就是說:葬花宮宮主接近十年不常在這葬花宮中了。
這只小鬼挨個瞅了瞅新來的鬼,自言自語道,也不知道這一批的質量如何。
葬花宮的鬼,大致分為三類。
最低等的是由葬花宮煉造出來的低階小鬼,從外形上就能一眼判斷,都是些歪瓜裂棗,外界叫它們半侏怪,戰鬥力以數量取勝,智商為負。
墨乘和謝洛洛在沐雲鎮碰上的就是這種。
再往上是面具鬼。
葬花宮收集各處的怨靈厲魂,将這些屍體從墳裏挖出來煉化成鬼,這些鬼帶着身前的基本意識,具有一定戰鬥力和思考力。只是葬花宮的煉化技術潦草,導致這些鬼的法力不足以支撐有形的肉身,時間一長便會全身腐爛,由頭開始一直到腳,因此這類鬼才會穿着厚實的鬥篷,頭戴駭人的面具來遮擋腐爛和屍臭。
但近年來,葬花宮宮主親自煉制了延緩腐化的回春丸,定期交于這些面具鬼服用,延緩了腐爛的速度。
墨乘現在混入的新鬼隊伍就是這類鬼。
鬼屍堂的鬼屍也屬于這一類,只是藏影為了制造鬼傀儡對他們進行了其他煉化和改造。
最上層的當屬靈力強大的修士堕入魔道,淪落成鬼。這一類往往法術高強,可以與人間修士和天上仙君一較高下,如今,這葬花宮中兩名護法,各堂的堂主都屬此類。
穩坐葬花宮第一把交椅的葬花宮宮主在三界也是有傳聞的,相傳他身前是一名厲害的修士,冰雪聰明,心思機巧,因此受人嫉妒,被人排擠,最終被奸人所害,死不瞑目,怨念纏身無法重返回輪,最終修煉成鬼。
他憑一己之力創立了葬花宮,誓要屠盡這天底下所有假惺惺的玄門諸家。
說了大半天,小鬼口渴難耐正要尋水喝,才恍然記起白涘離開之前交代的事。
他抓起黑鷹身旁一只髒兮兮的水壺,咕嚕灌下,:“接下來我就給你們新來的講講咱們激鷹堂的規矩,聽好了,是激鷹堂的不是葬花宮的!”
一通長篇大論下來,總結起來就是,別的堂再怎麽飛揚跋扈 ,激鷹堂的都只能夾着尾巴,低調做鬼,一切以暢通宮主的命令為己任。
結合剛剛聽到的八卦,墨乘篤定,定這規矩的白沚一定是被愛慕沖昏了頭腦,且對他們宮主的崇拜已經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
規矩講完,白涘從蛇窟堂返回。
“都交代清楚了?”白涘問。
“是,按照您的吩咐都交代好了。”
“那就先帶他們做做灑掃、喂養的活兒。”白涘暫時沒有想好怎樣安置這批新鬼。
“是,那個,去蛇窟堂那邊傳令的人怎麽辦啊,總不能回回都勞煩您親自去,他們哪有那麽大的臉。”小鬼征求白涘的意見。
白涘半晌未答,看來這的确是個難題。
“白堂主,我願意去!”墨乘上前一步,毛遂自薦。
“又是你!叫白副堂主!”白涘糾正。
這白涘對稱謂很執着啊。
“白副堂主,白副堂主,我願意去!為白副堂主分憂是小的分內之事。”墨乘立即改口,絲毫不見尴尬。
墨乘可不願待在這裏做灑掃,他要盡快找到謝洛洛和月白,跑腿傳令多好,正大光明出去,只是一去不複返而已。
“給他換個面具,讓他去!”有人主動請纓,反倒省了事兒,白涘答應下來,離開了。
“哇,兄弟,勇猛啊!都說了蛇窟堂的不好惹,你還上趕着往前撞啊?”
“我,初生牛犢不怕虎吧!”墨乘敷衍道,“有什麽要傳去蛇窟堂的都交給我把,我立馬就去辦!”
“沒有,怎麽會天天都有送去那邊的指令?要是如此頻繁,我們堂裏不都死傷一片。”小鬼驚訝道。
“那什麽時候才有?”這和自己預計的不太一樣啊,墨乘問。
“宮主不怎麽直接傳令給蛇姬的,最長一次小半年都沒找過蛇姬,我覺得吧,宮主是怕蛇姬那個醜女人纏着她......”小鬼添油加醋越說越來勁。
心不在焉的墨乘如意算盤落了空,手裏被塞進一個東西。
低頭一看,一只素褐色的面具。
“你以後就直接跟着我混,兄弟,沖着你這膽子,允許你叫我一聲大哥,我罩着你!”激鷹堂的小鬼在外面唯唯諾諾,卻在自己堂裏擺譜。
墨乘心中無奈,将面具換好,心道:別,讓我一個人待着最好。
“大哥,那給我換個活,宮主給誰傳令最多啊?讓我去呗!”墨乘換了套路。
“怎麽,才誇了你膽子大,就想反悔?再說了,和宮主聯系最頻繁的當屬兩位護法,白沚護法從來都不通過激鷹堂聯系宮主,她是單獨的渠道,紫冥護法也不是我們見得到的,那都是白副堂主親自去。”
看來光明正大地離開是不能了,那就悄悄溜吧。
“白副堂主、白副堂主!”是剛剛哭哭啼啼的愛哭鬼。“白副堂主呢?”
“不在這啊!”
“全堂都找遍了,都沒找着,怎麽辦啊?”愛哭鬼又哭了,“蛇窟堂的人正在打我們激鷹堂的兄弟呢!”
聽說那蛇姬最近脾氣大的很,他們堂裏的鬼在她那裏受的氣就往激鷹堂的鬼身上發洩。
“什麽?”小鬼焦急憤怒,他趕緊召集其他幾名小鬼去尋白涘。
“兄弟你不是膽子大嘛,走,跟我們去看看。”小鬼對墨乘道,“記着別惹事,只管把我們兄弟救回來。”
墨乘稀裏糊塗跟着去救人。
順着來時的路,穿過激鷹堂外交錯複雜的狹小洞穴,一個拐角處,傳來了施暴的笑聲和痛苦的呻吟。
“住~手!”小鬼和愛哭鬼沖出拐角,上下牙齒打顫。
“喲,又來了兩個小青臉?”蛇窟堂的面具鬼不屑道。
“你們,你們別欺人太甚!我們、我們又沒招你們惹你們!”
“聽聽,聽聽,沒招我們?惹我們?你們激鷹堂的鬼和你們的主子一樣賤!全都是小騷貨!”
“看看他們那可憐樣!做出來給誰看啊?”
“你們床上的功夫在我們這兒可不好使!”
“哈哈哈哈哈”
蛇窟堂的面具鬼一陣嘲笑。
“你們別血口噴人。”愛哭鬼和小鬼不斷後退,小鬼朝拐角後面的墨乘投來求助的眼神,“你倒是出來啊,三個人總比兩個人看着有氣勢些啊!”
蛇窟堂的人對地上奄奄一息的鬼沒了興趣,又興致勃勃地朝剛來的兩只摩拳擦掌。
“你們別過來啊!”愛哭怪害怕極了,使勁賺着小鬼。
拐角另一側的墨乘不禁失笑,自己有一天竟然會幫兩只葬花宮的鬼。
他假裝匆忙地沖出拐角,朝來的方向高聲喊道:“白沚護法,快點,他們就在這兒!”
磨刀霍霍的幾只鬼聽到白沚的名頭,立即噤若寒蟬,掉頭跑了。
“白沚護法來了!她終于來給我們撐腰了!”愛哭鬼哭的更大聲了。
“喂喂喂,還不快點把地上的擡走,想什麽呢,你們都說了她是葬花宮的護法,高高在上的護法怎麽會來管你們這雞毛蒜皮的小事。”墨乘靠在牆角,撓撓耳朵。
“你竟然敢騙蛇窟堂的人,你不怕他們報複你啊!”
這激鷹堂的人平日裏得多憋屈啊,說個謊而已,況且這叫智慧,瞧把這些小鬼吓得!
“所以啊,還不快點走,等那些蛇窟堂人反應過來,你們恐怕就和地上那只一樣慘了!”
兩只小鬼慌忙扶起同伴,跌跌撞撞往回趕。
還未走遠便遇上了聞訊趕來的白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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