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慈航的決心
慈航的決心
“墨公子,謝小仙君?你們怎麽......”慈航大為震驚。
“他們是誰?”龍浮北域家主立即用衣衫遮住腐臭的爛肉,提防地盯着兩位葬花宮面具鬼一般打扮的人。
慈航捂住流血的手腕:“他們是.....”
隊友?朋友?她一時說不出口,她自知沒有資格,“是百霧島的墨公子和登仙殿的謝小仙君。此番,我與他們一同下界。”
“你背叛了登仙殿、背叛了凡間玄門諸家,他們追到這裏來殺你了?”慈游低聲問道。
慈航嘴巴微張,說不出話來。她不知道以什麽身份面對墨乘和謝洛洛,即便自己出于無奈,但背叛是不容置喙的事實。
若墨乘和謝洛洛追殺至此,也在情理之中。
橫豎都是一死,她扔掉破雲鎖,任憑墨乘和謝洛洛處置。
墨乘拔出插入穴壁上的銀刺,緩步踱向慈航,“既然慈姑娘如此有覺悟,那在下就成全你,給你個痛快。只可惜了那月白兄還對你念念不忘,只身一人前來,現在怕是被葬花宮這群鬼分食幹淨了吧。”
原本心如止水的慈航,心頭一緊,眉頭抽動,在銀刺即将抵達她胸口時,忽然開口道:“墨公子,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提出這樣的請求,但若你還有機會見到月公子,替我說一句對不起,他的心意,慈航終究是配不上了。”
“這話你還是留着自己對他說吧,只是恐怕他想聽的并不是對不起這三個字。”謝洛洛奪過墨乘手中的銀刺,白了一眼,“你就別逗她了。”
他一把扶起慈航,“我們剛剛聽得清楚,你的叛變的确另有隐情,所以我們決定給你們個機會将功補過,将你們知道的關于葬花宮的一切公之于衆,怎麽樣?”
“不行!”牢房中的慈游拒絕,“将葬花宮的一切公之于衆,我們就會成為衆矢之的,若玄門諸家贏過葬花宮還好,若是失敗,我們将成為葬花宮的的眼中釘肉中刺,我的下場将會......”
謝洛洛毫不客氣打斷了慈游,“想安然地在這夾縫中茍活?你認為還有這種可能嗎?”
他斜睨了一眼慈游,盡管對方裹緊了衣衫,仍然掩蓋不住陣陣惡臭,“葬花宮的鬼有考慮過給你活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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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如今這般魔樣,那些個玄門、還有登仙殿又會接納我嗎?”慈游索性破罐子破摔,揭開遮掩的腐肉。
對面龍浮北域家主的一身腐肉,謝洛洛表現平靜,“治你這身腐肉不難,葬花宮不給你回春丸,我們可以幫你拿到,甚至,可以自己煉制。”
在蛇窟堂時,回春丸并不是什麽管理嚴格的丹藥,只是外人不易拿到而已。
若提前知曉慈游的需求,謝洛洛當初拿給那幫鬼服用的時候多拿幾顆便是。
“說得輕松,那回春丸是葬花宮宮主親自調配的秘方,你們能煉制?我怎麽相信你?”
謝洛洛見過那回春丸,不僅會煉制,還曾經往裏面加了東西。
“慈家主,除了信我,将我們當做你最後的救命稻草,你還有別的選擇嗎?”謝洛洛道:“再者,鏡湖城被滅,薛長琮屍骨未寒,你們都是幫兇,你有資格讨價還價嗎?”
“你......”
“若你不跟我們走,你完全可以繼續在這暗無天日的地方發臭發爛。”
“我......”慈游被謝洛洛逼問地幾乎啞口無言。
“我願意将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你們。”慈航道。
對于如今的慈航而言,他既解救不了在苦海中掙紮的慈游,也不能堅守自己心中的道義。謝洛洛說的沒錯,龍浮北域已走投無路,謝洛洛的提議便是現在唯一的救贖。
“好。”墨乘和謝洛洛此行的目的便在于此。
“師父,謝小仙君說的對,無論我們怎麽做,葬花宮都不會放過我們的,我們若能為玄門諸家讨伐葬花宮出一份力,也是對之前行為的一種彌補。”慈航勸說慈游。
“玄門諸家不會原諒我們的背叛......”慈游眼神呆滞,像是預見了自己慘淡的未來。
“我們這樣做,不為求得他們的原諒,只為心安,只要能離開葬花宮,天大地大,總能找到一處避雨的安身之所的。”慈航盡量寬慰幾近絕望的慈游。
“哎,為師只願安安穩穩度過一生,怎料龍浮北域千百年簽的盟約,惹來了殺身之禍,如今,如今落得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啊......”慈游悲鳴長嘆,只能接受現實。
“既然如此,我們現在便動身離開吧。”墨乘終結了慈游的哀嚎。
他麻利地取下鑒心砍斷牢門的鐵鎖欲帶慈游離開,牢房外卻傳來了極其輕微的腳步。
三人皆驚,以免打草驚蛇,齊齊躲進了牢房的黑暗中。
“慈家主,是我!”那面具鬼鬼鬼祟祟走進牢房,聲音怪怪的。
“是你?你又來給我送吃的了?”慈游背起一只手,在背後作出安撫的動作,示意角落裏的三個人不要輕舉妄動。
“之前多虧你照顧啊。”慈游繼續道。
看來之前這鬼對他多有照拂,慈游并不想黑暗中的三人将這只鬼直接送上西天。
“慈家主,看我給你帶什麽了。”
只見這鬼從肮髒不堪的衣襟中掏出兩顆黑黢黢的丸子,“這是回春丸,能遏制您身體的潰爛。”
慈游正在為一身的腐肉發愁,“這真是回春丸?你、你個普通的小鬼為何會為我做這些事?你不怕背叛葬花宮會将你碎屍萬段嗎?”
這小鬼謹慎四顧,湊近牢房圍欄,低聲道:“慈家主,在下百霧島攬月千汀月白,是慈姑娘的朋友,此翻潛入葬花宮特來搭救你們的。”
“月白?慈航的朋友?”慈游依稀記起片刻前墨乘和慈航的對話中提到了什麽“月公子”,還說了什麽念念不忘,什麽配不配。
慈游目光一閃,“我要怎麽相信你的話?你要怎麽證明你是慈航的朋友?”
“如今,我也不能證明自己的身份,但我已經在葬花宮中四處尋找慈姑娘的下落,待找到她,一定将您二位救出葬花宮。”月白努力解釋:“哦,此行不止我一人,還有另外兩位朋友,只是我們進入葬花宮時被迫分開了……”
“小子,你不是慈航的朋友!”慈游用一種不容辯駁的語氣道,“你是對慈航有什麽非分之想吧!”
月白始料未及,慌忙擺手,“不不不,我、我沒有。”
“你沒有?”慈游逼問,“你不喜歡我們家慈航?”
“不不不,我、我喜歡。”月白變成了一個不停搖頭,連續說不的“小傻子”。
“喜歡慈航什麽啊?”慈游沒給月白思考的機會。
月白不吭聲了,兩只手插進醜陋不堪的鬥篷中,不知道在幹什麽。
“喜歡慈航什麽啊?”慈游又問了一次,月白依舊低着頭。看來這孩子很腼腆。
“我們家慈航長得可漂亮?”慈游試圖讓問題簡單化。
半晌,月白點頭,“嗯,慈姑娘是我見過最美麗的姑娘。”
“最美的姑娘啊?那性格可能不怎麽樣?”
月白立馬否認,“性格也好,慈姑娘雖話不多,但他面冷心熱。”
“那修為怎麽樣啊?”
“修為了得,不遜色任何男修士。”月白給出了極高的評價。
“可她背叛了你們啊。”慈游話鋒一轉。
黑暗中的慈航心尖陡然一顫,慈游問出了她的心結。她自知月白對她有意,她對月白也并非無情,只是這樣的她如何能接受月白的心意?
“慈姑娘将我們的行程透露給葬花宮是真,但她奮勇抵抗葬花宮的一招一式也不假,慈姑娘劫持蘇稽放走蛇姬,但她也并未傷蘇稽分毫,她獨自承受着忠孝難全的煎熬,亂世中,我們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月白對慈航的感情原來如此深刻,黑暗中的一個身影默默地留下了眼淚。
月白頓了頓,向來腼腆無比堅定:“若是可以,我希望可以站在慈姑娘身邊,分擔他的煎熬,幫他化解那一部分不得已,讓真正的慈姑娘走到大家面前。”
起初只是抱着試一試心态的慈游被月白的一番話打動,也許在這糟糕的局勢下,慈游能找到一個真正懂她的人,也算是一點欣慰了。
慈游轉身面向黑暗,“凡間這一趟,并非全無所獲。”
“你說什麽?”牢房外的月白不明白慈游此話何意。
忽地,黑暗中出現了緩慢的腳步聲,慈航的身影逐漸在昏暗的地火中顯現。
“慈、慈姑娘?你怎麽會在這在這裏?”月白瞠目結巴。
他已顧不上自己的告白被慈航聽見,擔心詢問:“你也被葬花宮關起來了?你別擔心,我這就救你和慈家主出來。”
不料,慈航徑直走向牢門,輕輕一推,将本已遭到暴力破壞的牢門輕巧打開,撞上正欲破門的月白。
慈航的身量不算高,她沉默地闖進月白的胸膛,絨絨的腦袋戳進月白頸間,她遲疑地擡起雙手,鼓起勇氣,抓住了眼前這個人腰間的鬥衣。
一切來得太突然,月白竟僵在那裏,不知何時從鬥衣下抽出雙手,撫上慈航無聲抽搐的單薄身板。
“二位,差不多得了,要抱,等咱們出了葬花宮你們再纏纏綿綿把家還,好嗎!”黑暗中又走出兩個人。
月白一個激靈,“墨兄?謝小仙君?你們怎麽也在?”這告白又被圍觀,正如慈航送丹藥那次一樣。
月白幫慈航擦幹眼淚,将進入葬花宮的遭遇一一講給了大家聽。
原來他被安排做了雜役,這地牢地處偏遠,又髒又臭,打掃這裏是個費力不讨好的苦差事,自然落到他這個毫無人脈的新鬼頭上,才得以遇見了關押在地牢中的慈游。
幾人簡單合計了一番,決定佯裝押解慈航離開葬花宮。
墨乘解決了不堪一擊的看守,月白背起腿腳不便的慈游往出口走。
多日的雜役工作讓月白對葬花宮的地形爛熟于心,他用巨大的鬥篷遮住慈游,在最前面帶路。
偶爾遇到多嘴的小鬼,便以“直接受命于紫冥護法押解慈航”為由糊弄過去。
衆所周知,如今這葬花宮中除了最上頭那位宮主,管事的便是這位紫冥護法,普通的小鬼和紫冥護法不知隔着多少個層級,對墨乘等人的說辭自然無從查證。
一路上暢行無阻,直到遇上專愛挑事的蛇窟堂面具鬼,這套說辭在他們這兒似乎不怎麽行得通。
“喂!正到處找你呢!原來上這兒來了?”其中一個面具鬼認出了謝洛洛。
另一只面具鬼氣趾高氣揚給謝洛洛立規矩:“紫冥護法雖然是這葬花宮管事的,但我們蛇窟堂的只聽命于蛇姬娘娘,別的事不用管。”
這“規矩”直接打消了謝洛洛欲再次搬出紫冥護法做擋箭牌的念頭。
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吧,殺幾個面具鬼也不會引起太大騷動,墨乘和謝洛洛幾乎同時握住鬥篷下的法器準備大幹一場。
一陣喧鬧聲從遠處漸漸傳來,蛇窟堂的面具鬼接二連三出現。
“怎麽回事啊?”
“你們怎麽在這裏不走了?”
後來的面具鬼七嘴八舌地問。
待他們三言兩語的粗暴對話弄清了情況後,一夥面具鬼生拉硬揣将謝洛洛拉離了墨乘等人。
“這白打工的事兒,讓別人去做,我們不幹這些,你別丢了我們蛇窟堂的顏面!走走走,鬼屍堂今日設擂臺比武,角逐新任堂主,我們也去試試運氣,說不定下一個鬼屍堂堂主就是我們了......”
“哈哈哈哈哈。”
為保證慈游與慈航順利離開,墨乘暫時選擇讓謝洛洛離開。
一陣喧鬧後,洞內又恢複了平靜,墨乘道:“月兄,繼續帶路,加快速度。”
月白明白了墨乘的用意,找準方向快步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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