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突來的探望

突來的探望

“來者何人?”步雲關兩名守衛放下法器,攔住了墨正風的去路。

“在下墨峰山墨正風,前來探望法器院監院,勞煩兩位仙君前去通報。”墨正風語氣謙和地拱手道。

“通報?我兩人要在此處守衛,如何能去通報,再者,凡入我登仙殿者都有我登仙殿的通行貼,或者由仙君親自引入,你可有通行貼,可有其他仙君同行?”守衛不客氣地問道。

“在下、在下的通行貼不甚遺失,所以還請兩位通報一聲,就說是墨峰山的……”還未等動墨正風把話講完,守衛無禮地打斷了。

“沒有通行貼者不得入內。”

墨正風欲繼續與兩名守衛軟磨硬泡,步雲關內遠遠傳出了一個聲音:“來者可是墨正風,墨仙君?”

墨正風和守衛聞聲朝裏探頭,一名身着墨梅玄衣的仙君款款走來。

墨正風認出了來人,這下好了,總算來了個熟人,激動道:“李仙君。”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日後丹靈院的監院李忽見,只是此時的他還是丹靈院草藥庫的掌座。

“休得無禮,速速打開禁制,請墨仙君進來。”李忽見對守衛道。

墨正風由李忽見引進了步雲關。

“兩名守衛都是登仙殿的新人,墨仙君下凡的早,這二位不識得墨仙君實屬正常,還望墨仙君莫怪。”李忽見道。

“在下自然不會往心裏去。”墨正風笑笑。

李忽見和墨正風在登仙殿時雖各屬不同的院系,但二人是同一屆飛升成仙,且在各自的領域都是佼佼者,雖無太多交集,但私下還算認識。

“墨仙君許久都不曾回登仙殿,今日怎麽得空回來?”李忽見領着墨正風離開步雲關往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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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法器院監院抱恙,特回來探望。”墨正風眉頭緊鎖,低聲道。

之前墨正風在法器院時,除了謝石安,監院最疼愛的就數墨正風了,如今監院卧病不起,墨正風但凡有點良知,定該回來探望。

一路上總會遇到舊識,衆人對墨正風的歸來皆驚訝不已,幾句簡單的寒暄,問明來由後,又覺得是情理之中的事。

法器院監院的病本是舊疾,但前些日子修煉不慎,導致靈力暴走,恐怕時日無多。

到了法器院石門前,墨正風停下腳步。

李忽見察覺出墨正風的遲疑,“在下就送到這裏了,剩下的路想必墨仙君已十分熟悉,在下還有事務在身,先行告辭。”李忽見和墨正風道別後徑直離開了。

墨正風站立在法器院的石門前,“法器院”三個大字已經年斑駁,離上次站在院門前不知已經過了多少年了。

他長嘆一聲,擡起腳步,推開了歷經滄桑的石門。

院內弟子不多,個個神色匆匆,沒人留意進來了一位昔日的前輩。

院裏的一切陳設照舊,墨正風按着記憶裏的道路一路順暢地來到監院居住的院落,一陣咳嗽聲從屋內傳來。

小童發現了墨正風,“你是何人?”小童手裏正端着一碗冒着熱氣的湯藥,扭着腦袋問道。

身旁的其他弟子這才注意到院裏來了人,齊齊望向墨正風,目光詫異。其中一個年紀大一點不太确信地道:“墨師兄?”

“貞流,好久不見!”墨正風對貞流微笑道。

“您怎麽?”

“聽聞監院病重,所以,就回來看看。”

貞流輕輕打開監院的房門,做了一個請進的手勢,“哦哦哦,那您快随我進來吧。”

墨正風端過小童手中的湯藥,“給我吧。”跟着貞流走進了監院屋中。

屋子裏擺設簡單,一床、一案、一架堆滿書卷的木架,再無其他。

“監院該喝藥了。”貞流走到監院床邊,小聲道:“墨……”

墨正風拉住貞流,示意他不要提及自己。

貞流往床尾挪了挪,讓墨正風靠近,墨正風單手将監院扶起靠住,拉起被子,掖好被角,攪動藥碗中的湯水,确保不會燙口後,才慢慢喂進監院嘴裏。

看得出來,監院病的很重,眼皮全程未擡,只能憑感覺張口吃藥,一不小心還噎了一口。

“監院,小心!”墨正風慌忙出聲提醒道,拍拍監院的後背,用衣角擦拭灑落在被子上的藥湯。

待監院緩過神來,摸索着拉住墨正風的雙手,“貞流啊,本院真是病入膏肓,糊塗了,剛剛恍惚間竟聽到你墨師兄的聲音了。”

望着蒼老病重的監院,貞流于心不忍,恨不得立馬就向監院禀明實情,您老沒聽錯,給您喂藥之人正是墨師兄,他來看望你老人家了。

但墨正風朝他搖搖頭,到嘴邊的話變成了:“監院,您別多想了,把藥趕緊吃了吧。”

一碗藥的時間,對于墨正風和貞流而言竟成了煎熬。

出了監院房間,貞流忍不住責怪道:“墨師兄,既然您已經回了登仙殿,為何不告訴監院您回來了?您知不知道,監院這些年無時無刻不在盼望這一天。”

樹陰掩映着墨正風陰郁的半張臉,瞧不出神情。“如今我還有何顏面面對監院。”

半晌,無言。

“這幾日都由我來照顧監院服藥吧,麻煩貞流師弟幫我安排一間住處。”

“墨師兄原來的房間,監院一直留着,我命弟子即刻打掃出來,墨師兄就住那裏吧。”貞流道。

墨正風一怔,胸口微微起伏,緩緩道,“有勞了。”

深夜,墨正風坐在熟悉的房間裏出神,昔日的一幕幕不停上演。

估摸着已是子時,強行收回不知疲倦的思緒,換上夜行衣悄悄離開房間。

墨正風修為不俗,且對登仙殿十分了解,避開其他仙君并非難事,很快,越過一座高牆,躍進了一處宮殿。

宮殿的大廳站着一位身穿寒蘭白裳身形消瘦的人,與其說消瘦,不如說已是皮包骨頭。

這人背對房門,雙手負于身後,聽見屋外動靜,毫不驚訝,他從容轉身,顯然是在等墨正風。

墨正風摘下圍在頭上的黑巾,與屋內之人四目對望。

“來了?”穿寒蘭白裳的人先開口。

“嗯。”

“東西呢?”

“帶來了。”

“那随我來吧。”

這人領着墨正風穿過殿堂,隐進了一間密室。

“拿出來吧。放心,這密室外全是結界,暫時安全。”穿寒蘭白裳的人指了指密室中唯一一張桌案。

“你打算怎麽處置這東西?”墨正風未動,問道。

“不管你的事,這東西本來就是我的,放你那兒已經夠久了,你只要把它還給我即可。”穿寒蘭白裳的人淡淡地道,語氣透着冷漠。

一陣沉默後,墨正風一把抓起這人的衣領,将他重重地抵在密室牆上,強忍怒火、壓低聲音道:“謝石安,你看看你把你自己搞成什麽樣子了!仙不像仙,人不是人,鬼不似鬼!不就是造了把劍嗎至于如此這般?”

謝石安被墨正風抵得喘不過氣。

墨正風全當沒聽見,繼續道;“當年那個天之驕子謝石安到哪裏去了?啊?怎麽,只習慣高高在上,受萬人敬仰,受到一點點打擊,就變成這麽一灘爛泥了?”

半晌,墨正風放了手,謝石安才緩過氣來。

“咳咳......咳,東西呢?拿來。”面對墨正風的質問,謝石安無動于衷。

“我問你,你要把這東西怎麽辦?你是聾了聽不見嗎?”墨正風終于忍不住,咆哮而出。

謝石安朝墨正風吼了回去,“這關你什麽事啊?這東西本就和你無關。”他背過身去,捋了捋因急速咳嗽散亂的頭發,又平靜道,“你做的已經夠多了,我不想你再卷進來了!”

又是一陣良久的沉默。

“你說的什麽傻話!我不早就卷進來了。從認識你的那一天起,從我們成為朋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我心甘情願的。”墨正風雙拳緊握。

“墨正風,你這個人真是,真是,太讨人厭了!”謝石安轉向墨正風,眼底泛出粼光。

“讨厭我不從你認識我那天起就開始了嗎,我知道,你不用刻意再說出來。”

謝石安靠近桌案,雙手撐住桌沿。

“總之,我已經想到怎麽安置這東西了,監院也認為是可行之法,你不相信我,還信不過監院嗎?”

謝石安又補充道,“最關鍵的是,自澤天翎出任殿君後,便開始暗地裏尋找舍羽劍的下落,以你我的關系,找上墨峰山是遲早的事,所以,即便我想讓你繼續看守,你那裏也不再安全了。”

謝石安握拳敲擊桌面,“拿出來給我吧。”

墨正風遲疑片刻,将一個滿是封印的錦袋取出,花了一炷香的時間,拟了一個漫長複雜的訣,錦袋的封印一層一層打開,一把被符咒包裹嚴實的劍體顯露出來,躺在密室正中間的長案上。

謝石安仔細地查看劍體上的符咒,“這符咒怎麽解?”

墨正風從衣袖裏拿出一卷錦布,“這是破解之法。”

謝石安接過攤開來,上面布滿了小小細密的咒語,謝石安粗略讀了讀便收起放入衣襟中。

“你快走吧,以免被人發現引起懷疑。”謝石安開始下逐客令。

“用完就立刻趕人走?謝石安,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啊,你們謝家好歹也是端雅知禮的登仙殿世家,怎麽就……”墨正風不滿地抱怨。

“早就不是了。” 謝石安單手撫摸上被包裹嚴實的劍,他一個哆嗦,眼裏滿是悵然。“從舍羽劍出世的那一刻起就不是了。”

墨正風欲出聲,卻被謝石安強行岔開了話題。

“你,去見過監院了?”

墨正風這一次識趣的沒有揭穿他,“嗯。”

“既然是打着看望他老人家的幌子回的登仙殿,就多留着照看他幾日吧,監院他,也很想念你。”

“嗯,知道了。”昔日無話不談的好友,此刻每一句都小心翼翼。

數日前,謝石安向墨正風傳去密信,信上說墨正風看守舍羽劍一事可能暴露,墨峰山已不再安全,無論是謝石安前去墨峰山取劍,還是二人相約另一處見面都會引人懷疑,當下正有一機會,法器院的監院病危,墨正風可以探望為由回登仙殿,實則暗中還劍。

人眼皮子底下是最容易被忽視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安全之處。

所以才有了今日墨正風的探病與送劍。

況且,墨正風心裏也十分想念監院,在法器院時,沒少惹他老人家生氣,現在監院病重,也想盡一盡弟子的孝道。

随後的幾日裏,墨正風一直待在法器院,每日親自照顧監院服藥,畢竟自己是被趕下登仙殿的,擅自回來,雖說是探病,但也有其他仙君頗有微詞,沒過多久,他便獨自離開了登仙殿,正如他悄然回來一般。

只是兩人從未料到,這一別,便是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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