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逃出靈獸谷
逃出靈獸谷
拂塵脫手,張行之一怔,一聲怒吼。
不遠處的鹿蜀接收到主人的召喚,暫停了對謝洛洛瘋狂的攻擊,它四肢彎曲,蓄力猛然一躍,前掌觸地,重重砸下。
原本結實的地面,劇烈震顫,逐漸崩裂。
所有人随之墜入地縫。
張行之在掉落的碎石中尋到了拂塵的蹤跡,他飛速閃躲,繞開碎石,将拂塵重新接回手中。
他背起另一只手,又一次朝墨乘攻去。
墨乘接住一塊掉落的巨石,猛然一瞪,正面迎上張行之,他轉動手腕,用鑒心将纏在身上的白絲破開,眼看就要直抵上張行之的胸膛。
張行之露出得逞的壞笑,他抽出背在身後的左手,一柄蛇形長劍,朝木劍狠狠刺來,兩人離得極近,木劍直接承接了長劍幾乎全部的力道。
“咔噠”一聲,一處細微的裂縫從兩劍相抵之處傳來,縫隙瞬間穿過劍刃,将鑒心攔腰斬斷。
墨乘胸口被劍氣震裂,口吐鮮血,向後翻轉,整個人砸入亂石中。
一旁的鹿蜀跟随墨乘飛身而下,它跳入石堆中,用利爪抓起墨乘,将他牢牢地抵在地縫的裂壁上。
“墨乘,你的劍術真是厲害,只可惜,法器實在不堪入目!”張行之嫌棄地瞥了墨乘一眼。
他緩緩逼近被碎石砸傷的謝洛洛,一把遏住謝洛洛喉嚨,将其單手提起。
謝洛洛虛跪于亂石中,滿身血跡。
“我找了好久!天上、地下、人間!都沒有尋到舍羽劍的影子!原來,你父親竟将此劍藏在了登仙殿的眼皮子底下。”張行之感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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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行之手掌加力,謝洛洛的嘴角滲出了鮮血。
“你父親真是個奇才,竟然能想到如此辦法。”張行之将手中的劍插入身側,空手鉗住謝洛洛的左臂,細細端詳起來。
“我聽到過關于你的流言,謝洛洛。流言說你們謝家盜取了監院那個老朽手臂的靈魄?真是荒唐至極,但也不是全無可能,于是你背負這種背信棄義的流言茍活至今,沒有任何人懷疑你和舍羽劍有關聯。”
張行之道:“如此精妙的掩飾,絕不是你那個自負的父親能想出來,一定是監院幫他策劃的,那個老不死的一直都如此偏心,謝石安明明造出了個邪物,還不惜舍命幫他遮掩!”
謝洛洛想反駁,但他發不出任何聲音。
張行之松開謝洛洛左臂,他單手拟決,試了好幾次,謝洛洛的左臂都毫無反應。
“藏得真好,也是,若是随随便便就能取出來,你也不會直到今時今日都還守着這個秘密,一定是很難取出來吧。”張行之故作為難。
“那這樣呢!”他拔出蛇形長劍,向謝洛洛左臂刺去。
謝洛洛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越精致的東西,毀起來才越過瘾!不是嗎?”張行之幾近變态。
“不要!”被鹿蜀按住的墨乘,朝張行之歇斯底裏,痛苦的淚水滲入臉龐的條條血痕中,卻絲毫感受不到疼痛。
“好徒兒,這就受不了了?這才剛剛開始呢!”張行之又下一劍,捅出新的窟窿。
疼,撕心裂肺的疼,但謝洛洛早有心理準備,他緊咬牙關,殷紅的鮮血又覆蓋上嘴角還未幹透的血跡。
“張行之,你快住手!”墨乘青筋暴起,奮力掙脫鹿蜀的束縛,嘶吼道:“張行之,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哈哈哈哈哈,連法器都沒有的你,憑什麽在這裏大言不慚呢?”
張行之越發瘋狂……
一劍又一劍,左臂從最開始的幾處窟窿,演變成滲血的篩子,最終淪為模糊不堪的肉泥。
“啊!”墨乘怒吼。
心上人在自己面前遭受酷刑,自己只能眼睜睜看着卻無能為力,墨乘受不了,這比他自己中劍還痛苦一百倍。
“不要、不要,張行之,求求你,不要……”痛苦悔恨的淚水早已和鮮血融為一片,墨乘四肢無力,低聲哀求。
失血過多的謝洛洛一臉慘白,眼神渙散,殘存的意識還在努力地維持自己最後的清醒,“再堅持一下、再堅持一下,不能出來、不能放那東西出來......”
終于,墨乘的嘶吼聲、張行之的詭笑聲都漸行漸遠,謝洛洛仿佛掉落另一個時空,他垂下眼簾,徹底暈了過去。
逃離了寄生者的禁锢,舍羽劍回到了它真正的鍛造者手中。
謝洛洛這個空殼已經徹底失去了價值,他像個被玩膩的布偶,被張行之抛甩出去。
墨乘閉起雙眼,他還能感受到塵埃之間謝洛洛微弱的心跳。
不能放棄,他還要兌現自己的承諾,兒時起便修行劍道的墨乘只要手中還有劍,哪怕是一柄殘劍,也要拼到最後。
“冷靜、冷靜。”鮮血的沖擊、殘酷的暴行,讓墨乘暫時失去了理智,他深吸幾口氣,努力将自己平靜下來。
這是一件精細的修複,精确無誤地描摹,一點一點搭接靈力,具象化的靈力從斷裂處爬出,像一粒破土而出的種子,慢慢生根發芽生長。
折斷的劍刃由靈力補齊,一柄完整的木劍,又重新握于墨乘手中。
趁張行之還沉浸于夙願得嘗的癫狂,墨乘反挑劍鋒,刺破鹿蜀的爪子,雙腿聚集靈力,奔向廢墟中下墜的謝洛洛。
一道光影,他将謝洛洛截入懷中,縱身一躍,跳上裂層,順手撈起躲藏的小黑。
墨乘的眼光不敢在謝洛洛的左臂上停留,他怕忍不住分心,會給張行之又一次攻擊的機會。
他拼了命地往前跑,就像九年前離開墨峰山那樣。
原來,自己努力了整整九年,到頭來,什麽都沒能改變。
張行之立在原地,他并不急于追趕,沉醉夠了,才懶懶斜倪鹿蜀一眼,從容道:“追!”
剛剛的一戰,墨乘已消耗了大半靈力,但他顧不上許多,一面奔逃,一面将靈力輸入謝洛洛體內。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逃向了何方。
一只手緩緩地撫上墨乘在疾風中微微變形的臉龐,謝洛洛沙啞的聲音從蒼白的雙唇間溢出,“哥哥,你怎麽哭了?”
墨乘收緊顫抖的雙臂,泣不成聲,“對不起,對不起,洛洛,我沒能保護好你。”
“這、這不是哥哥的錯。”謝洛洛道。
“對不起,我以為自己有所改變,我以為我已經變得足夠強大,但還是和九年前一樣,什麽都改變不了,誰都保護不了!”墨乘深深的自責。
“哥哥,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是哥哥讓我重新找到生命的意義,是哥哥一路陪伴,我們才走到現在,是哥哥......”
墨乘不停搖頭,“這些都不重要,什麽都沒有你活着重要,我差一點就失去你了!”
“可是,哥哥還是救下了我。”謝洛洛氣若游絲但堅定無比。
墨乘抵住謝洛洛前額,眼淚一滴接着一滴流了下來。
“好徒兒,別急着走啊,再和為師敘敘舊啊!”一個悠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在空曠的山野間不斷回蕩。
張行之帶着他的那頭畜生追了上來。
張行之道:“你和謝洛洛把舍羽劍保存的如此完好,為師還沒好好謝謝你們,怎麽能放你們走呢?”
墨乘抱緊謝洛洛,加快了腳步。
“啊!我忽然想到了一份特別好的謝禮,就讓你們成為舍羽劍的第一任祭品吧!”
精疲力竭的墨乘一個趔趄,讓後背上的小黑跌向前方。
墨乘停下腳步,他們逃到了一處院落門外,墨乘對這院落有些印象,是管束帶他們路過但并未進入的管若萦住所。
身後的張行之已近在咫尺,他別無選擇,一腳将院門踹開,躲了進去。
院子裏整潔淡雅,一點也看不出久無人居住的樣子,一張被注入了靈力的古琴,合着後院潺潺的溪水,循環演奏着清幽的樂章,牆邊即将枯萎的藍色小花,還在綻放生命最後的香甜。
突如其來的闖入者,打破了原有的寧靜。
張行之提着舍羽劍跨入院落,他信心十足,以墨乘三人的情況早已是強弩之末。
“墨乘啊,這麽多年,為師太了解你了,你若現在放下那兩個累贅,說不定還有逃走的機會,但你不會這麽做的,對嗎?”
張行之震開裏屋的房門,垮了進去,綠色的眼珠在屋內上下搜索,一劍将壁櫃砍成了兩半,“真遺憾,沒在這裏?”
他穿過裏屋,進入後院。
“噼裏啪啦”,陶缸破碎的聲音傳來,“這裏也沒有。”
墨乘屏住呼吸,在暗處透過縫隙瞧見張行之正朝另一堆草垛走去,小黑就躲裏面。
若是現身,就會暴露自己的位子,若是放任不管,小黑必死無疑。
“該怎麽辦?”墨乘進退維谷。
等等,這琴聲、這幽香、這流入這後院的潺潺水流!還有管若萦和齊司明!
“洛洛,還有能爆炸的丹藥嗎?”墨乘湊近謝洛洛耳邊低聲道。
小黑雙手緊捂嘴唇,渾身恐懼顫抖,冷汗直流。隐藏在草垛中的雙眼驚恐地盯着張行之手中的舍羽劍刃。
“嘭!”一聲劇烈的爆炸。
四濺的火星,突起的濃煙,阻擋了張行之前行的腳步。
墨乘拖出小黑朝院子後面的流水奔去,“快!小黑,下水!找沒水的地方!”
小黑以為自己一定是恐懼過度,出現了幻覺,師兄竟然讓他進入盛滿清泉的溪水中找沒水的地方?
墨乘率先蹚進水中,溪水沒到了大腿根,他擡高抱緊謝洛洛的雙臂,不讓冰冷的溪水打濕謝洛洛的衣角。
“哥哥,那邊那個石槽!”謝洛洛指向溪水邊緣。
“小黑,這邊!”墨乘走近石槽,将手探入石槽中,和他猜的一樣,水槽看似清泉滿滿,實則空空蕩蕩,唯有徐徐的涼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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