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歸來

歸來

從章五郎口中得知，十二峒有一件秘寶，為隕生蠱，植入者可長生不死。

李茂貞屈指看着盤踞在掌心的金色蠱蟲，掌中割開血口，那蠱蟲便順勢鑽了進去。

“偷盜隕生蠱，我早知你并非善類！”一道涼涼的語氣傳來，利刃瞬間發出。

李茂貞側身閃過，臉頰處依然被劃出血痕，瞧着多了幾分肅殺。他微動眼眸，捏緊了劍。

“別動哦。”銀白雙刃交叉在李茂貞動脈處。

“你是哪一位峒主？”李茂貞收劍回鞘。

“嗯……你猜？”那人道。

寒風掠過，李茂貞的衣衫上都浸染上寒氣，看得出來，此人內力極其高深。

貿然出手并非優選，李茂貞思慮再三，以退為進，卸下了護體罡氣。他輕笑一聲。

“就不怕我殺了你？”那個妖異的聲音緩緩道。

“你殺不死本王。”李茂貞說着，異瞳閃爍出金色，瞬間出手，将人擊退了出去。

“不錯不錯！”那人鼓着掌，略帶笑意地稱贊道：“自古以來，無人能适應隕生蠱，岐王，你是第一人。”

“原來如此。”他就說為何去竊取隕生蠱之時，一路上無人阻攔，原來這些都是他們有意為之。

李茂貞，是他們的試驗品。

“你可是要攔本王？”李茂貞道。

“不不——這吃力不讨好的事，還是讓別人去做吧。”那人微微一笑，讓開了路。

“隕生蠱給你了，岐王。”

“十二峒也随時恭候你回來，岐、王。”

李茂貞從他身邊走過去，眼前是萬丈深淵，雲霧缭繞，驀然間似乎回到了剛來此地的時候。

十六年前，李茂貞初次涉足十二峒，這塵世中的神秘所在。

山下男耕女織，怡然自樂，真如盛世桃源。

“岐國也會如此。”李茂貞暗自攥緊拳頭。

“你來幹什麽？”李茂貞倏然蹙眉，察覺到身後突然出現的紫衣身影。

章五郎還是一如當年的美豔，看得出來，在十二峒很注重養生美顏。

“你要走了？來送你一程。”章五郎揚眉道，手指拂過青絲。

“不必了。”李茂貞淡淡道。

“那可不成，誰知道，下次見你，會不會就是陰陽兩隔了。”章五郎戲谑一笑。

“唉。”李茂貞輕嘆一聲。

他往山門外走去，那是一條只可出，不可進之路。

章五郎難得收起嬉笑表情，正色地行了一禮：“恭送岐王——”

“呦，沒曾想，侍郎大人也會這麽好心？”李侃叼着根雜草，斜倚在枯木邊，調侃他道。

“且讓他們李家人先鬥去吧，不會影響我的計劃。”章五郎換上一副漫不經心的口吻，悠然道。

走出十二峒外，便是十裏大山，嬈疆所在。

李茂貞在沿途已經聽說了太原城內風雲驟變，李唐皇室不堪大用。他倒是好奇了，這一任的天子，是否當真如傳說中的一樣？

途經一處密林，他突然掠過地面上被人刻意大量種植的迷魂菇，多年的警覺已經養成習慣，他以為是外界之人早已聽到他的消息，特意為他埋伏下的陷阱。

這時，李茂貞聽到一個男子嘟嘟囔囔的聲音：“我日，怎麽是個男的啊？”

莫非不是找的他？李茂貞眉心一蹙。

他左右掃視，好幾眼後，才看到小矮子本人。心頭一樂，怎會有人長的如此奇形怪狀？

本人卻當他是中了招，從蹑手蹑腳變得氣焰嚣張起來，指着李茂貞道：“你的，把錢都交出來！”

“打劫？”李茂貞沒想到，有朝一日，竟還有人敢打劫他。

“不錯！”小矮子昂首挺胸，喊出身後的幫手神醫，指揮道：“怕了吧？趁現在，把身上的東西都放下！否則，本人抽幹你的血養蠱！”

“養蠱？”李茂貞薄唇微動，露出一絲冷笑。

“這些，是你種的？”他掃過地面上生機勃勃的一片迷魂谷。

“當然！”本人此刻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依然洋洋自得，道：“本人的太師父可是嬈疆萬毒窟的聖女，用你們中原人的話來講，本人自然也對蠱術略有小成！”

“巧了，本王也略通些許。”李茂貞道，擡手間用內力毀了這一片的迷魂菇。

“你！你沒中毒？！”本人大驚失色。

“這麽喜歡蘑菇啊？”李茂貞握住劍，朝本人走去，“那就請你吃個夠吧。”

“你不要過來啊！！”本人欲哭無淚。

岐國。

一別數十載，鳳翔城依舊。

但，李茂貞只凝望了半晌，便又轉身離開，因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真假天子，呵，倒是個有趣的賭注。

只不過，他要賭的，并非那不學無術的李星雲，而是心懷野心的假天子。

在李茂貞看來，這樣的人，才有資格扶持他坐穩帝位。

也只有這樣的人，才配與他李茂貞合作。

然而，長安朱雀門，女帝卻擋在真正的天子面前。

李茂貞故意狠下心來對女帝眼中的孺慕和渴求視而不見，十六年來，他的妹妹長的愈發像個岐王了。

他想要出手把那個想要閑雲野鶴的真天子一擊斃命，只有這樣，他的稱王稱霸之路，才會沒有任何後顧之憂。

只不過，女帝押注的對象是真正的天子，與他李茂貞背道而馳。

他看到了女帝心底藏着的一絲隐忍的愛意，再想起李星雲的負面傳言，心頭對李星雲除了不屑，更多出了一絲不滿。

後來接觸下來，他本以為李星雲有什麽出衆的地方，倒還能博取他的一絲敬意。不料李星雲展現出來的，通通小人品性，只會投機取巧，全無帝王霸氣。

這個天子，在他眼中，不合格。

李茂貞單方面對李星雲宣判了棄權。

他到死都不理解，妹妹到底看上了他哪裏。

李茂貞流了一滴淚，只差最後一步，他心懷不甘。

若是再能重來一次，他或許不會選擇離開岐國，不會再去十二峒，也不會再讓李星雲有可乘之機。

即便沒有十二峒，他依舊可以稱霸一方。

只是，沒有機會了。

再見，岐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