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櫻桃薄荷
第56章 櫻桃薄荷
這趟出差,章見聲總共飛了三個城市,巡視了二十多家門店。
挂掉原逸的電話,他坐在座椅上繼續聽了一陣的風聲,然後搖上了車窗,半晌,對身旁的喻樊說:
“周六的航班,幫我改到周五晚上,晚一點沒關系。”
喻樊有點意外:“您不再多休息一晚了?剛結束完就回去?”
“不用。”将頭靠在座椅頸枕上,章見聲開始閉目養神,很安靜地說,“回家歇也一樣。”
周五晚上落地風城的時候,外面下着很小的雨夾雪。
一下機,廊橋裏的空氣都是濕冷的。
小夏提前把車停在了vip到達口外,等章見聲一出來,就把人送回了
四十分鐘車程,到家剛好是夜裏十二點半,劉阿姨還沒睡,聽見他進門的聲音,很快走過來向他鞠了一躬:“您回來了。”
章見聲略微點了下頭,視線往屋裏瞟了一圈,并沒看見期望中的那個人。
“原逸呢?”他朝劉阿姨問。
“他沒在。”劉阿姨搖搖頭,“早上就出門了,還沒回來。”
眼神放空半秒,章見聲平淡地說了聲“好”,之後擡頭看了眼牆上挂的時鐘。
把行李箱撇在一邊,他不緊不慢地脫掉外套,換上拖鞋,坐在玄關的沙發凳上,一邊掏手機,一邊松了松領帶。
電話沒響幾秒就被接通,對面說了聲:“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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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将身子倚靠在牆上,章見聲毫無感情地道,“我不在家,你就敢夜不歸宿了?”
通話那頭,原逸安靜了片刻,說:“我還在醫院。”
之後像是一陣腳步移動的聲音,原逸走出病房,來到外面走廊的窗邊。
“我爸化療了兩天,現在剛拆掉輸液港,明天才能出院。”他聲音很輕,“每次到第二天,他的狀态都不好,我今晚得留下來陪床。”
一邊說着,原逸透過病房門上的玻璃,看向正躺在病床上的原志強。
昨天一早,他帶着原志強來到醫院複查,結果顯示各項腫瘤指标都降到了預期以下。
做完這一次化療,就可以暫時結療,回家康養。以後定期複查,算是差不多度過了術後三個月的危險期。
半天也沒聽見電話對面有動靜,原逸回過神來問:“你怎麽知道我不在家?”
“我回風城了。”章見聲淡淡回道。
原逸一愣,看了眼手機上的日期方才确認:“不是明天才回嗎?”
“航班改了。”對面的人說。
“哦。”原逸一啞,本想再多問一嘴原因,結果猶豫了下,沒能開口。
還是坐在玄關處的凳子上,章見聲的身側是已經裝滿水通好電的景觀魚缸。
紅色鳳尾魚成群結隊地從最左游到最右,氧氣泵上方的燈打下來,在他的眼睑之上投下粼粼浮動的光。
“魚挺漂亮。”過了一會兒,章見聲舉着手機,很安靜地說。
“嗯。”電話那頭傳來原逸的話音,仔細聽的話,還可以捕捉到對方很輕微的呼吸聲。
“我昨天回來,去花鳥市場買的。”
任由通話保持着時斷時續的沉默,章見聲最後說:“不說了,挂了。”
“好。”原逸捏了捏手指骨節,停頓片刻又遲疑着說,“……晚安。”
修長的眼睫翕動了一瞬,章見聲回了聲:“嗯。”
挂掉電話,他繼續在魚缸邊上坐了一會兒,直到覺得困了,才拖着剛帶回來的行李箱進了屋。
一開門先把燈拍開,眼睛過了幾秒才适應屋內的亮度。
仔細一瞧,床頭櫃上不知什麽時候被人擺上了一只花瓶,裏面插着薰衣草和洋甘菊,氣味很淡,聞起來有助眠的功效。
掀開被子,章見聲看見了自己的新床單——灰黑色,圖案是他最不喜歡的格紋。
或許是連日來的奔波過于疲憊,讓他對于床品顏值的要求暫時降低。在床邊又站了一會兒,章見聲眉頭微皺,略顯嫌棄地眯起眼睛,無奈用被子重新将床單遮上,然後像是一灘爛泥一樣躺上了床。
第二天,原逸替原志強辦了出院手續,把人送回到了現在租住的那套房子。
過去的十幾年裏,原志強早習慣了自己一個人住,有他陪着反倒哪哪兒都不自在。回來後因為藥物反應不舒服,午飯都沒吃上幾口,就回屋休息去了。
老頭上了年紀,沒事就愛唠叨,臨睡前還囑咐原逸好幾遍,沒什麽事就去忙自己的,別為了他的病耽誤太多。
午飯随便對付了一口,原逸給章見聲發了條消息:“我結束了。”
一直到吃完飯也沒等到回信,原逸盯着手機屏幕發呆,眼神茫然得像是要鑽進去。
知道這個時間章見聲多半是不在家,他并不着急回去,想了想還是又發了兩條:
“你在忙嗎。”
“我能去找你嗎。”
這次沒等太久,對面很快有了動靜,回複內容是一個定位,點開後顯示着風城視覺藝術中心。
今天是章氏國際旗下的幾個品牌聯合展出開幕,原逸到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停車場裏的黑色幻影。
距離活動開始還有十五分鐘,章見聲正坐在車裏休息,看見原逸從馬路對面過來,順手按下了開車門的按鈕。
“上來。”章見聲沖他歪了下頭。
經人同側的車門上去,原逸從章見聲腿前經過,彎着腰準備去往另一側的座位。
“誰讓你坐了?”章見聲突然叫住了他。
扭過頭,原逸看見章見聲拍了拍自己的座椅下面:“這兒,你的位置。”
原逸啞了下,無奈只好蜷起腿,蹲坐到人腳邊的地方,和人面對着面。
後座的區域很寬,原逸一米八的個子,坐下來倒也不覺得擠,唯一有點在意的,是車裏除了他們還有第三個人。
“小夏,去幫我買杯茶。”像是感覺到他的局促,章見聲朝着前排駕駛座上的人吩咐。
“好的。”小夏點點頭,很快下了車。
車門合上,車內終于又只存在着兩個人的呼吸。
原逸抱着腿,擡頭看向章見聲。一周沒見面了,原逸嘴笨,有些情緒根本無法用言語表達出來。
“不是說想我嗎。”
臉上平淡如水,章見聲端詳起腳邊人的眉眼,頓了頓又撇開視線,沉沉地問:“主動來找我,就沒點表示?”
似是有點氣餒,原逸低下頭說:“我想做的事,你都不讓。”
被章見聲剝奪了所有主動親近的權利,原逸怕被趕走,怕失掉自己的最後一次機會,于是只好隐忍又小心地履行着約定,無望地等待對方的給予。
垂眸靜坐了一陣,原逸感覺到有一只手伸了過來,拉開了自己的外套拉鏈,又将毛衣的領子扯下,露出了隐藏在下面的皮革項圈。
檢查完畢,章見聲對結果還算滿意。
從兜裏摸出來一塊潤喉糖,他撕開包裝,一手在原逸的臉頰上拍了拍:“張嘴。”
原逸愣怔着擡眸,兩片唇間很快被塞進來個東西。
糖塊進了口腔,薄荷的清涼和櫻桃味的甜蜜同時在唇齒間漾開,不斷刺激着味蕾。
停在他嘴邊的那只手并沒挪開,反而在用指腹輕輕摩挲着他的唇。
從一側到另一側,反複地滑過整片下唇,直到那裏被微微潤濕,又複而撬開他的牙關,按壓在裹滿甜蜜的舌尖。
“獎勵。”最後安慰似的撫了撫人的唇角,章見聲收回了手,低頭給自己拆了包紙巾。
距離展會開幕已經不剩多少時間,他準備離開,下車前還拍了下原逸的腦袋:“在車裏等我。”
被薄荷糖的辣味沖昏了頭腦,章見聲走後好幾分鐘,原逸的心跳還是亂的。
又一次地被撇下,章見聲說了要他等,他就只能乖乖停在原地等人回來。
這一等,就是好幾個小時。
不過原逸也有作伴的,章見聲走後沒多久,小夏就買了茶回來。沒趕上趟,這茶章見聲是喝不上了。
以前原逸給章見聲做司機,也經常有這種一等幾個小時的情況,彼時是工作,現在純是為了私人關系,心境也大不一樣了。
和原逸一起坐在車裏,小夏開始有意無意地和他攀談起來。
“上次見你開車來,沒顧上問。”
“你和章總現在是……那種關系?”小夏沒說得太直接,“他每個月給你多少?”
原逸聽後啞了下,他知道對方指的是哪種關系,包養、情人、床伴……在旁人的眼中看來,他與章見聲現在的狀态,無非也就只有這幾種可能。
“不是那種。”原逸無奈地解釋。
“我之前,惹他生氣了。”心裏也沒什麽底氣,他頓了頓說,“現在想追回他。”
“追?”小夏瞪大了眼,遲疑着道,“你是說,正常交往的那種追?”
說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你追他?”
或許是這倆人實在差距太大,小夏打心眼裏覺得原逸沒有自知之明,但又覺得實話說出來有點難聽,于是只張了張嘴,沒再吭聲。
掃了眼小夏臉上微妙的表情,原逸覺得唇舌間那股甜味似乎已經漸漸淡去,逐漸變成了一抹苦澀。
以前沒惹章見聲生氣時,他還能稍微有點把握。
而現在,他并不能确定,章見聲到底是拿他當一個可有可無、取悅身心的玩物,還是有可能會考慮重新接納他,和他認認真真地談一段關系。
或許章見聲這一輩子就只會拿他當條小狗了。
又或許不是。
擡頭看了眼窗外,原逸瞧着一點點變暗的天色,心裏也跟着黯淡了下來。
作者有話說:
我快服了審核了,寫個舌頭都不給過。幸虧小耗試過,不然又得第二天中午。
下次不給大家承諾幾點前了,大家随緣等吧。這麽晚尊嘟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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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