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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在人海中一晃而過的人，黎晏沒想到會再見到。

黎晏微信收到的照片是抓拍，照片中江裴洲穿了一身白色的運動服，藏藍色帽子反戴，陽光下蜜色的皮膚透着健康的氣息，揮動球拍時全身的肌肉線條漂亮又惹眼。

黎晏都要忍不住拿起畫筆親手畫下來了。

最為惹眼的是江裴洲脖子上的汗珠，有一顆剛好滑到喉結處，勾得黎晏心癢癢的。

“老板，看什麽呢？這麽入神。”

閃閃冷不丁拍了一下黎晏的肩膀，吓得黎晏趕忙鎖住屏幕，裝作無辜回答：“沒什麽，我媽剛給我發了消息。”

等把閃閃打發走，黎晏悄悄滾了滾喉結，又端起水杯，做賊心虛般抿了一口。

到了約定見面那一天，黎晏出門前糾結了許久，是穿成幹練的職業風，還是青春的運動風？試了幾套都覺得不自在，最後他換成了平時穿的休閑裝，淺綠色條紋襯衫和卡其九分褲，還破天荒地在衣服上噴了點香水。

因為平時經常和貓接觸，為了安全，黎晏家展示櫃裏放的香水都落灰了。

剛一進店，小白就敏銳地在空氣中聞了聞，問：“老板，你噴香水了？”

黎晏“嗯”了一聲，走到鏡子前整理頭發，他不滿意自己的手法，特地叫了小白幫忙。

“這麽隆重啊！”閃閃從倉庫抱出一箱貓零食，準備放到櫃臺補貨。

“一會兒我有事出去，到時候應該會直接回家，等惠姐來了，你跟她說一聲，讓她晚上自己打烊。”黎晏把電動車鑰匙放到前臺，看了一圈店裏的情況，就出門打車離開了。

喵咪館中，閃閃和小白兩個人頭碰頭，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到了，帥哥給個五星好評啊。”司機說完，接了新的一單，腳踩油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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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晏評價完，走到咖啡廳外，發現比約定的時間早到了十五分鐘。

咖啡廳的整體風格是複古風，有一部分被布置成了私密性座位，垂下來的竹簾隔離出了一個個獨立的空間。

待走到定好的位置，黎晏透過竹簾的縫隙，發現江裴洲已經到了。

“媽，你說的我都知道。”

裏面的人正在打電話，出于禮貌，黎晏走到稍遠的地方，找了個位置坐下，打量店內的裝修。

現在喵咪館咖啡吧臺的位置有些局促，他想改變一下布局。

竹簾裏，江裴洲正在和江母打電話。短短幾天，他先是得知父親體檢查出癌症，又被父母逼着相親。

從前他一個人無憂無慮慣了，吃穿不愁，卡裏的錢從來都花不完。公司的事情有爸，家裏的事情有媽，好像全天下的事情沒有一件能讓他發愁。

可現在不一樣了，爸爸得了重病，媽媽短短幾天憔悴了不少，臉色慘白。印象中超人一般的兩位親人的形象不再高大，現如今只能依靠自己了。

江裴洲的生活被無形的大手按下了加速鍵。

“媽，你根本不了解他。”

“人家小晏長得可好看了，自己創業開了家店，凡事親力親為。”電話中的江母也很無奈，明明黎晏是那麽優秀的一個孩子，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兒子對他有那麽大的敵意。

“什麽清純無辜小白花，都是裝出來的。我在國外上學的時候，他這種人我沒少見！”

江裴洲看到媽媽發來的照片，很快就回憶起他在酒吧見過黎晏。當時他加班審查項目的方案，剛出公司，就被朋友帶去了一間新酒吧。

進去沒多久，他就見到一個年輕男人，穿着白色圓領短袖襯衫黑色闊腿褲，腰間紮了一條金屬元素的腰帶，襯得腰極細。

男人的氣質非常幹淨，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一束燈光從身後打過來，男人周身都萦繞在淡金色的光暈裏。

江裴洲偷偷觀察了一會兒，他發現這人年齡看着也就二十出頭，但待人接物成熟老練，好像和誰都是許久未見的老朋友。自己從小耳濡目染，沒少跟父親去過飯局，最不喜歡那種油膩的圓滑。

剛知曉自己性向那會兒，江裴洲在國外上學，因為好奇，被同學帶着去過幾次gay吧，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但新世界太過開放不羁，給他脆弱的心靈帶來了嚴重的陰影。自此，只要提起gay吧，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負面看法。

江裴洲不願意把話挑明，怕說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髒了江母耳朵，只是迂回地解釋說：“他開那種店，感覺……很亂，不幹淨。”

電話那邊江母的手機信號斷了一下，“你剛說什麽？我沒聽清。”

“他的店髒，我有潔癖！”江裴洲心裏有氣，說這句話的聲音很大，連坐在門口的黎晏都聽到了。

江裴洲他有潔癖嗎？黎晏心裏多了幾分不安。之前朋友給他介紹的人裏，就有一個人有潔癖。吃過幾頓飯，兩人聊得很投機，結果那人得知黎晏開了一間貓咖，就不了了之了。

黎晏雖然覺得遺憾，但也沒有辦法。除了畫畫，他就這麽一個肯費心費力去經營的愛好了。

難道這次也要無疾而終了嗎？黎晏有些無措地捏着指關節的皮膚。

“看着你長了二十多年，我怎麽不知道你有潔癖呢？也不知道是誰上初中還在花園裏玩泥巴！”

“媽，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了，那不是玩泥巴，是泥塑，泥塑！”

“行了行了，我不跟你争論這個。小晏開的那家店我悄悄去過，收拾得可幹淨了。”

自己媽媽去gay吧？江裴洲大驚，他怎麽也想象不出來溫靜賢淑的母親在gay吧的樣子，羞憤地質問：“媽你怎麽能去那種地方呢！”

“什麽叫那種地方？人家正規店鋪開門做生意，我憑什麽不能去。我說你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怎麽這麽古板，多接觸接觸新鮮事物吧。”

接着江母聲音突然低了下來，緩慢地說：“要不是你爸突然查出這個毛病，我們也不會逼你相親，你要是真的不願意，那就回來吧，我跟小晏父母解釋清楚。”

“還有，你爸的身體你也不用太擔心，醫生說還好發現得及時，情況比較樂觀。”

江母都這樣說了，江裴洲即使再不願意，也說不出拒絕的話。

他回複道：“見面的時間快到了，先不聊了。”說完就先行挂斷了電話。

就在江裴洲低頭消化自己相親這件事時，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對方試探着問：“請問，你是江裴洲嗎？”

江裴洲擡頭，然後他的動作就像是網速卡頓時的畫面，動作和聲音都對不上了。

他按着屏幕的手指力量松動，手機滑落到桌面上，發出一聲悶響。然後才後知後覺般回答說：“我是。”

黎晏拉開江裴洲對面的椅子坐下，自我介紹道：“我是黎晏。”黎晏說完，不大的空間裏瞬間靜谧無比。

眼看氣氛逐漸轉向尴尬，黎晏小心翼翼地問：“你應該知道我吧？”

近距離見到黎晏的臉，江裴洲的大腦出現了短暫的空白，直到被問話才重新恢複理智。沒想到黎晏的真人比照片更有沖擊力。

他輕咳了一聲，擺出了一副吊兒郎當的敗家子模樣，輕飄飄回答：“當然知道。”

黎晏用微笑緩解尴尬，“那咱們先點單吧。”

他是天生的微笑唇，笑起來上唇微微上翹，特別勾人。

來之前，黎晏聽媽媽的介紹，了解了江裴洲的性格，知道江裴洲舉止規矩，潔身自好，并沒有沾染上不三不四的習慣。

眼前的人演技太差，黎晏心想，這應該是他排斥相親做出來的假象。因此，黎晏并沒有感覺不适，反而覺得江裴洲的舉動像是舉起爪子威脅人的小熊貓，以為自己在恐吓，其實卻萌得人心癢癢，黎晏眼中不禁流露出溫柔的目光。

黎晏拿起手機掃桌角的二維碼，看到菜單後問：“你想喝什麽？”

“啊？”江裴洲還以為黎晏會生氣呢，沒想到他本人和自己媽媽說的一樣，真的好溫柔。

江裴洲整個人沉浸在黎晏自帶柔光的目光下，手忙腳亂地拿起自己的手機，想要掃碼。不過手滑一下子沒拿起來，黎晏就把自己的手機遞過來了。

江裴洲下意識伸手去接，結果急沖沖地直接握住了黎晏的手，緊接着又像是被炭火燙了一般，連忙縮回來。

指腹上還殘留着黎晏手背皮膚細膩的觸感，江裴洲腦子裏的黑色小人怒罵：“你個大sai迷，不要被美色沖昏了頭腦啊！這是陷阱，陷阱！”

白色小人蹦噠着說：“偏見是大老虎，不要帶着偏見看人。如果世界上只有一朵清純無辜小白花，那只能是黎晏。”

“我喝冰美式。”江裴洲發小的哥哥就是小說中經常出現的霸道總裁，發小吐槽過無數次，自家哥哥霸總人設痕跡太重了，咖啡只喝冰美式不加糖。

“好，那我下單了。”

咖啡廳的燈光比酒吧的亮，黎晏發現江裴洲的膚色看起來比照片上白一點兒，是健康的膚色。

很快，店員端過來兩杯咖啡。

黎晏有點兒渴，他把冰美式放到江裴洲面前，端起自己那杯焦糖瑪奇朵喝了起來。

江裴洲裝作高冷，面無表情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随即咧嘴伸着舌頭，險些叫出聲。

這家的美式也太苦了，早知道就不裝了。

“怎麽了？”黎晏放下杯子，看到江裴洲嚴肅地盯着自己的咖啡杯，表情緊繃着。

“我家的情況你應該都知道了吧？”江裴洲顧左右而言他，實則狂咽口水稀釋嘴裏的苦味。本以為黎晏會說一大段話回答，結果黎晏只說了兩個字：知道。

自己挖的坑，再深也要跳下去。江裴洲“明知”故問：“你是做什麽工作的？”

既然江裴洲有潔癖，黎晏便不願說太多關于貓咖的事情，思考了一下，籠統回答道：“算是服務業。”

哼，算你定位準确。江裴洲不打算詳細了解黎晏平時的工作內容，就随意客套地問：“那你的工作應該很辛苦吧？”

黎晏老實回答：“什麽工作都不輕松，我還好，店員分擔了不少，就是有的時候客人比較奇怪。”

奇怪的客人？江裴洲瞬間腦補出了很多不可描述的畫面，好奇心理作祟，反問道：“奇怪？”

“嗯嗯。”黎晏點點頭，腦後的頭發随着動作彈了一下，整個人多了幾分俏皮。

黎晏的手随意搭在桌沿，身體微微向江裴洲靠近，朝他倒起苦水，“你不知道，現在的客人越來越變态了！”

“！！！”

江裴洲整個人都精神了。他剛才沒跟自己媽媽說錯，那種店果然很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