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席慕遠受傷
一夜歡好,席慕遠醒來之時,便看見身旁那平時總是張牙舞爪的女子安靜的像是一只收起爪子的貓,蜷縮在他懷裏,說不出的乖巧可人。
他靜靜的望着她,偶然瞥見她枕頭下露出來一抹熟悉的流蘇。席慕遠遲疑的将那東西抽出,是一個荷包,裏頭裝着他的虎符。
這東西顧煙寒只有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出嫁之時便一起帶了出來。然而,還沒找到合适的地方藏好,席慕遠便來了。慌忙之下,她只能藏入了枕頭下。
虎符熟悉的觸感從掌心傳來,席慕遠側頭望着懷中的女子,思慮許久,将虎符收入荷包後,重新放回到枕頭下,好似什麽都沒有看到。
顧煙寒是被吓醒的。她夢見虎符被席慕遠拿去後,自己就被席慕遠殺了。她本能的摸向枕頭下方,虎符還在,長長的松了口氣。
她重新閉上眼安詳的躺下。渾身的酸楚還未褪去,腳上卻傳來清涼的酥麻感。她下意識的想要抽回腳,卻發現被人握住了。顧煙寒一驚,驟然睜眼擡頭,看到席慕遠正坐在床尾給她上藥。
昨晚旖旎的記憶瞬間充斥着她的全身,顧煙寒全身的神經都緊繃起來,快随抽回腳用被子将自己整個包裹起來。
她與席慕遠蓋得原是同一條被子,這麽一來,席慕遠大半身軀便露在了外面。他健碩的胸膛映着乍破的天光,意外的誘人。
顧煙寒強迫自己不去看他,席慕遠卻再次将她藏起來的腳扯了出來:給你的藥怎麽沒用
什麽藥顧煙寒問着想起來那是和沉香木屐一起送來的藥瓶,懶得用。
席慕遠沒有出聲,只是繼續上藥。顧煙寒力氣沒他大,只能任由他擺布。手腕上原本也在爬上山崖之時被劃傷,此刻已經上好了藥。
顧煙寒忽而一笑:沒想到王爺也跟女子一般愛惜肌膚,不舍得有半分疤痕。
席慕遠又怎麽會聽不出顧煙寒這是在嘲諷他。然而去痕膏是洛風非要他用的,加上席慕遠本就自愈能力極強,這些年受了那麽多刀傷,倒還真沒幾條疤留下來。
顧煙寒卻不同。別說是疤,就是昨晚歡好的痕跡此刻都還清晰的印在那雪白的肌膚之上。
她将自己包裹的一絲不透,眼神落在合卺酒上,微沉。她回頭望向席慕遠,席慕遠似是完全沒有想提起媚藥的意思。
這年頭孝義大過天。即使真的是老王妃,席慕遠也不會對她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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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處,顧煙寒便沒有再出聲。在顧國公府,席慕遠可以無所顧忌的為她撐腰。而在洛北王府,無論怎樣,老王妃都能壓她一頭。
顧煙寒驀然有些煩躁,她在被子裏蹭了蹭,席慕遠似乎是注意到了,道:已經傳了水,你再休息會兒便随我進宮謝恩。
你先去,洗完出去等我。顧煙寒道。
席慕遠眼神挑釁的掃過被薄被包裹着的顧煙寒,那凹凸有致的身軀此刻更是顯得愈發玲珑:本王的浴室夠兩人洗。
滾!顧煙寒一腳踢上去,席慕遠靈巧的接住。輕輕捏了捏,他與顧煙寒躺倒了同一頭,單手支着頭望向她:真不去
不去。
像是一只蟄伏的貓,悄悄的藏在草叢裏,黑曜石般的眼眸璀璨,随時等待着給人致命一擊。
席慕遠微微勾了勾唇角,低頭落下一個吻,披了內襯轉身下床。
顧煙寒卻是一愣。那樣的吻,不帶任何情欲,卻仿佛能落在她的心上。
她搖搖頭,将那些奇怪的想法甩出腦海。席慕遠沐浴出來後,下人們又換了第二批水,顧煙寒才去沐浴。
身上是黏稠了一夜的冷汗,泡在熱水中,那幾乎要散架的酸楚總算是得到了緩解。昨晚的記憶時不時的竄入腦海,她總覺得席慕遠其實并沒有被藥效完全控制。
不然的話,一個被情欲完全控制的人,是不可能在她喊痛的時候,放輕動作的。
那這麽說,席慕遠就是趁機占她便宜喽?
混蛋!顧煙寒忍不住怒斥一聲,忽然聽得外面傳來笑聲。顏夏忍着笑走進來:王妃,我來給你擦背。
你笑什麽顧煙寒覺得這妮子笑的特別暧昧。
顏夏調皮的沖她眨着眼,紅着臉低聲道:我聽他們說,新婚夜都這樣的。
顧煙寒不解:都哪樣
顏夏紅了臉,低聲道:都混蛋
顧煙寒沒了聲,她不跟這個想歪了的丫頭啰嗦。
出浴換了好幾件衣服,才勉強遮住了她身上的痕跡。夏至給她梳妝,顧煙寒将妝奁最底層的一盒胭脂拿出來,旋開夾層,拿出裏面的一顆黑色藥丸。
夏至微微驚呼:小姐,你還要變醜
顧煙寒應了一聲,将藥丸吃下。席慕遠進來之時,正好看到這一幕。
顧煙寒先發制人:你別想給我吃解藥。昨日是我沒有防備,如今我不會再上當了。
席慕遠示意夏至退下,打量着顧煙寒手上那盒胭脂:你擔心今日進宮會暴露你并未毀容之事
嗯。
那如何如?本王既能帶你進宮,便能護你周全。
那就多謝王爺了。不過,我更喜歡自己保護自己。畢竟靠別人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被賣了呢。
早膳已經備妥,顧煙寒自顧自的坐下開吃,完全沒有等席慕遠。吃了幾口,她忽然想起一件事,問:我們不用陪老王妃吃飯嗎
席慕遠的眼中閃過一道不快,冷聲:不必。頓了頓又提醒道,記得改口。
顧煙寒回以輕哼。
吃過早膳,顏夏忽然臉色蒼白的走進來。見到席慕遠,又欲言又止。
顧煙寒疑惑,就見顏夏身後的煮酒走進來,還端着一碗藥:王妃,請喝藥。
我沒病,喝什麽藥顧煙寒疑惑的上前聞了下那藥味,眉頭一皺。這是避子湯。
喝了吧。身後,席慕遠的聲音傳來。
顧煙寒回過頭去,這男人面無表情。她剛被早上那個吻而溫柔過的心,緊緊抽搐了一下,忽然很疼。
向來只有妾室才喝避子湯,嫡妻只有子嗣越多越好。她堂堂正王妃,新婚第二日就被丈夫親自下令端了一碗避子湯來。這是何等的羞辱!這王妃當的可真有面子!
顧煙寒僵硬的松開在袖間緊握着的拳,慢慢擡手端起那碗藥。在顏夏拼命沖她搖頭的眼神中,将藥汁一滴不漏的喝下。
沒人知道她雖然是個大夫卻非常的怕喝藥,所以她給自己做的藥都是藥丸。
這碗避子湯是前所未有的苦,那苦味仿佛能直接闖入心間一般,這世界在她眼中都仿佛變成了與那藥相同的顏色。
王爺,我喝完了。顧煙寒推開扶着她的顏夏,将碗底倒過來給席慕遠看清楚。
席慕遠微微颔首,她又道:既是如此,王爺要不要也來一碗
席慕遠的眉頭抽搐了一下,望見顧煙寒眼底那拼命積壓着的眼淚,答應了:好。
王爺!
去煎藥。席慕遠吩咐。
顧煙寒将碗一丢,轉身去打開蜜餞盒子,含了一顆粽子糖在口中。口中的苦味容易被覆蓋,心間的苦卻只會不斷的盤亘,最後開出有毒的花。
煮酒傻了眼,提議道:煎藥時間長,不若先去給老王妃敬了茶,回來再喝
不急,等着王爺喝完再走也一樣。顧煙寒廣袖一揮坐下,大有甩無賴的模樣。
席慕遠示意煮酒退下去熬藥,自己拿了蜜餞盒在顧煙寒身旁坐下:本王那裏還有蜂蜜。
不用,別碰我的東西!顧煙寒像是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将蜜餞盒從席慕遠手中搶過去,背對着他又嚼了塊果幹。
總算是等着煮酒将第二份避子湯煮好,顧煙寒親自檢查與她喝的那碗一樣後,才讓席慕遠喝下。喝完,兩人才上出了正院。
出門前,顧煙寒的臉已經又便回了豬頭樣。
老王妃住在洛北王王府的北院,繞過精心打理過的花園,顧煙寒跟着席慕遠進入北院。
一進門,先是見到了個熟人皇後身邊的貼身宮女,蘭初。
見到他們進來,蘭初迅速的合上手上的盒子。顧煙寒眼尖,看得見裏面裝了一條染血的白綢。那似乎是昨晚鋪在她和席慕遠床上那條
皇後管這麽寬,連她和席慕遠圓沒圓房都要知道?
顧煙寒心中疑惑,跟着席慕遠行禮。
老王妃身上有着淡淡的香味傳來,顧煙寒微微愣神,被席慕遠拉了拉手,才反應過來。她擡手接過了一旁的熱茶,忍着心間的不爽給老王妃敬茶。
席慕遠與太子同歲,顧煙寒原本以為老王妃與皇後的年紀也該相差無幾才是。然而,不知道是不是皇後會保養的緣故,老王妃的容貌竟然比她要蒼老了五歲不止。
只是即使如此,一府主母的氣勢與威嚴卻還是沒有絲毫受損。
她接過顧煙寒的茶也不喝。只是來回撥弄着茶葉。也不出聲,就看着她。
顧煙寒也不怕,任由老王妃打量。這婚是席慕遠自己求來的,皇帝親自賜婚,老王妃為難她就是為難他們。
母親,喝茶了。席慕遠提醒道。
老王妃眼中閃過恨鐵不成鋼的神色,端起茶半天,看到顧煙寒那模樣又是惱怒,索性挪開眼神喝了口,将茶杯放在一邊。
席慕遠扶着顧煙寒起來,顧煙寒不着痕跡甩開了她。
老王妃看到,眉頭一皺,板着臉教訓起顧煙寒:我知你母親去的早,不少規矩都沒學過。如今進了洛北王府。規矩我會再給你派人教。有一件事你更要時時刻刻記在心上,有王爺,才有洛北王府。有洛北王府,你才是洛北王妃。夫為妻綱
怪不得女人一出嫁地位就低呢,才進門老王妃就跟她說這些,要她時時刻刻以席慕遠為中心。要不是看她是席慕遠親娘,顧煙寒早就跟她吵起來了。
然而,她現在更在意的是老夫人身上那若有若無的香味。她身上不應該有這樣的味道才是。
就在她想的出神之際,席慕遠打斷了老王妃:母妃,本王與王妃還要進宮謝恩,告辭了。
老王妃氣結:我還沒說完呢!
您說了王妃也聽不進去。席慕遠對顧煙寒能忍到現在很意外,正院與北院路遠,往後王妃也不必每日來給母親立規矩。母親也可晚些起。
雖然聽着像是在為老王妃着想,語氣裏卻句句偏向顧煙寒。
老王妃不明白他這是怎麽了。為什麽偏偏就看上了這麽一個貌醜無鹽的女子!
往後,本王的起居自有王妃負責,也不勞母親再費心。母親不必再給本王送任何東西。席慕遠說完便拉着顧煙寒離開。
老王妃一愣,這才明白過來兒子是為昨晚那合卺酒在跟自己生氣。她氣得直跺腳,要是有選擇,她哪裏想要顧煙寒那麽一個醜陋的兒媳!
顧煙寒回頭看了眼氣得不行的老王妃,憋了一天的氣總算是出了些。有什麽比親兒子的遷怒更能令她抓狂呢?
她這才開心的上了進宮的馬車。先去拜見了太後,她年紀與顧家老夫人相似,但看起來比老夫人更為精明,而且精氣神也很好。
望着席慕遠,她笑的很慈祥:一眨眼,遠哥兒都成婚了。前兒個你母親進宮還與哀家說道呢,要與你許一門好親事她說着看向旁邊的豬頭顧煙寒,怎麽看怎麽覺得礙眼。沒說完的話只能化作了一聲嘆息。
這臉,真的治不好了嗎太後問。
已派人去尋了薛紹。席慕遠道,也算是為顧煙寒将來恢複容貌留了後路。
太後微微颔首:能恢複就好。她細細打量着顧煙寒,好孩子,你也別難過。等找到薛大神醫,你準能變回個美人。留着他們說了會兒話,又賞了東西,太後才放他們去見皇後。
皇後那裏也是同樣的情形,只是瞧着顧煙寒的豬頭樣,她眼底有幾分幸災樂禍。顧煙寒估摸着是皇貴妃的事,讓她心裏有了芥蒂。而看向席慕遠時,皇後眼中多了幾分對這傻孩子的心疼。
下午去了祠堂,席慕遠領顧煙寒拜見了各代洛北王的靈位。這偌大王府的繁華與權勢,全是這些人的累累白骨所堆砌而成。
相比于對待老王妃之時的敷衍與冷漠,席慕遠此刻的臉色才總算是凝重忍住了起來。
他親自點燃了三根清香,高舉額前,一眼不眨的望着正中的牌位:父親,兒子成婚了。随後恭恭敬敬三拜,一絲不茍。
他将香在香爐上插好,又點燃三根,交給顧煙寒。
兒媳顧煙寒,見過公公。顧煙寒同樣鄭重的持香三拜。顧國公曾在老王爺麾下效力,如今提起來也還滿是佩服。
至此,大婚之事總算是告一段落。
席慕遠與顧煙寒回了正院,還沒進門,就看到顏夏正焦急的在門口等着她。
不像才十三歲的夏至那般懵懂,這丫頭比顧煙寒還大一歲,心思細膩辦事可靠。大小事務顧煙寒都讓她負責。這麽焦急又是為了什麽?
怎麽了顧煙寒問。
顏夏看見席慕遠欲言又止,倒是夏至撅着嘴從屋內跑出來:顏夏姐姐,姨娘們又在催了小姐!
是王妃!顏夏立刻該讓她改口。
夏至捂嘴。
顧煙寒聽到了關鍵詞,沉聲問:什麽姨娘
就是王爺的姨娘們夏至偷瞄着席慕遠怯怯的道。
顧煙寒一愣,僵硬的轉頭看向身邊的男子。他沒有反駁。夏日的豔陽下,她驀然感覺是這般的冷。
怎麽沒有人跟她說過席慕遠還有小妾?
不這個時代,他這樣是身份,有妾室很正常。
顧煙寒在心裏如此反駁,看向席慕遠努力擠出一絲笑容:王爺,你的姨娘們來了。
嗯。席慕遠應了一聲。
顧煙寒從未覺得這個聲音如此讨厭過,轉過身不再看他,大步走了進去。
掃雪站在席慕遠身後有些擔憂:王爺,不要緊嗎
她總要知道的。席慕遠的眼神從未從顧煙寒身上挪開,聲音卻聽不出是什麽感情。
一進屋,就看到偏廂房裏坐着四個女子。見到顧煙寒之時,她們眼中無一不閃過嘲諷,面上卻還是不得不笑着恭維:見過王妃,我們姐妹來給王妃敬茶了。
顧煙寒微微颔首,忍着把她們都丢出去的沖動坐在了主座上。她打量着她們,雖是妾室,但看得出席慕遠沒有苛待過她們,衣服首飾雖比不上她,但也絕對不丢洛北王府的面子。
王爺!一聲驚呼,吸引了她們的所有注意力。席慕遠走進屋,她們忙迎上去。席慕遠卻像是沒看到一般,徑直穿過她們,走到顧煙寒身旁的另一張太師椅邊坐下。
姨娘們眼中無一不有着失落,顧煙寒的眼眸動了動,勾唇一笑:王爺,姨娘們喊你呢。
席慕遠看得出她在生氣,但她總是這般,即使是生氣都要笑着。讓人永遠都摸不透,她的心裏究竟有沒有他。
不是來敬茶麽,還愣着幹什麽席慕遠眼皮也沒擡一下,只是淡淡反問,卻讓姨娘們覺得畏懼。
她們不明白,縱使自己家世比不上顧煙寒,為何如今顧煙寒容貌已毀,席慕遠還願意娶她。她們不願意被一個醜女壓在上頭,才說好了一起前來嘲弄顧煙寒。可偏偏的,席慕遠在。
鄭姨娘是個通透人,當即便笑道:王爺說的是。奴婢們這就給王妃敬茶。
她說着走上前來,顧煙寒卻微微一笑:不急。我出嫁之時也沒人跟我說王爺身邊還有這麽些個可心人,見面禮還沒備好,還要請幾位等一等。說的得體,笑的溫婉,可卻令席慕遠不快。他以為顧煙寒會鬧,甚至有些期待她鬧,可她卻是這般的賢惠。
顏夏,去我那裏給姨娘們各挑樣見面禮。不能寒碜了,免得丢了王爺的臉。顧煙寒盈盈笑道,誰也看不見她眼底洶湧的暗流。
顏夏應聲而去,沒一會兒便捧了四只禮盒回來。
鄭姨娘率先上前,偷瞄眼席慕遠,跪下端起茶給顧煙寒送來:奴婢鄭氏見過王妃。
顧煙寒接過喝了口。放下,示意夏至給見面禮。那小丫頭滿臉的不情願。
敬茶也有規矩,鄭姨娘第一個上前,可見是她們四個之中地位最高的一個。
顧煙寒依次喝了三杯茶,顏夏趁機低聲分別介紹了其餘三人。還有一個方姨娘,其餘兩人一人是侍妾衛有妝,另一人秋竹還只是通房。
喝完茶,她們還想要再多一會兒,眼神不斷的往席慕遠身上瞥。顧煙寒側頭望着她們,又望向席慕遠。昨晚的記憶慢慢湧入腦海,她臉色的血色卻是一點一滴的在消失。
昨晚那樣溫柔的席慕遠,她是第一次見到。他也曾經那樣對待過這些人吧
顧煙寒驀然覺得胃有些難受,仿佛裏面有什麽在翻滾着,叫嚣着。想要她将吞噬。
她站起身,眼前的世界黑了一下才恢複正常:我就不打擾王爺敘舊了。沖席慕遠盈盈一笑,顧煙寒便大步朝外走去。
她的背脊挺得很直,卻還覺得自己是落荒而逃。胃裏那股不适的感覺愈發的嚴重,顧煙寒一窒,小跑到一邊桂花樹下便是吐了一地。
顏夏與夏至大驚:王妃你怎麽了
沒事
去叫洛風!席慕遠追上來,想要扶住她,被顧煙寒揮開。
曾經也有那麽一個人,從別的女人床上下來後想要抱她。
席慕遠的臉一瞬間與記憶深處的那人重合,更深的惡心湧來,顧煙寒覺得她幾乎要把苦膽汁都要吐出來了。
吃壞東西了嗎席慕遠又問。
顧煙寒搖搖頭,示意夏至将他請到一邊去後,自己由顏夏服侍了,好半天才緩過來:我沒事。我回去睡一覺就好了。
她推開席慕遠的手,身子略有些搖晃的回到了卧室,渾身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氣般倒在床上。
席慕遠進來,顧煙寒煩躁的扯過被子蓋住自己,卻被席慕遠欺身按住:你怎麽了
沒事她也沒想到自己會這樣,我只是有些累了。席慕遠,你出去。
讓洛風給你看看。
我說沒事就沒事,你出去!
聽話。
我憑什麽聽你的話!顧煙寒擠壓着的情緒一瞬間爆發。那個人也是!手握她父母的性命要她聽話!她聽話了,可父母還死了,就死在她的面前!她憑什麽要聽話!
家中巨變的那一天仿佛再次出現在她的面前,顧煙寒的身子忍不住顫抖。席慕遠察覺到異樣想要抱住她,卻沒想到引得顧煙寒反應更加的大。
放開我!
別鬧了。
陸籬你滾!
陸籬?
席慕遠眼神微沉。是了,上次顧煙寒醉酒之時他聽見的也是這個名字!
她越是掙紮,席慕遠抱得越是緊,被控制的那種恐懼再一次湧上心頭。顧煙寒本能的摸出藏在身上的匕首。
顧煙席慕遠驀然一窒,他低頭,瞥見自己的肩膀之上插着一柄匕首。
啊王妃殺了王爺!衛有妝的聲音頓時劃破天際,也将顧煙寒驚醒。她這才看清眼前的人是席慕遠。
王、王爺她看到那匕首愕然,驚慌失措的将匕首扔掉,下床去尋來藥箱為席慕遠處理傷口。
侍衛們聽到衛有妝的聲音闖進來,又被席慕遠喝退:滾出去!
顧煙寒只低頭處理傷口,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麽失控過了。心境此刻都沒有平複下來,老王妃卻聽到王爺遇刺的消息匆匆趕了過來。
王爺如何了?這傷老王妃又是心疼又是擔心,狠狠瞪了眼顧煙寒這罪魁禍首,揚手便是一巴掌要落下。
然而,卻被席慕遠攔住了。
老王妃震驚:王爺!你還護着她作甚!竟敢謀害親夫,休了都是輕的!該丢去宗人府才是!
母親,我無事,請回吧。席慕遠眼神幽深。
王爺,這毒婦
她是我的王妃。席慕遠打斷老王妃,煮酒,送老王妃回去。
老王妃還是不甘心:王爺是執意護着她了
執意。席慕遠站起來,又瞥過怯生生站在門口的四個妾室,滾!
衛有妝等人忙不疊離開,老王妃拗不過席慕遠,也只得離開。
屋內再次只剩下了席慕遠與顧煙寒,她收起藥箱,低着頭:對不起我沒有想要傷你她眼中的席慕遠,當時是另一個人。
陸籬。席慕遠驀然吐出了那個人的名字,顧煙寒渾身一個顫栗。她震驚的擡起頭,對上男子波濤洶湧的雙眸:他是誰
什、什麽陸籬顧煙寒強作鎮定,假意不懂。這一世她是顧國公府的顧煙寒,不是華國帝都的顧煙寒。
她眼底的恐懼、厭惡、震驚,無一不清楚傳給了席慕遠,讓他的胸口堵得慌:發生了什麽
沒發生什麽顧煙寒仍是裝傻。那是她最深的一道傷口,已經埋得那麽深了,沒人能再扒開。
詭異的沉默蔓延在屋內,席慕遠緊握着拳,忍着怒意:我不希望我的女人心裏還想着別人。
她原本以為自己心裏誰也進不去了,直到剛剛看到那幾個姨娘,她才發席慕遠早就在裏面反客為主。
好的。她恭謹的應着聲,卻看不清是什麽表情。
從未有過的挫敗感席卷着席慕遠,他怒而轉身離開。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無論他對她多好,她永遠都是這般的拒人于千裏之外!
夏至怯生生的進來,看到那把染血的匕首更是吓的不行:小姐你真的傷了王爺
顧煙寒點頭,撿起那匕首擦淨,重新收好。
夏至這下都急哭了:那我們怎麽辦現在逃走來得及嗎?小姐
別擔心,出事了我擔着,你和顏夏早些去休息吧。顧煙寒安慰着她,吹滅了屋內的蠟燭。黑暗之中,她慢慢滑落在地上。從見到姨娘到席慕遠離開,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對于她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那樣的漫長。
老天讓她活下來,究竟是可憐她還是懲罰她?
顧煙寒想不通,只是來到這個世界後她刻意不去想的事,此刻反反複複的在腦海裏重現,折磨着她。
不知道是什麽睡了過去,醒來卻是在床上。一旁,坐着一個人。
顧煙寒下意識的就要起來,席慕遠按住了她:病了就睡着。
他将被子給顧煙寒掖好,自己起身走到一邊,拿起用小火爐一直溫着的藥,加了些許蜂蜜你,端回來給顧煙寒。
甜膩膩的感覺在顧煙寒唇齒間徘徊,裏頭還加了不少能中和苦味藥。顧煙寒抿了一口,覺得眼睛有些溫熱:王爺,我收回以前說的話,你是一個頂頂好的好人。
黑暗中,席慕遠的眸子亮了許多:還有呢
還有什麽
我是你丈夫。席慕遠強調。
顧煙寒低聲嘟囔:又不是我一個人的
席慕遠的眼睛更亮了:你想獨占
顧煙寒想起那幾個姨娘就心塞,哼了一聲沒說話。獨占個球!等她養好這破身子就卷款逃掉!
我怎麽發燒了顧煙寒問。
席慕遠接過藥碗的手微微一頓,道:洛風說,憂思深重。
陸籬兩個字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顧煙寒沒有出聲。
沉默了半晌,顧煙寒問:王爺,我一個月多少月錢
席慕遠想了想,問:你想要多少
你照例給就是了。我拿你一天銀子,就給你當好一天王妃。
她的嫁妝上都打上了顧國公府和忠毅侯府的标記,所以不能動。要逃跑,盤纏只能從別處出。王妃的月錢大約是三十兩左右,具體看王府富不富裕。加上她作為宜佳縣主還有點補貼,也能攢個不少錢。
瞧着顧煙寒低頭盤算什麽的模樣,席慕遠心裏不大踏實:五十兩如何他問,已經超出平均價很多了。
顧煙寒點着頭:成!比她預想的好很多。
那你安心呆着,本王養得起你。席慕遠道,語氣有着幾分他自己都注意不到的期待與忐忑。
多謝王爺。顧煙寒一下,躺下去倒頭而睡。席慕遠側躺在她身邊,想要摸摸她的臉,這丫頭已經将整個人都埋進了被子裏。
如此捂出來一聲汗,顧煙寒的高燒倒是退了不少。第二日清晨,席慕遠在換衣服,瞧着他因肩膀上的傷而行動不便,顧煙寒心虛的上前幫他将及地的衣服拉起來穿好。
席慕遠眉頭微挑,得寸進尺,伸開了雙臂:伺候本王更衣。
誰讓她昨天手賤呢!顧煙寒沒辦法,只得幫他将衣服穿好,又笨手笨腳的給他系腰帶,還被席慕遠嫌好一通嫌棄。?
衛有妝以為顧煙寒捅了席慕遠那一刀鐵定失寵,想要來看看這個醜王妃的悲慘下場。一進門,就看到這樣一幅畫面。最關鍵的是,王爺還在笑!
進來伺候洗漱的夏至見到她,不解的問:衛姑娘,找王妃有事嗎原本并沒人注意到她。但夏至這丫頭大嗓門一喊,所有人都看向了她。
衛有妝異常尴尬,直接硬着頭皮進來道:我、我來給王妃請安。
顧煙寒聽見,沖席慕遠笑道:王爺,你的姑娘來了。
衛有妝正好走到門口,面容尴尬的福了福身:王爺,沒想到您也在這裏。
本王不在這裏在哪裏席慕遠瞥見床尾昨晚那件被顧煙寒劃破的衣服,給本王補好。
派人去給您做件新的成不?堂堂王爺穿什麽補得衣服。
席慕遠挑眉:新衣你做
那我還是給您補吧
席慕遠對顧煙寒如今這夾緊尾巴做人的态度很滿意:本王今日營中還有軍務,晚上回來用膳。
成,我親自下廚招待您!顧煙寒笑的跟只招財貓一樣。
席慕遠更加享用的捏了捏她的豬頭臉:這臉腫了,捏起來倒是方便許多。
顧煙寒幹笑:您快去,遲到了不好!
席慕遠轉身離開,衛有妝福身,他卻像是根本沒有看到一般。
顧煙寒捂了捂自己被席慕遠捏得發疼的臉。問:你來又什麽事嗎
來給王妃請安。王妃是否需要奴婢服侍衛有妝讨好的問。心中卻是驚訝,沒想到這王妃長得醜,王爺倒是對她這般随和。
顧煙寒搖頭:不必。我這個人不喜歡麻煩,你們往後也不必日日來我這裏立規矩。沒什麽事的話回去吧,一會兒日頭高了,就熱了。
衛有妝應了聲離開,顏夏不懂的問:王妃,您是王妃,她們都是妾室,來給您請安、伺候您是應該的,為什麽要對她們那麽好?她們一旦得寵,您就要失寵了。
顧煙寒望着鏡中的自己有些自嘲的一笑:算了,都是可憐人。
顏夏不懂,顧煙寒将針線找出來,拿着席慕遠那件衣服配顏色:你今年也已經十七,到該出嫁的年紀了。我若在,定不會委屈你的婚事。只是挑人之時,你也要想清楚,是高門大戶做妾,還是小門小戶獨守一人。
顏夏一愣。王妃這是同意讓她自己挑人?
找準了顏色,顧煙寒便給席慕遠補衣服。昨晚的事他沒有再主動提起,她也就當不知道。傷了他,她就好好補償。以後拿錢做事,絕不交心。
衣服補好的時候,正是午膳時間。顧煙寒要去用膳,卻得知老王妃有請。
留守王府的掃雪突然從暗中現身,提醒道:王妃,王爺出門前吩咐了。如果老王妃請,您就說身子不便,不必去。
老王妃鐵定是為了昨晚之事,顧煙寒放下剛拿起來的筷子還是去了。
掃雪忙追上來:王妃!您別去呀!
傷了你兒子,還端架子不見你,你是什麽心情顧煙寒問。
掃雪一愣,顧煙寒重新邁步:我去看看,你不必去報告王爺。左右是她的錯,她得承擔起來。
掃雪拗不過她,跟着一路去了北院。老王妃見狀,冷笑一聲:王爺這當真是對你護的緊,就是來見我一個老婆子,還把貼身近衛派給了你。難不成怕我家法處置了你
掃雪是拍我不認識路,來給我帶路的。顧煙寒道。
老王妃冷哼:不知道你對王爺下了什麽藥,才讓他這般!王爺既然護着你,我這個做娘的自然不能對你做什麽。只是你傷了王爺,你倒是給我說說,你為何要傷王爺
顧煙寒說瞎話不帶眨眼:王爺喜歡玩點刺激的,一不小心沒把握準分寸,誤傷了。
胡鬧!你是正妻,不是那些狐媚的妾室!不教導王爺好好走正道,怎麽能、能她漲紅了臉沒能說完整。
顧煙寒一臉天真:可您昨天不是才教育兒媳說是夫為妻綱嗎?王爺有令,兒媳豈敢不從
不可能!王爺是我從小帶大的,我自然知道他是什麽性子。定是你教壞了他!
顧煙寒沒好意思說,洞房那晚,她兒子會的姿勢可多了。可一樣都不是她教的。
她的不屑映入老王妃的眼睛,像是十足十的挑釁。她猛然一拍桌子,沉聲問:你可知謀殺王爺是什麽罪行
是死罪。
她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您是要殺我嗎
沒錯。老王妃的下巴高高揚起,我絕不允許王爺身邊有任何的危險。他這孩子什麽都好,唯有你是個意外。我不知道他到底是看上了你哪一點,但既然他不能掌控你,你就不該存在。
忽然,顧煙寒感覺渾身僵硬,整個人摔倒在地上,震驚的看向老王妃:你做了什麽
紅顏醉。她淡淡瞥向屋內焚香的香爐,這東西只有對你這樣年輕的女孩子才有效。睡吧,閉上了眼,就不會醒來了。王爺這會兒還在處理軍務,趕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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