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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跑未遂 2

窗外下起瓢潑大雨，淅淅瀝瀝敲打着窗棂，濺起來的水珠掉到白無心手背上，留下一個個小水珠。

白無心走到窗邊，看着夜色裏的雨水，神色淡漠如常，紅玉石一樣的眸子比今夜的雨水還要透明冰冷。

洛陽街上，路上的行人各自撐着一把油紙傘，匆匆忙忙往回趕。

他俯瞰路邊行走的凡人，心中空蕩蕩的。

這種感覺很不舒服，喜怒哀樂，悲歡離合，心空了，就什麽都感覺不到。

他手中冒起來黑氣，伸向窗戶外面，頓時整個洛陽城上空都冒出來一層厚厚的黑氣，那些黑氣似是收到了召喚一般，源源不斷朝他湧過來，最終彙聚在他的手心，融于他的身軀。

白無心閉上眼睛，企圖與那些力量連接上。

腦子裏卻有許許多多城中凡人心中所想，金錢，財富，憤怒，恐懼，皆為他們心中欲望所化。

那是人的七情六欲。

他嘗試去接觸那些遙遠的畫面，腦中一閃而過兩個年紀很大的女人各扇巴掌扯頭發，還要一個中年女人正在打小孩，一堆身強體壯的男人打一個乞丐，一堆小孩聚衆欺負另一個小孩……

形形色色的凡人，這些就是他們生活的日常嗎？

這些日常讓他們生出七情六欲，可惜白無心心裏是空的，并沒有因為吸收了這些情緒而變得不一樣。

“你做什麽？這是什麽？”

紅鸾的聲音打亂了他的思緒。

他睜開眼睛，下面不斷有黑氣湧上來，彙聚在他的手心，最終融入身體，這些最終化作一股強大的力量，令人厭惡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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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鸾突然出手攔住他：“住手！他們跟你無冤無仇，你不能殺害他們！”

白無心不得已收回法術，眼中滿是困惑：“我沒有殺他們，我只是在感受他們的七情六欲。”

紅鸾愣住：“七情六欲？”

紅鸾不理解他為何要這麽做？

白無心轉向紅鸾，朝她伸出手，與方才樓下的人一樣，紅鸾身上也有一絲絲黑氣從她身體裏冒出來，最後被他吸收掉，只是她身上的黑氣很淡，只一會兒就好似見了底的水缸。

他再也抽不出來了。

紅鸾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沒什麽變化。

“我還以為你要殺人，那沒事，你繼續……”紅鸾稍加放寬心。

白無心不語，又開始施法，那些黑氣源源不斷湧向他。

可他眼中的神情卻沒有一絲絲變化。

紅鸾在旁邊看着他，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他身上有一種高高在上，俯瞰衆生的氣勢，還有坦然面對一些的淡漠，好像人世間的一切，與他而言，終是一場虛無。

紅鸾想起玉淨瓶裏看到的，她從未見過那麽安靜的地方，他一個人待了幾萬年。

內心一定很孤獨。

“叩叩叩——”門外響起敲門聲。

“應該是吃的來了。”紅鸾出去拿吃的，回頭看了一眼他：“快把你的法術收起來，讓人看見不好。”

“無妨，他們看不見。”

紅鸾：“那也停下來，我們先吃飯。”

白無心聽話地收回法術，紅鸾開門，店小二給他們端來幾道菜，還有一壺酒。

紅鸾謝過店小二，就把盤子整個端進來。

她把菜一一擺好放在桌上，兩雙筷子兩個碗，還特地給白無心也盛了飯，乖乖放到對面的座位上，她做好一切後，敲了敲碗：“來吃飯了。”

白無心不緊不慢坐在她對面，拿起面前的碗筷，僵硬地學着紅鸾的樣子握筷子，學着她夾菜，每次菜夾到一半就會掉回碗裏，最後他好不容易學會了，又學着紅鸾一口一口往嘴裏喂飯，動作優雅美觀但并不自然，像個沒有感情的木偶。

紅鸾點了幾個南方辣菜，爆炒麻辣雞丁，辣子魚，還有清炒小白菜，涼拌黃瓜，還有一疊花生米。

最重要的是那壺酒，她是給白無心準備的！

她拿一個白瓷小酒杯，滿滿地倒上，濃醇的酒香醉人心腸，光聞着味兒就攙得口水直流，她遞給白無心。

“來，給你的酒，嘗嘗？”

白無心接過來，嗅了嗅，皺了皺眉：“這是什麽？味道好奇怪。”

紅鸾開始忽悠他：“可以喝的，味道非常甜美哦。”

白無心看向她，見她沒有動作就問了句：“你不喝嗎？”

紅鸾幹笑，竭力掩飾：“我不擅長飲酒，這是特地給你買的。”

“原來如此，多謝。”

白無心仰頭飲盡，紅鸾把花生米推到他面前。

她盯着他的臉瞧，果然，沒多久酒意就上來，他的眼神開始迷茫，又用力拍了拍腦袋，臉色愈發通紅，最後撐着腦袋靠在桌子上睡去。

紅鸾伸手在他眼前甩了兩下，沒有動靜。

又小聲嘀咕：“不會是個一杯倒吧？你這酒量太不行了。”

“嗯？你說什麽？”他含糊其辭，眯着眼很小聲。

紅鸾：“！”

她吓得手一抖，手裏的筷子都差點掉下，她眼疾手快接住，才沒有發出別的聲響。

白無心臉色燒紅一片，他搖了搖頭，沒什麽用，沒多久，趴在桌上睡着了。

計劃完成！

紅鸾拿着筷子戳了戳他的臉：“白無心？魔頭大哥？”

白無心：“……”

“啊哈哈哈哈——終于幹翻你了！跟我鬥，你還太嫩了！再見了魔頭大哥！啊不，再也不見！”紅鸾得意大笑。

心裏喜滋滋，美好的生活從擺脫魔頭開始！

她拉開房門，還未踏出腳步，肩上一掌重力壓下來，教她動彈不得，身後那人冷笑：“你想去哪兒？”

紅鸾：“……”

這麽快就醒了？

紅鸾轉身，秉承打不過就跑，跑不過就認輸的原則。她賤兮兮的朝白無心笑了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認錯！

“魔頭大哥我錯了，我就是出去賞賞月。”

白無心二話不說，拎着她的衣領子，把人拖到窗邊。

他擡頭望天，指着昏天暗地的夜空和嘩嘩啦啦的滂沱大雨：“今天下雨，天上沒有月亮。”

紅鸾內心都快哭了：我知道沒有月亮！我随口亂說的……

白無心放開她：“不許跑，否則打斷你的腿。”

紅鸾雙手合十，用上從專業演員那裏偷學來的演技，眼裏的淚水一瞬間湧上來，她毫無節操委屈求饒加撒嬌：“嗚嗚嗚……魔頭哥哥，你放過我好不好？我來日一定會報答你的！”

白無心淡漠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靜靜地看着紅鸾表演。

“不好。”

“你為什麽要抓我？我就是一個什麽都不會的菜雞！我的肉不好吃，我，我還睡覺打呼嚕，我已經半年沒洗澡了！我又臭又髒！”紅鸾慫起來拼命求饒，沒辦法，她打不過這位魔頭大哥。

白無心只靜靜道：“沒事，你是我的就行。”

紅鸾實在忍不住了，這位大哥油鹽不進，她要出絕招！

“大哥！我提供不了你任何情緒價值的！我會給你添麻煩，我沒用，又差勁，還會給你拖後腿，天界多得是漂亮仙女，要不你找別人吧！再不濟，城裏醉仙樓多得是漂亮妹妹，你去那兒什麽人都有。”

她才不要陪着一個大魔頭，萬一他不高興把自己噶了，那都不用等男女主來，自己就能提前升天了。

然而白無心軟硬不吃，油鹽不進：“不行，我就要你。”

“我不要！男女授受不親，你懂嗎？”

白無心：“不懂。”

紅鸾：“……”

她沒轍了，白無心根本什麽都不懂。

白無心：“很晚了，先睡覺。”

說罷，他也不管紅鸾願不願意，拎着她的衣領子，把人扔到床上，又一揮手，房間門随之緊閉。

紅鸾剛被他扔到床上就心知不妙，不管三七二十一爬起來就跑。

可白無心動作更快，食指朝她一點，紅鸾被定住了……

紅鸾內心大哭：“嗚嗚嗚……老娘遇到拐子了，誰來救救我！”

白無心把她抱起來，平平坦坦放到床上，随後自己起身躺在旁邊和衣而睡，大手順着紅鸾腰身滑過去，将人圈在懷中。

紅鸾身體僵硬如磐石，心裏砰砰直跳，緊張得都跳從嗓子眼裏跳出來。

她這輩子就沒和別人這麽近距離過！

白無心這時候半撐着身子起身，血紅的眼眸盯着紅鸾平靜的臉，沉聲問：“你在害怕什麽？”

紅鸾內心：“我在怕什麽你心裏沒點數嗎？”

但是她開不了口！

紅鸾眨了兩下眼睛，白無心見她沒有反應，又重新躺下，将人摟在懷中，房間裏的蠟燭也随之熄滅。

夜晚很安靜，身旁那人很快發出平穩安寧的呼吸聲，紅鸾心才稍微緩和了些。

幸好他什麽都沒做！不然老娘晚節不保！

紅鸾一晚上都擔心得睡不着，直到很晚實在忍不住了才堪堪閉着眼睡去。

~

次日她再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

這是一個雨後天晴的好日子，一夜大雨過後，第二日斜陽尤為耀眼，漏過窗子照進房間裏，描摹出窗邊那人的身形，正好擋住陽光照在床上的光線。

紅鸾躺在床上，看到外面源源不斷的黑氣湧向他，斜陽下，他的臉微微回眸，陽光照耀在他臉上，紅眸看着外面的洛陽，他眼睛裏明亮通透，像鏡子一樣。

紅鸾坐起身。

定身術解了？她三兩下翻身下床。

趁着大魔頭不注意，趕緊跑！

她剛邁出一步，就聽見身後的聲音：“你可要想好後果。”

“哈哈哈……魔頭大哥，其實我沒想跑。”紅鸾嘿嘿賠笑，她想了想随便找個借口：“剛起床，我餓了，我去叫點吃的。”

白無心長腿一跨，直逼向她：“神仙也會餓嗎？”

紅鸾：“……”

這位大哥怎麽突然長腦子了？

紅鸾尴尬賠笑：“當然要，神仙也會餓的。”

白無心不信：“不許去。”

紅鸾：“……”

紅鸾沒辦法了，不知道能不能打過他。

小說裏是怎麽幹掉他的來着？他只記得劇本裏這魔頭輸給了男女主的光環，壓根兒都沒機會出來。

紅鸾腦子徹底亂了，這跟小說裏也不一樣啊！

他怎麽會這麽早就出來了呢！

紅鸾實在想不通，只能在內心大哭：這魔頭幾萬年沒出來，一出來就讓我遇上！我怎麽這麽倒黴。

紅鸾坐回到桌邊，一下一下用手指頭敲擊着桌面，她百無聊賴，精神萎靡趴在桌子上：“那魔頭大哥，您老人家想把我拐去哪兒？”

白無心坐在她面前，一本正經道：“人間，和你一起生活。”

生活，人間生活是很難的。

紅鸾內心并不想和他一起，她只想一個人自由自在的遨游三界，遠離男女主，更遑論白無心壓根兒不知道什麽叫“生活”。

紅鸾又問他：“這裏就是人間，我是問你之後想去哪兒？”

白無心：“不知道，我們可以四海為家。”

紅鸾：“噗……”

她喝到嘴裏的茶差點沒忍住吐出來：“誰要跟你四海為家了！沒車沒房還一窮二白，我不要！”

白無心歪頭不解：“什麽東西？”

紅鸾擺手：“算了，跟你說了也不懂。”

紅鸾腦子裏靈光一閃，突然有了主意。

大魔頭整個都傻乎乎的，又不通人情世故，要不随便忽悠他幾下？來個調虎離山之計。

紅鸾坐正身子，一本正經跟他算賬：“大魔頭，你既然說要我陪着你，難道你要我日日風餐露宿？我們在人間生活是需要錢的，錢你懂不懂？”

白無心搖頭：“不懂。”

“啪”紅鸾一拍桌子，嚴肅起身：“沒有錢過了今天咱倆都得風餐露宿，這樣，你出去賺錢，我在客棧等你。”

白無心好像明白了她在說什麽：“我們可以一起去。”

紅鸾：“你好意思讓我出去抛頭露面嗎？”

白無心偏頭，很顯然并不懂她這句話。

紅鸾擺手：“總之，你自己去就行，我給你洗衣做飯，在家裏等你。”

白無心：“不行，跟我一起去。”

紅鸾：“……”

算盤落空了！白無心不太好忽悠。

紅鸾跟着他一起上街，兩人四處閑逛，偶爾停下來聽聽城裏的新鮮事。

要在人間賺錢也不是容易的事，紅鸾想到自己在現代社會，那邊也不好賺錢，自己出去打工好多年，結果還是一窮二白。

洛陽城繁華地帶，人來人往，摩肩接踵，紅鸾盤算着，要不找個機會制造一場走丢？

要是人太多把他弄丢那就怪不得自己了。

這時她正好看見一處小茶館，正好說起近幾日發生在洛陽的奇聞。

那茶館小二動作誇張，一腳踩在板凳上，手裏要是再那個拍板的就更形象了，他喝了一口水道：“聽說前日方家那位小娘子成親，這迎親隊伍到了半路時新婚夫婦一起被妖怪殺了！”

“方家那小娘子生得那叫如花似玉，可惜了……哎！”

“聽說方家老爺正在重金招能人異士幫他們除妖，也不知道誰能有這個本事。”

“害！別提了，那妖怪在咱們這兒大大小小吃了多少人？也不見有人管管，現在哪裏還有人敢成親？”

“……”

幾人你一言我一語，恰好就被紅鸾聽了進去。

紅鸾一高興，緊接着就湊上去：“幾位客官，你們可知道方家在哪裏？”

桌上有一個中年大漢看紅鸾生得傾國傾城，一時起了色心，盯着紅鸾垂涎欲滴的表情很是惡心，嘴角差點沒掉出口水來。

紅鸾頭皮一麻，真是哪個年代都有不要臉的。

“小娘子？一個人出來的？讓爺好好看看……”他剛伸出手，紅鸾眼色一冷，正準備出手時。

只聽“咔嚓”一聲！

“啊啊啊啊——”那個大漢的手指已經生生被白無心折斷：“誰許你碰她了？”

大漢疼得大喊大叫，面目猙獰扭曲，滿頭大汗直直滾落，哭着跪着磕頭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滾！”

白無心一聲冷喝，那人吓得屁股尿流，連滾帶爬地跑了。

紅鸾內心：好兇殘……

他會不會哪天也把我打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