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成親

成親

紅鸾和冰蕊在外面你一人一句，聊了半天也沒聊出個章程來。

說到底，她們知道的方式女娲也知道，她們能想到的女娲也能想到，只是需要時間去傳授給這些凡人，實施後真正的效果要等到冬天，就看他們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只要熬過去，這一關就算過了。

兩人百無聊賴，相邀一起到處去逛逛，順便多了解一下此地的人文風景和當地民俗習慣。

紅鸾和冰蕊一路沿着河流走。

這河水清澈見底，潺潺流淌聲清亮悅耳，聽得人心裏都不覺靜了下來。

冰蕊這會子也老實了，她低着頭都沒怎麽說話，只是陪在紅鸾身邊。

紅鸾對她反而多了些好奇。

她向來随性，搭上冰蕊的肩膀，兩人保持着現代人最慣用的勾肩搭背的親友姿勢，紅鸾勾着冰蕊脖子，兩人之間的距離一下子就近了許多。

冰蕊還是不怎麽說話，也沒有要反抗的意思。

紅鸾這下倒是奇了。

她可不像這麽乖巧聽話的人。

“喂！”紅鸾屁股一歪，頂了她一下：“你怎麽不說話？”

冰蕊仍然低着頭，只是輕輕搖頭。

“嘿？”紅鸾難以想信道：“我怎麽感覺……你一見到女娲娘娘，變化就特別大，怎麽？你這麽怕她？”

冰蕊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神色黯淡了許多：“時隔多年，故人再見，總會勾起萬分惆悵，他們都走了，活下來的最痛苦。”

紅鸾自覺噤聲。

她明白了。

那場戰争帶給大家的傷害都太大了，再見舊人時，難免想到那些鮮血淋漓的過去。

到了傍晚時，紅鸾和冰蕊慢悠悠又回到小木屋這邊，今日的夜晚很平靜，不似昨日初到時那麽多人相迎，今天大家早早就收工回家了，有屋子的窩在屋子裏，住山洞的也早早躲進了山洞。

河道兩邊的平原上，今日早早就沒了人。

二人剛到小屋外邊，屋門便從裏面打開，女娲從裏面走出來，手裏還拿着紅鸾落下的狐裘。

她遞給紅鸾：“這是白無心送你的？”

“嗯。”

紅鸾拿回去，細細撫摸：“我正準備還給他。”

狐裘輕柔似水的觸感細膩絲滑，勾起了絲絲纏綿意味。

女娲皺眉：“即是聘禮，接了豈有退回去的道理。”

紅鸾表情尴尬，一時不知作何回答。

冰蕊在旁邊趁機添油加醋道：“前輩，她嫌白無心給的聘禮太少，看不上呗！”

紅鸾暗戳戳瞪了她一眼，礙着前輩的面不好放肆，心裏恨不得當即封上她的嘴，實在不行直接滅口也行！

這丫到現在還不忘給自己添把火！

女娲面露不快，看着紅鸾的眼神也不大對勁。

紅鸾猜出她大概是誤會了什麽，氣哄哄一口氣悶在胸口，也不解釋，拿着東西就欲離開，打定了主意要還給白無心。

“等等！”

女娲這時突然開口。

紅鸾站住腳，拱手作揖：“前輩有何指教？”

女娲道：“即是聘禮，送還回去終究不妥，你想要什麽盡管開口，他給不了的，我幫他給。”

紅鸾要的就是她這句話！

她自知幫不了女娲的宏圖大志，也做不了那救世英雄，若真等到那群凡人自力更生那得猴年馬月，不如趁此良機！

“女娲娘娘，我求您幫我再造一副身軀。”

“可以。”女娲幾乎是一口就答應了。

紅鸾反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她能答應得如此爽快。

“但你必須與白無心完婚，之後的事之後再說。”

紅鸾：“……”

看來這關是過不去了，她閉了閉眼，重重點頭答應。女娲見狀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個淺淺的笑意。

“那何時能幫我……”

“不急。”

紅鸾：“……”

“您可知我要的那副身軀，正是白無心。再者，我并不能在此久留，如此安排與他不公。”紅鸾如此說，也是希望女娲能收回條件。

女娲當然知道，她态度已然堅決，并且不容否定：“既是他想要，後果便由他自己擔，沒有什麽公不公平。”

紅鸾無話可說，随即拱手作揖退下。

離開時見冰蕊沒有要走，大抵是有話要說，也沒有強行拉着她一同離開，自己獨自去了河邊，尋思着抓點野味晚上烤着吃。

冰蕊望着紅鸾離去的身影，直到肉眼看不見才堪堪收回。

女娲也沒有離開，她神色淡然，擡眼輕輕掃向冰蕊，柔聲道：“你有話要說？”

冰蕊點點頭：“您，是不是知道我們從何處而來？”

女娲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只是淡淡一句：“此乃天機，不可洩露。”

如此，冰蕊心中明了。

冰蕊不解，又問：“您為何這般安排？”

女娲道：“我說了，白無心想要。”

“您并非是偏私之人，為何對他……”

“她……”說到這裏時女娲頓了一下，這才想起來她還不知道紅鸾的名字：“那只朱雀，她所盼望的是将來，而我更在乎當下。白無心的命運無可轉圜，我們什麽都做不了，唯有成全。”其實在這一刻，女娲就已經算到了将來。

白無心的犧牲是注定的，她在塑造他的時候，賦予的就是一顆具有犧牲精神的仁慈之心。

這也是她留給人間的退路。

~

太陽落了山頭，橘紅色的晚霞挂在天邊，構成一副絢爛的畫卷，美奂絕倫。

紅鸾在河邊散步，晚霞染紅整片大地，将她也包裹其中，鮮紅的衣裳被染得愈發美豔，白皙的皮膚被染成淡粉色，在傍晚時格外好看。

“阿酒！”白無心從遠處而來，他手裏還提着兩只野雞，興沖沖奔過來，險些跌在紅鸾身上。

紅鸾退後兩步，兩人才險些沒有撞上。

“你怎的這般着急？”紅鸾忍不住笑他。

“嘿嘿，見到你高興……”

白無心憨憨摸摸頭傻笑，少年的臉上被曬得黑黝黝的，臉頰兩旁還挂着汗水，笑起來唇紅齒白，帶着獨屬于少年的意氣風發。

“你覺得我們何時成婚比較好？”

紅鸾笑了笑，她盯着白無心看，從他的眼睛，眉毛，鼻子，再到嘴巴，喉結，目光一點點往下挪動，好似怎麽看都不夠。

她想再多看幾眼，等回去以後就再也見不到這麽傻乎乎又可愛的白無心了。

成婚嘛，當然還是要好好拾掇拾掇，當然是越隆重越好，但這裏條件很顯然是不允許的。

紅鸾能理解，所以她準備入鄉随俗，看白無心要怎麽安排。

“嗯……”白無心被她盯得滿臉透紅，目光不自覺地四處亂飛。

婚事！她在問我婚事！我該說什麽！

他心裏的想法呼之欲出，他想到自己屋裏的那些儲備糧：“要不把大家都請來一起吃吃喝喝？然後……磕頭，還有好看的衣裳，還有……”

他也是第一次成婚，很多東西他都不懂。

他心思一轉：“不知你有何想法？”

紅鸾其實也沒有什麽經驗，畢竟她也是第一次，而且這裏和現代不一樣，這個年代禮儀規矩還未出現，大家都是怎麽簡單粗暴怎麽來，哪裏還講什麽規矩。

“別人成親是如何做的？”

白無心想到隔壁老王前幾個月成親，他啧啧道：“平時大家成親就兩個人挑個有月亮的日子，在月下叩三個頭就行了。”

紅鸾：“……”

好吧，她想過簡單，但沒想到這麽簡單。

“那不行，一輩子就一次的事，不能這麽簡單！”她想了想，還是要重視一下的。

她擡頭望向天空，天色未暗，晚霞從橘紅色慢慢變成了深紅色，她想到什麽，心裏突然有了想法：“你等着！”

說罷，她搖身一變，化作一束紅光飛向天空，她站在雲端上，看着下方七彩雲霞，雙手召起法術，下方彩雲似有了生命朝她湧過來。

白無心在下方仰頭望着天空，眼看着天上的雲彩漸漸聚攏，然後彙聚在一點，他猜那個中心應該就是紅鸾。

果不其然，紅鸾很快就回來了。

她落在白無心面前，手中捧着兩套正紅色婚服，以金線繡龍鳳呈祥，周圍有祥雲點綴，還有兩套頭冠，一副祥龍游雲金冠，一副鳳冠，正是一套鳳冠霞帔。

“吶，穿上婚服，我們今晚就成親！吃吃喝喝的就免了，你儲存糧食不容易，還是留着過冬吧。”

白無心接過去，沒有說話，默默點頭應了。

“好。”

如此越好，白無心帶着紅鸾回了他的家。

白無心家裏只有一個很小的茅草屋，屋頂用很厚很厚的草覆蓋着，大風一吹就能連屋帶件一起帶走，紅鸾看到時心裏不免有些辛酸。

想到兩人之前住過的清紅苑，那屋子可是他花了真金白銀買來的，後來她入主昆侖宮，他也沒回去。

白無心看到這屋子很難為情，他自知自己配不上紅鸾，她是神仙，自己只是一個凡人。

“我，我家……”

紅鸾忍俊不禁，她柔聲道：“沒關系，你把眼睛閉上。”

白無心聽話的閉上，紅鸾看了眼那屋，擡頭望向另一邊山頭，那邊是一整個竹林，紅鸾心中有了想法，腦子裏的畫面愈來愈清晰，她拂袖一揮，眼前的小茅草屋轉瞬間變成一座小竹樓。

“好了，睜開吧。”

白無心睜開眼，一眼看到自己的小屋變了模樣，驚得眼睛都直了。

沿河的村子裏這裏也有人搭竹樓的，這時候的人創造力終究有限，竹子砍得長短不一，屋子也遠不及這個結實好看。紅鸾也正是考慮到了這一點，不想讓白無心的房屋太特殊，又要過得舒服，所以變了小竹樓。

“如何？”紅鸾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強行喚回白無心的神智。

他呆呆地點頭如搗蒜：“好看。”

“噗！”紅鸾差點沒忍住笑出來：“好可愛的反應……”

白無心迫不及待就想進去看看自己的新家，他噔噔噔踩着樓梯上二樓，推開屋門，屋裏的家具一應俱全，都是竹子做的。

大廳正上方擺着兩個金黃竹椅，中間的竹桌上擺着一套竹筒小茶杯，拐進裏屋是房間，窗邊還擺着一張竹子搖椅，外面的陽光正好順着窗戶漏進來，給椅子渾身都鍍了一層金。

房間裏該有的都有，麻雀雖小好在五髒俱全。

白無心一時不知說什麽好。

紅鸾跟着他進來，輕聲道：“還不快把衣服換上。”

“啊？”

“怎麽？不想成親了？”紅鸾被他過于可愛的反應逗得合不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