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第 30 章

來人是剃了一頭板寸的高大男子，耳骨釘、鼻環、鎖骨鏈，以及綴滿鉚釘的非主流服飾，林朝夕覺得自己的眼睛都快要被晃瞎。

包小萌擔心鄭天明會一言不合直接開始攻擊，連忙辯解：“不是的不是的，這是我的朋友，林……”她忽然忘了林朝夕剛剛說的名字，給林朝夕遞眼色。

林朝夕順勢接話：“你好我是小萌的朋友，我叫林朝夕。”

這位一身殺馬特風格的男子這才放松警惕、斂去一身兇狠，嬉皮笑臉地介紹自己：“朝夕你好，我叫鄭天明。”

據包小萌所言，她和鄭天明是陳竹的初中同學，雖然初中的時候關系很一般，但是長大之後因為都在永川，莫名其妙地變熟了起來。

林朝夕也說明自己的來意：“我來找他是想聊一下關于我學生的事，他們之前經常來這家網吧。”

“啊？是老師啊”鄭天明的失望明顯挂在臉上。

“朝夕你別理他，他讀書的時候成績不好不受老師歡迎，”包小萌頓了頓，忐忑地問道，“朝夕你是，哪個學校畢業的呀？”

小萌妹的眼神躲閃，音量微弱，這讓林朝夕生出些許遲疑，但在她對什麽都不清楚的情況下，盲目撒謊是最壞的選擇。此刻他們又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保持緘默只會使對方尴尬，于是林朝夕決定如實相告：“三味大學。”

“啊”包小萌小聲驚呼，“好厲害！”

鄭天明也瞪大眼睛湊了過來：“學霸啊我靠，你哪個學校的？永川二中？”

“不是不是，”林朝夕解釋道，“我初高中都是在安寧市讀的。”

包小萌的眼睛也瞪大了。

她和鄭天明面面相觑，又不約而同轉過頭來齊聲問她：“不會是安寧實驗中學吧？”

“是啊，”林朝夕笑了，“所以我們是校友？”

“我們倆，還有陳竹，我們也是安寧的，初中也是在安寧實驗中學讀書，”包小萌有點不好意思，“不過後來我們沒考上安寧實驗高中……”

“沒關系呀，”林朝夕捏捏她的臉，“成績又不能決定一切。”

包小萌搖了搖頭，沒有回話。

“睡神兄——”陳竹從遠處走來，鄭天明朝他遙遙招手。

顯然是對這個臨時的三人組合感到驚訝和好奇，陳竹挑了下眉：“你們認識？”

“剛認識”鄭天明得意地炫耀，“哥的社交能力是不是很牛逼？”

陳竹對鄭天明這一套不要臉的自吹自擂已經習以為常，連白眼都懶得翻了。

“竹哥，朝夕和我們居然是一個初中的！”包小萌驚喜地對陳竹說。

“我是3班的，就蘇晨那個班。”蘇晨當年在全校範圍內都很有名，畢竟顏值過硬人又溫柔，幾乎每個班都有和他玩得好的人。

“我們幾個是13班的”陳竹說。林朝夕并不意外，在她聽鄭天明自我介紹的時候就知道了，畢竟全校聞名的殺馬特除了他再無第二人。與此同時，她也明白，為什麽包小萌在和她說話的時候總有一點小心翼翼，在傳統大衆的目光中，成績為上學歷為上之類錯誤過時的想法早已根深蒂固。她充分理解包小萌面對她時的自卑和失措，以及掩飾不住的羨慕，因為當裴之站在她面前的時候，她的內心也是一模一樣的膽怯。

包小萌的感受只會比她更加複雜。

林朝夕笑着摸了摸小萌妹的頭發：“我知道，你們班體育特別厲害，我們班每次一碰上你們班就老是輸。”

“朝夕寶貝看過我打球？”鄭馬特喜形于色，嘴角快要咧到耳根，連“寶貝”這樣的詞都用上了。

“鄭天明！”包小萌提醒。

鄭天明方才察覺自己不自覺地帶上了“寶貝”兩字，撓撓後腦勺道歉：“不好意思啊，我不是耍流氓，我一高興過頭就會暴露口癖。”

沒想到林朝夕豪爽地拍了拍他：“沒事，小問題。”

陳竹把買來的炸雞薯條往桌上擺開，招呼他們過來：“我買了點麥當勞，邊吃邊說吧。”

巨無霸、多筍卷、香芋派、脆汁雞一字排開，兩盒小食盤分放兩側，四杯沉甸甸的大杯可樂也有一席之地。熟悉的香味勾起林朝夕肚子裏的饞蟲，陳竹一看就是連她的份兒也買了，她選擇接受陳竹的好意，欣欣然坐下和大家一起開吃。

林朝夕邊啃雞翅邊說話：“這是原先開在安寧市那家網吧嗎？開分店還是搬家過來了？”

陳竹回答道：“嗯……不算是原來那家，初三那年有一場大火把網吧燒壞了，之後老板就無心再做網吧了，我懶得起名所以借用了一下。”

林朝夕随口問道：“那你怎麽不在安寧開？永川租金多貴啊。”

“這邊大學多，好蹭課。”

這是一句漫不經心的回答，像細小的沙礫投入湖面，在林朝夕心裏蕩起一圈又一圈漣漪。

繼而他又聽到陳竹說：“我不在的時候包小萌也會從圖書館過來兼職替我坐班。”

林朝夕看向包小萌：“你要考研嗎？什麽專業啊？”

“不是啦，我在備戰專升本。”

“很好啊，有目标嗎？”林朝夕問得過于認真，讓一直擔心會不會被人說不自量力的包小萌也嚴肅認真起來。

女孩不假思索地回答：“百草大學中文系。”她眼裏透出一股孩子氣的純真和執拗，頗有種誓不罷休的意味。林朝夕已經很久沒見過這樣的眼神了，即使是在她的學生中間，也不曾這麽純粹。

她聽包小萌說一年不行就再考一年，随着知識的逐漸掌握的應試技巧的日益娴熟，她早晚都能考上的。

林朝夕忽然想起來初高中風靡一時的星座，笑着問她：“小萌你是金牛座嗎？”

“是呀，怎麽了？”

林朝夕笑了笑，沒有回答。果然，金牛座不愧是固執排行榜第一名。

林朝夕會為這樣的堅持而動容，但從現實的角度出發，她對此并不贊同。

不贊同歸不贊同，她不會置喙他人決定，不是緣于她和包小萌僅僅一面之交，而是因為這條路她沒有走過也沒有看過，路上的風景她一點兒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