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牽線木偶（中）

牽線木偶（中）

3.

江曉鏡由于在警局的出色表現轉到了刑偵科。她到達現場的時候，不覺吸了一口氣。窗簾半閉着，中間的縫裏微微透着光，剛好可以讓人感到陰森恐怖的看清屋子裏的一幕，王木懸挂在房間的晾衣杆上，他的四肢無力的下垂，一雙眼睛無光的向前盯着，像是挂在布景戲裏的木偶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随行警員解下繩子，檢查身體可以初步判定是繩子勒到窒息而死。江曉鏡打開燈，仔細檢查了現場，桌子上有五個玻璃杯，三個疊在一起，另外兩個有些濕的杯子列在旁邊，死者死前也許有招待過朋友。垃圾桶裏有一些A4紙，江曉鏡撿起最上面的團成一團的紙，打開一看，發現在最上方有一個斜杠，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字跡。其他的紙張随意的扔在垃圾桶底部，上面是一些演算和畫圖，另外，還有一只奇怪的玩偶。江曉鏡檢查了死者的電腦，是待機狀态，說明他在死亡的時候也許還在工作。除此之外，房間裏并沒有被刻意翻找的痕跡，也沒有錢財丢失，那麽可以初步判定不是因為意外劫財而被殺。而且，最重要的是，在電腦桌的旁邊放了他的遺書，大概二三十字的短短的一個遺書簡單的控訴了導師欺壓、精神暴力的罪行。結合最近經常出現的高校學生自殺新聞，王木的死亡情況似乎很明白了。

“初步判定不是意外劫財而被殺？可是，這不明顯是自殺嗎？” 在江曉鏡回到警局向上級彙報情況的時候，警員王可樂說道，王可樂一直對剛剛轉過來就擔當重任的江曉鏡有些不服氣，口直心快的他理解當衆反駁道。

“不，雖然看起來很像是自殺，但是恐怕這是一起謀殺。首先，最奇怪的就是那封遺書，雖然字跡辨認過确實是王木的字跡，可是一個剛剛順利留校、前途光明的人有什麽動機去自殺呢？如果真的是導師壓榨，那麽他為什麽還選擇繼續留在他的組裏呢？”

“可是，也許是為了待遇等原因留校，但是又最終頂受不住精神壓力，這樣也沒有問題啊。況且，我們已經調查過他的同門，大家似乎都對導師都，頗有微詞。” 王可樂低頭遣詞造句。

“但現場還是有一些疑點，桌子上有兩個杯子裏有水，看起來死者之前可能接待過客人。而且我調查了死者的信息，前天他還報過警說總收到神秘的木偶娃娃，在案發現場也有一個——”

“木偶娃娃，那都是惡作劇的把戲嘛，水杯也未必是當晚使用的，我就經常把杯子放在那裏很久嘛，況且，我們已經檢查過，那兩個杯子上根本就沒有指紋。遺書，上吊，這就是一個非常明顯的自殺。” 王可樂立即打斷道，心想女人真是戲多，就這種惡作劇，自己年輕時候沒少幹，江曉鏡這種古板的女性怎麽能理解呢？

這時候，法醫的檢查報告出來了，發現死者體內檢驗出有安眠藥，但是安眠藥的劑量并不致命，死者死亡時間大概是被發現的那天淩晨1點左右，死因是窒息死亡。

“那兩個杯子的杯子的檢驗情況呢？”江曉鏡皺着眉問道。

“杯子裏沒有檢查到藥品殘留，也沒有指紋。”法醫回答。

此時大家産生了分歧，江曉鏡堅持死者極有可能死于謀殺，而大多數人認為是明顯的自殺。警長雖然傾向于自殺，但是出于慎重，還是請江曉鏡進行後續的調查。江曉鏡悲劇的發現和自己一起負責這起案件的是總是跟自己唱反調的王可樂，心裏做好了獨自受命的準備。大部分警力集中到了調查另一起非常嚴重的連環殺人案，很顯然，讓自己繼續調查案件只是象征性的表示重視罷了。

面對自殺證據明顯的情況，江曉鏡心想，只能從那個讓自己感到奇怪的遺書展開調查了。這個世界上但凡是令人奇怪的事情，其中必定藏有貓膩，愛情是這樣，案子也是這樣。遺書黑紙白字的在控訴導師，那麽事件極有可能是圍繞着導師展開的，于是江曉鏡決定首先調查跟王木有關的同門。

江曉鏡首先找到的是最開始到現場的李明，李明表示那天王木因為失聯沒有參加組會，導師的脾氣本來就很乖張，平時就動不動無故罵人，那天覺得王木是不尊重他，于是讓李明去找他。

“當時那麽多人，為什麽單單叫你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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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其實是我主動去找的……因為我已經延畢一年了，每次參加組會看到導師表揚師弟師妹的成果，我對參加組會本身也有點兒尴尬，所以當時也只是想出去走走。” 李明拘謹的坐在江曉鏡面前，有些緊張的說道。

江曉鏡看着被一身皺皺巴巴牛仔布包裹住的李明，一雙眼睛露出一絲羞怯，江曉鏡若有所思：“所以，你是自己擰開門進去的？”

“是的，我敲了敲門沒有回應，就下意識的擰了一下，其實我也沒有想到會擰開。然後我打開門看到那個場景，就吓壞了，我緩了半天，就立刻給同門打了電話，然後報了警。”

“你先打給了誰？”

“我，我打給了米雪，她脾氣比較随和，我跟她還比較熟，當時我很慌張，所以沒有先報警。她跟我說，讓我趕緊報警，讓我在那裏守着別動，他們會一起趕過來。”

“當時沒有別人經過嗎？你是一直守在門外嗎？你有看到桌子上的遺書嗎？”

“沒有看到其他人經過，對，我一直等在門外，遺書我沒有看到，遺書是他們趕過來以後，我們一起進去看的，我自己，沒有敢太走進去。我，我沒想到，他會自殺，太可怕了。”

“你和王木的關系怎麽樣呢？”

“我，按道理說我其實是他師兄，他這個人跟誰都挺客氣的，我們關系一般吧。奧，唯一一次比較親近的一次是導師安排給他一個很沒有希望的課題，他做了好幾天沒做出來很郁悶，我請他吃了頓飯，他跟我吐了很多導師的苦水，但是倒是也沒有太多交集。江警官，他是因為導師自殺的，你為什麽不去調查導師呢？問我，問我也問不出來什麽的。” 李明畏畏縮縮的說。

“我只是了解一下，你不要緊張。”江曉鏡說道，“你們組裏都有誰和導師關系不好嗎？”

“沒，沒誰了。就之前有一次我走得晚，看到王木從導師辦公室裏回來，他好像很生氣的樣子，我也沒敢問他怎麽回事。別人，就沒誰了。”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情呢？”

“可能是一個月之前吧，我也，記不太清了。”

“對了，王木之前收到過一個匿名快遞，是個木偶娃娃，是你，給他的嗎？”

“啊，那個，是我幫他帶的。我記得那天我去取快遞，我們辦公室的實驗器材通常是米雪和我負責訂購，快遞員跟我說，米雪已經取走了實驗器材，然後他說這裏怎麽還有一個快遞？是你們實驗室的吧！我一看是王木的，也沒有多想，就帶回來了。後來他問我好多遍從哪裏拿的，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這件事還是記得聽清楚的。”

江曉鏡見到第二個人是米雪，米雪看起來是個不會讓男生心動、也不會讓女生嫉妒的女生，但是開口卻落落大方，與怯場的李明對比鮮明。米雪表示案發當時自己在宿舍寫論文，室友白冰可以證明。“那天她可能很早就躺到床上了，不知道她什麽時候睡着，不過她12點的時候總會起夜一次。”

“你和王木的關系怎麽樣呢？”

“我們一個師門，平時除了做實驗之外沒有什麽太多的交集。師兄很優秀，我們大家都很喜歡他。”

“李明發現王木自殺為什麽先打給你呢？”

“這個，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可能，李師兄在實驗室裏和大家關系似乎比較疏離，我來這裏一年了，他平時也不怎麽和大家玩，性格也比較內向吧。”

江曉鏡心想，看起來有些內向自卑的李明遇到問題自然首先不會想到找活潑、漂亮的白冰和田小雨，打給樣貌普通的米雪也算合理。

江曉鏡接着見到了白冰，白冰和米雪完全不一樣，她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就溫柔又漂亮的類型。江曉鏡首先問道王木死亡當晚你在哪裏？

“我在宿舍，” 她有些緊張的說，“他不是自殺嗎？為什麽要調查？”

“只是例行調查而已，不要緊的。” 江曉鏡微笑道，“那麽，你有晚上起夜的習慣嗎？”

“是的，我從小睡得早，習慣晚上十二點多的醒來去衛生間，多年的生物鐘。”

“那天晚上你起夜的時候米雪睡了嗎？”

“額，我想沒有，這一陣子我每天晚上醒來她都在熬夜寫論文，每天都看到她坐在電腦桌前，那天，她好像趴着睡着了。” 江曉鏡點了點頭。

“王木和米雪的關系怎麽樣？”

“他們？據說，米雪好像追過王木，但是王木沒有看上她，畢竟，米雪長得，你知道的。” 白冰意味深長的說。

“你怎麽知道的呢？”

“是，是王木告訴我的，我平時大大咧咧的，跟誰都很熟的。”

“米雪和你住在一起，從來沒有跟你表達過喜歡王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