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第 3 章
三個月後,相柳坐在坐騎背上繞着玉山飛了數圈,眼看着宴會即将結束,終究從上面跳了下來。
他剛剛步入山腳下,就聽一陣悅耳的琴聲從山頂的宮殿中傳了出來,琴音泠泠讓人不由得想要駐足靜聽。
剛止步就聽到一道笛聲響起,與先前的琴聲糾纏在一起,如泣如訴,玉山之上漫山遍野的桃花都開始随之飛舞,如夢似幻。
随着樂聲飄蕩,一道柔和的力量自山頂之上蔓延而下,一曲終了,所有聽到樂聲的人都感覺自己沉疴盡去,收獲頗多,齊齊向着方才演奏的二人道謝。
“謝青丘公子。”
“謝越嬅姑娘。”
塗山璟連連擺手,“在這其中我并沒有起到什麽作用,怎敢居功。”
塗山璟是塗山氏的少族長,少有才名,美名傳揚天下,塗山氏世居青丘,故而他又被稱為青丘公子。
塗山氏是四世家之一,四世家同氣連枝,在大荒之中舉足輕重,就連王族都對他們禮遇有加。
“璟哥哥說笑了,若沒有璟哥哥抛磚引玉,我們又怎能聽到這宛若天籁一般的笛聲呢。”辰榮馨悅嬌憨一笑。
辰榮馨悅出身辰榮王族,辰榮國雖然亡了,但辰榮氏依然是王族,天下氏族沒有敢輕視他們的。
衆人皆是大笑,塗山璟也是笑笑,顯然并沒有把辰榮馨悅的話放在心上。
辰榮馨悅的同胞兄長赤水豐隆自幼與塗山璟一起長大,關系很好,所以她才敢出口調笑,并不怕塗山璟生氣動怒,不過,塗山璟為人溫文儒雅本就不是喜歡動怒的性子。
“從前我以為論音律璟哥哥必是天下第一,沒想到越嬅姑娘竟然也如此擅長音律,将璟哥哥都給比下去了,而且這樂聲竟還有療愈身體助長修為的作用,我感覺自己的靈力增長了不少,真是多謝越嬅姑娘了。”
越嬅淡聲道,“不必謝。”這笛子又不是為他們而吹,自然也不需要他們的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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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宴會已經接近尾聲,賓客們紛紛開口告辭,王母便讓越嬅代她送客。
等到送走最後一位客人,越嬅立馬轉身返回自己的小屋,屋前一株三人合抱粗的桃樹上正坐着一位戴着銀色面具的白衣公子,不是相柳又是誰呢?
“相柳,”越嬅飛奔着跑向相柳,她的臉上終于帶上了幾分真切的微笑,“抱歉讓你久等了。”
“烈陽說你有事找我。”相柳臉上的面具如冰雪般消融,一張妖異到俊美的面龐顯露出來,居高臨下地看向越嬅,想到之前聽到的歡聲笑語,他的心裏隐隐生出了幾分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不快。
“是,”越嬅單手向前,她的掌心出現了一只白玉雕成的笛子,華光內斂,看起來普普通通,“這是我的伴生靈寶樂音笛,我想請你幫我把它帶去虞淵邊緣。”
相柳看向越嬅手中的樂音笛,她方才就是用這一支笛子與塗山璟合奏的嗎?
“如果只是帶去虞淵,烈陽就可以做到,并不需要我。”
“烈陽無法使用它,只有和我種下夢雲契的你可以,”越嬅言辭懇切地解釋道。
“近年來,随着我的神力一日日增長,我常常能在耳邊聽到舊日神靈的哀嚎聲,吵的我夜不安寝。
他們早已隕落但始終不得安寧,所以常常哀嚎,大荒也因此生出許多災厄來。我會一支名為《安魂》的古曲,可以安撫他們的神魂,只是我無法離開玉山,只能麻煩你代我走一趟。”
越嬅可憐巴巴地看向相柳,十數年不見少女已經褪去嬰兒肥,身量纖纖,看起來清麗絕倫,不似凡俗。
許是因為休息不好的緣故,絕美的面龐上帶着幾分脆弱。
相柳心中升起一絲不忍,從樹枝上飛身而下,銀白色的發絲在風中輕輕飄起,伸手接過越嬅手中的樂音笛。
“用神力引動樂音笛,把它放在虞淵邊緣即可,然後你就可以離開了,我會自己召回樂音笛,虞淵危險你可千萬不要深入。”
“嗯,還有事嗎?”
越嬅搖了搖頭。
相柳恢複臉上的銀色面具,轉身離開了玉山。
越嬅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在心底嘆了一口氣,再次相見又不知到什麽時候了。
三天後,越嬅感覺樂音笛正在被神力引動,她忽然發現自己似乎能夠借由這神力讓自己的神念抵達樂音笛所在之處,她不由地心中一喜,想也不想就返回房間設好結界,然後回應呼喚。
再睜眼,她就見無盡黑霧鋪天蓋地地朝着自己的方向席卷而來。
她先是一驚,正要反擊,就見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的出現擋在了她的身前,為她擋住了那席卷而來的黑霧,望着這道背影她感覺自己的心好像在一瞬間就安定了下來。
“你怎麽過來了?真是胡鬧!”相柳的聲音裏帶着幾分焦急。
“我感覺自己好像能用神識過來,所以就過來看看。”越嬅弱弱開口。
日出于旸谷,入于虞淵,故而這些黑霧蘊含太陽神力,對修行冰屬性靈力的相柳克制很大,見他抵擋的辛苦,越嬅連忙吹響樂音笛。
悠長古樸的笛音響起,黑霧微微散去,而後好似被激怒一般又猛的沖了過來,帶着毀天滅地的氣勢。
相柳釋放出了更強的靈力,巍然不動,牢牢護住了越嬅。
看着相柳的背影,盡管黑霧依舊可怖,越嬅的心中卻連一絲害怕也沒有。
随着笛聲流淌,兩人身邊的黑霧漸漸變得平靜。
一曲終了,相柳轉過身來,越嬅對着他嫣然一笑,然後收到了一個來自相柳的腦瓜崩。
越嬅捂住自己的額頭,可憐巴巴地看向相柳,“為什麽打我。”
相柳摸了摸自己的額角,意識到果然如自己查到的那些記載所言,自己也能感受到越嬅的痛楚。
居然只有這麽輕微的痛感,看來我還是下手輕了。
相柳再次狠狠地在越嬅頭上打了一個腦瓜崩。
嗯,這次就比較疼了。
他暗自滿意地點點頭。
“你下次若是還敢這般胡鬧,看我怎麽收拾你!”
越嬅欲哭無淚,這畢竟只是一具神念化身并不能流眼淚。
“我,我知道錯了,我下次不敢了。”
“錯哪兒了?”
“嗯……”越嬅支支吾吾地說不上來,放棄一般地蹲在地上,雙手抱頭。
相柳感覺自己快要被氣笑了,無奈道,“起來吧,我不打你了,我先帶你離開這裏。”
他喚來白羽金冠雕,拉着越嬅的手帶着她飛到了它的背上。
越嬅吓得驚呼一聲抱住了他的腰,她偷偷睜開一只眼看了一眼下面,然後飛快地閉上了,“好,好高啊,相柳,我害怕。”
相柳有些無奈,但還是伸手抱住了她,溫聲安撫,“別怕,我在呢。”
他想到越嬅從沒有離開過玉山,自然也不會乘坐過坐騎,害怕也是正常的。我該讓毛球停在地上,再帶她上去,而不是直接帶她飛上去的。
相柳的心中忍不住生出了幾分懊惱。
“先坐下來吧,坐下來看不會太害怕。”
相柳帶着越嬅坐下來,将她半抱在懷中。
越嬅趴在他的懷裏還是有點不敢看外面。
“你怕高?”
“嗯。”
“坐在高處俯瞰大地是很有趣的事情,不要害怕,你看天空中的飛鳥還有雲彩是不是很美?”
相柳的嗓音低沉而又溫柔,很好地安撫了越嬅心中的害怕。
越嬅睜開眼睛,平視前方,雖然心裏還是很害怕,但是抱着相柳,嗅聞着他身上傳來的冰冷清冽的氣味,她心中的恐懼漸漸被撫平。
“嗯,很好看,”越嬅還是有點不敢看下面,只是抱住相柳看着天空。
這時候她終于意識到自己一直抱着相柳已經有了好一會兒了,臉頰頓時緋紅一片,羞臊地就連眼尾都有些微微泛紅,為她原本清麗的容貌增添了幾分滟麗。
“我記得你在把樂音笛給我的時候,還說過虞淵危險,怎麽你自己就敢随意來到虞淵,若非恰好我沒有走遠為你擋住了黑霧,你就算不死也要吃不小的苦頭。”
相柳開始翻舊賬。
越嬅連忙投降,“我,我錯啦,我下次一定小心,相柳你別生氣啦好不好?”
相柳嘴角勾起一個弧度,然後飛快地消失了,并沒有讓越嬅看到。
“我送你回玉山?”
“不要,我好不容易才出來一趟,我還想在外面多呆一會兒呢,等到樂音笛上面的神力耗盡我就要回去了。”
越嬅輕輕搖了搖相柳的衣袖,一臉祈求地看向他的眼睛,“相柳你帶我去外面玩一會兒吧,這是我第一次離開玉山呢,等我下次攢夠神力還不知道要多久。”
相柳心中不由得一軟,“你這次還能在外面呆多久?你自己有感覺嗎?”
“吹奏《安魂》消耗了我不小的神力,我恐怕最多還能在外面呆半天的時間。”
“半天麽,應該也夠了,我帶你去海上看月亮吧,今夜正好是滿月。”
“好呀,好呀!”
越嬅開心地看向前方,相柳眉眼含笑地看向她的發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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