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囚禁X訓練X陌生

囚禁X訓練X陌生

這是……哪裏？

我……是誰？

方形的光帶，映在視網膜裏，模糊散射，什麽都看不清楚，依稀明白這是一間灰撲撲的空曠房間。

半塊牆大小的黑色平面支在牆邊，非常光滑，非常笨重，摸不到任何凸起。

低處伸出灰色牆面的管道，手伸不進去。

黑洞洞的等邊三角形通道，高不過膝蓋。

房間一角，灰色平臺光禿禿的，勉強夠他平躺。

“骨碌碌……”

從平臺上，一顆黃色的小圓球滾落，他彎下腰，抓住它，仔細打量。

房間裏再沒有其它東西了。

他有一頭整齊的短發。穿着藍白色上衣，半敞衣襟，黑色緊身的連體裏衣輕若無物。黑色帶褶寬松短褲，褲腿兩側涼飕飕的挂風。光腳。

除此以外他什麽都沒有。

“你好。早上好。”

空曠的房間裏響起僵硬的女聲。

他追着聲音向上看，天花板與黑色平面的夾角挂着一個黑色方盒子，朝向他的那一面滿布細小的孔洞，聲音就是從這方盒子發出來的。

“你好。早上好。”他盯着方盒子，動了動嘴。

“站在房間中央。”

女聲說了第二句話。

方盒子下方，黑色平面亮起來，屏幕裏站着一個人，站在房間中央。

屏幕是什麽？

“站在房間中央……”他重複一遍發音，發了一會兒呆，四處張望，這裏沒有其它引起他注意的變化。

于是他像屏幕裏的人做的那樣，站到房間中央，盯着屏幕。

女聲又響了起來。

“讓我們開始。第0001項任務，抓住球，扔。”

屏幕裏的人向他展示動作要領。

“抓住球，扔。”他嘀咕，照着聲音說的那樣做。這顯然很簡單，小黃球落到地上，響亮地彈起來。

他一伸手，回彈的小球恰恰好的、靈敏投入他的手掌，他不由露出微笑。

“把球放在你的睡床。然後回到中央。”

“睡床……”他轉身看向水泥平臺，他從這裏醒過來，睡床就是這個。他繼續照着女聲說的做。這依舊很簡單。

“做得好。糖果。”

話音一落，他聽到管道裏滾出東西的聲音。手伸不進的管道裏掉出來一塊蝴蝶狀的小玩意兒。

蝴蝶是什麽？

他走過去，把小玩意兒拿在手裏，“蝴蝶”包裝“嘩啦啦”響，打開包裝，裏面有一粒半透明黃色的小圓球。

他拿小圓球在手裏把玩了一下，發現手指變得黏黏的，又把它扔到地上。它沒有像小黃球一樣響亮地彈起來，而是碎成了玻璃渣似的晶瑩小塊。

玻璃是什麽？

……

“第0092項任務。使用你的玩具，回答問題。向左扔球說，‘是’，向右扔球說，‘不’。”

“玩具……”他從睡床上拿起小黃球。

“你進食嗎？”

←是  不→

他想了想，把小黃球往右扔，不。

“：)你感覺到餓嗎？”

←是  不→

他把小黃球往右扔，不。

“你感覺被囚禁嗎？”

是。

“你知道你自己嗎？”

不。

“你不能離開會感到恐懼嗎？”

是。

“你喜歡人的聲音嗎？”

是。

“你喜歡人的外表嗎？”

是。

……

“是時候放松。你可以玩玩具。”

房間裏響起輕松的電子音樂。

他盯着屏幕看了一會兒，女聲不再發出聲音，他才轉開視線。

小黃球在地上一彈一彈，跳動進三角形的通道，“铛……噠、噠……”撞上了東西，又滾動回來了。

他抓着小球趴下，睜大眼睛，望進通道，裏面黑漆漆，什麽都沒有。這是他第9次好奇這個通道。

鑽進去摸索，冰冷的鐵條阻止他繼續爬。這是他第9次被阻止。

這裏出不去。

他失望地退回來。

……

“第0251項任務。認識你的朋友，和她……”

女聲被“咯”一聲輕響打斷，很久都不再有聲音。

他迷惑地等待着。

……

“喀！咯吱——”

半晌，三角形通道傳來異樣的動靜，通道裏變亮了，帶着血腥氣息的風湧進來。

可以出去了嗎？他面朝通道趴下，睜大眼睛，通道裏的欄杆已經被掰斷，壞得很利落。

他鑽進通道裏。

可通道對面依舊過不去。

一雙眼睛與他對視，黑白分明，又大又空洞，突然堵在通道對面，瀑布一樣垂湧的長發，擋住了光，昏暗中半掩雪白的臉，十分安靜。

“啊！”他險些跳起來，頭頂被撞得嗡嗡響。

這是好朋友（鬼）嗎？！

對方笑彎了眼睛，有了點兒活氣。他不那麽害怕了，力氣重新流向四肢，他迅速退回。

過了一小會兒。

“你好……朋友……嗎？”他說。

“大眼睛”已經鑽進來，就在他的面前，像變魔術一樣舒展身體，越來越高，直到站直，變成一個足足比他高一頭的男人。

“伊路米。”對方開口道。

“伊路米。”他重複道。

“你呢？”

“我？”

“沒有名字？”伊路米的眼睛沒有亮光，找不準視線焦點，但是他很确信，伊路米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臉上，他的臉頰、耳朵都感到了輕微的壓力。

“不知道。”

他摸了摸頭，要是有一頂帽子遮住就好，這視線讓他不自在。

“……不管怎麽樣，謝謝你，伊路米。”

“沒有名字不好稱呼啊……我可以給你起名字嗎？”

伊路米伸出手，勾起他的頭發別到耳後，手掌心的細膩紋路擦過他的臉頰，他垂下眼睛躲了躲，感覺更不自在。

“你好像認識我，對嗎？”

“啊，你不喜歡我碰你。”伊路米立刻收回手指，低聲确認道。

“沒有。”

雖然伊路米很自來熟，但是一無所有的他并不讨厭。

伊路米得到赦免，就又開始動他了。把爬動後散亂的衣襟整理好，梳理他的頭發，沉重如有實質的目光始終擠壓着他。

他有點胸悶，不明所以，伊路米沒有傷害到他，他只好任由伊路米繼續梳理他的頭發。

越過發絲間撥動的修長手指，在發根輕微的刺痛中，他追問道：“我原本有名字，我是誰？”

“你是人偶，來自……”

“滴滴滴……”

清脆刺耳的電子音打斷了越來越溫存詭異的氣氛。

伊路米收回手，拿出蛋型通訊器，接通電話。

“是爸爸嗎？”

“嗯。你的目标呢？”

“已經解決了。”

伊路米聽到爸爸那邊翻動紙張的聲音。

“我們該走了。雇主要求，你那裏無論有什麽，不能帶走任何東西。”

“我知道了，爸爸。”

伊路米挂了電話，嘆一口氣，轉過眼睛，人偶一直乖乖站着觀察他。

“我走了，你如果想離開，現在就是好機會，跑吧。”

留下這句話，伊路米像來的時候那樣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