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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對比了幾張崔盈朋友圈的照片，牟言确定了三順的幾個特征：臉上的黑黃色塊均勻對稱，像是三順的八字劉海，左邊黑色，右邊黃色，眼睛圓溜溜的，四只爪子都是白色的，後背上有大片黃色皮毛，裏面有一塊黑色的斑點，形狀像是個愛心。

視頻中的三花貓已經被折磨得脫了相，但臉上的斑紋依稀可辨，雖然也是左黑右黃，但似乎沒有三順這麽對稱。

牟言本着求真務實的态度，調小了音量，再次讓視頻播放起來，找到了一張近景，按下暫停，通過比對視頻中三花貓身上的圖案，牟言這次可以肯定視頻中的貓不是三順了。

雖然這對崔盈而言無疑是個好消息，但牟言想，她應該也開心不起來，畢竟的的确确，這世界上有一只可憐的三花貓被虐貓狂虐待至死，它那麽弱小，努力反抗着，想要活下來，但它越頑強，虐貓狂卻越興奮，施加給它的傷害也越多。

牟言給聶煜航回了條消息：已經确認過了，不是三順

聶煜航秒回：老大威武！我這就轉達給盈盈！

牟言的手機剛才震動了好幾下，都是黃嶼檸回複的語音消息。

牟言點開第一條，手機裏傳來黃嶼檸的聲音：“好的牟隊，我聽說産品昨天上了幾個新策略，我一會兒問問那邊效果，相關舉報這幾天都在爆量，都是微博上已經爆出來的傳播虐貓視頻的一些賬號，都已經作封禁處理了。後續也會随着黑産的對抗進行調整，我這邊也會持續跟進，發現黑産手法變異，會第一時間反饋給你們。”

“牟隊，這個話題這幾天熱度都很高，因為比較火的那幾個帖子，截圖上交互是在我們平臺，所以我們這邊壓力也有點大，我們公司這邊最遲今天下午就會發相關賬號的處置通報，我怕我們這邊處置通報來了，會把壓力轉嫁到警方這邊……”

“這個是部門pr在處理，如果你覺得不妥，我跟領導反饋一下。”

“牟隊，你那邊如果有什麽需求，随時叫我，我們随時待命！”

即使隔着手機，牟言也察覺到了黃嶼檸的不安，看來被這事煩擾的不止自己一個，牟言無奈一笑，按住語音鍵：“知道了，黃總去忙吧。”

牟言走出辦公室，崔盈已經整理好了自己的情緒，撐着桌面站了起來：“牟隊！”

牟言眨了下眼，順口詢問：“怎麽樣了，業主群那邊說最後一次見到三順是什麽時候？”

崔盈弱弱地開口：“現在只有幾個人回複了，可能還不那麽準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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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走吧，我陪你去視偵，讓他們幫忙看看，”說着視線掃過聶煜航，追問，“派出所安排下去沒？”

聶煜航擡起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攏齊眉一劃，臉上有些得意：“老大，我辦事，你放心。”

油得可怕，牟言不忍直視，帶着崔盈出了網安辦公室。

崔盈跟在牟言身邊，小聲道謝：“老大，謝謝你。”

“這有什麽好謝的，這個輿情，這幾天大家加班都辛苦了，下午我請大家喝下午茶，你點一下，賬單報給我，一會兒視偵誰幫你查的，記得給人家也點一杯送過來。”

“唔……”崔盈悶着腦袋點了點頭，眼眶又熱了。

牟言帶着崔盈到了視偵，發現視偵好幾個人都在處理刑偵隊那邊的需求，牟言道明來意，視偵衆人詫異：“怎麽又是貓？”

牟言聳肩，幹笑了兩聲，貓奴黃小真自告奮勇，舉手要幫崔盈找三順，兩個女警立刻就在電腦屏幕前頭碰頭查看起監控錄像來。

視偵的姜隊讓大家繼續手上的工作，攬過牟言的肩膀，盛情邀請牟言去露臺花園抽支煙聊幾句。

一支煙還沒燃盡，牟言的手機就震動起來了，來電顯示是徐丹。

牟言接通電話：“丹丹，怎麽了？”

“老大，新熱搜刮擦到我們了，評論區爆了，大量@平安C市的評論和轉發，要不你先看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牟言瞬間戴上痛苦面具，應了聲“好”，挂斷了電話。

牟言叼着煙，雙手捧着手機點開微博，見牟隊這陣勢，姜滿也湊了過來：“怎麽了？”

“熱搜刮擦到‘平安C市’了。”牟言口齒不清地解釋。

點開熱搜榜，輕易就可以提取出與虐貓事件相關的幾個詞條——“究竟是誰在縱容虐貓”、“軟綿綿的肉墊”、“軟綿綿的肉墊 訓誡書”，均已沖進前十。

“軟綿綿的肉墊”是個愛貓人士，也是最開始呼籲廣大網友關注虐貓事件的博主之一，她的微博內有大量相關詞條的轉發擴散內容，一夜漲粉數萬，時刻關注着虐貓事件，有提供線索的網友@軟綿綿的肉墊，她都會轉發幫助擴散，只為讓更多的愛貓人士看到。

牟言點開“軟綿綿的肉墊”的微博，博主已經清空了所有轉發擴散線下虐貓線索提供、虐貓個人賬號公開、虐貓資源群曝光、虐貓“領養人”扒皮的相關內容，只留下了一封置頂的她本人簽名按了手印的派出所訓誡書，甚至沒有配任何文字。

訓誡書上的違法行為處赫然寫着：在微博賬號“軟綿綿的肉墊”上發表有關群聊“極致寵貓愛貓人士”中的聊天內容，未核實其內容真僞，帶來不良社會影響。

“極致寵貓愛貓人士”是虐貓資源群的名稱，網友們卧底到群內取證，群內言論有愛貓人士的釣魚言論，也有那些虐貓狂的發言，各種言論真真假假，僅憑斷章取義的截圖難以分辨。

牟言将叼在唇間的半支煙摁滅了丢進垃圾桶，偏過頭長嘆了一口氣，呼出了嘴裏的煙霧。

雖然牟言不願意去惡意揣度這件事，畢竟愛貓人士在網上呼籲大家的關注虐貓行為出發點是好的，但“軟綿綿的肉墊”清空所有微博內容并發出訓誡書的目的性的确太過明顯，她就是想通過這條微博，把衆怒引到警方身上，她在對警方的訓誡表示不滿。

訓誡書上的日期是昨天，但這條微博卻是在今早發的，微博發布時，大量的普通民衆在通勤的路上，上學的途中，他們在等公交地鐵的碎片時間刷到這條微博，瞬間就能夠被引爆。

“軟綿綿的肉墊”很高明，她甚至不需要着墨去描述這件事，對警方本來就有情緒的網友自會聯想，警方至今沒有就虐貓的個人做出任何調查或懲罰，卻偏偏訓誡了一個在網上持續發聲的愛貓人士，只要有人帶節奏，提出“警方不去處置虐貓人渣，卻來捂嘴愛貓人士”這個觀點，就可以輕易引起大家的共鳴。

現在互聯網信息傳播的速度太快了，很多人來不及看清事件的全貌，就随波逐流、人雲亦雲了。

但牟言很清楚，“軟綿綿的肉墊”之所以被訓誡，是因為她微博中一張引發了争議的聊天截圖，面對亮明身份的愛貓人士，群員叫嚣着回複了“報警有什麽用？我就是警察，又不是殺人，誰管你”，一石激起了千層浪。

這條微博第一時間被官方限流屏蔽，她卻一次次重發，振振有詞，表示官方越删除她越要發，激起網友們跟風擴散。斷章取義的截圖內容，因為官方看似欲蓋彌彰的行為，讓網友們的“猜測”仿佛得到了印證。

結合虐貓事件爆出來之後警方的态度，網友們從要求警方嚴查，很快就上升到了警方內部有人包庇虐貓，未經核實的內容在網上傳播，嚴重醜化警方的形象，動搖了公信力，帶來了不良社會影響。

而經過核實，截圖中自稱警察的群員不過是個口嗨的普通高一男生，警方也已經敦促學校對該學生進行批評教育，昨天屬地公安的官博也澄清了謠言，只是相比原博的傳播量，官方通報的傳播量相去懸殊，“軟綿綿的肉墊”巧妙地利用了網友的信息差，成功地又一次指揮着輿論的矛頭指向了警方。

新的轉發評論和帶詞條的讨論微博數量還在增加，網友們紛紛@訓誡了“軟綿綿的肉墊”的“平安S市”和縱容虐貓狂蘇克的“平安C市”，加上昨晚蘇克所在的虐貓團夥又在網上發布了新視頻，比起“平安S市”，毫無作為的“平安C市”承受着更猛烈的攻擊。

“姜隊，情況緊急，我先回辦公室了。”牟言收回落在手機屏幕上的視線，擡眼看向姜滿，又拍了拍他的手臂。

姜滿趕緊點頭：“行行行，你去忙，盈盈的事情交給小真，你不用擔心。”

牟言眨眼示意：“謝了，那我……”後面的話還沒有說出口，牟言握在手裏的手機又震動起來，來電顯示是羅局，姜滿趕忙擡手示意牟言請便，牟言這才滑開屏幕接通電話，一邊朝着露臺的門口走去，“羅局，嗯……好，我馬上過來。”

“……過激言論微博那邊知道處理，熱搜我看了，詞條內已經明顯刮擦到警方了，微博會介入，看下是哪些營銷號在帶節奏。讓煜航追一下派出所那邊，今天上午就落實對蘇克的訓誡督促蘇克注冊新的賬號發道歉聲明，讓微博推大流量池，安撫網民情緒。”說話間，牟言已經到了羅局辦公室門口。

“好了，先去落實，我到羅局辦公室門口了。”牟言挂斷電話，隐約聽到辦公室裏傳來說話聲，他擡手輕輕叩了兩下。

裏面傳來羅局的應答聲：“進來。”

牟言按下門把推開門，站在辦公桌前高高大大的男人回過頭來，一臉凝重。

“俞隊？”牟言一愣，刑偵的老大這一刻出現在這個辦公室裏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牟言很快就認清是禍躲不過，輕嘆了一口氣，才擡腳跨進辦公室，帶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