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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牟言走進網安辦公室的時候，衆人都圍在崔盈的辦公桌前。

不待牟言詢問他們在幹什麽，一聲凄厲的貓叫聲從音響中傳來，像是嬰兒的啼哭，撕心裂肺，回蕩在安靜的辦公室裏。

“嘶——”衆人的反應出奇的一致，崔盈擡手捂住嘴，發出了一聲嗚咽。

繼而音響裏傳來男人惡毒的咒罵聲，伴随着小貓的慘叫，越發猖狂。

張天霖眼疾手快，趕緊關了電腦顯示屏，聶煜航配合着關掉了音響，貓咪的慘叫和男人的罵聲戛然而止。

“別看了盈盈……”徐丹小聲道，又捏了捏崔盈的肩膀，試圖安撫她。

崔盈說話的聲音都在顫：“可是我想要确認一下，剛才……我沒看清楚……到底是不是三順……”

“怎麽了？”牟言快步走進辦公室，衆人紛紛回過頭來看牟言，崔盈的眼眶都紅了，牟言有些詫異，擡了擡下巴，語氣裏多了幾分關切，聲音也更溫柔了，“盈盈，怎麽了？”

徐丹抿着嘴，垂眼飛快掃了崔盈一眼，才又看向牟言，解釋道：“那個虐貓團夥，昨晚又發新視頻了，”她的表情有些凝重，“盈盈她們小區有只三花貓，叫三順，盈盈發過朋友圈，你應該見過，三順平時是盈盈和另外幾個業主，大家一起買貓糧投喂，保安大叔也會幫着照顧，這幾天不是因為熱搜加班麽，盈盈就沒有每天去看三順，結果昨天業主群裏有人在說，幾天都沒有看到三順了，保安大叔也說貓糧好幾天沒動過了……煜航輿情監控的時候，看到那個人渣昨晚發了新視頻，文案是‘一只很肥的三花貓’……”

聽着徐丹的解釋，崔盈的情緒也上來了，眼淚在眼眶裏打着轉，自責道：“明明都上熱搜了，我都知道這群人渣在抓流浪貓來虐待，我就應該把三順帶回家的……”

“三順不是流浪貓，是你們小區業主一起養的貓，而且，你不是說三順不喜歡待在家裏麽，你之前又不是沒試過把它帶回家，應激反應那麽激烈，又是絕食又是慘叫還到處撞。三順是只自由的小貓咪，說不定就是出去玩兒了，過兩天就回來了——”

徐丹說着連忙朝牟言使眼色，牟言趕緊接話：“對，盈盈，你先別緊張，這樣，你問問看小區業主群，看他們最後一次看到三順是什麽時候，确定大致時間，一會兒讓視偵幫你看看三順的行蹤，別哭了，啊。”

被牟言這麽一哄，崔盈更傷心了，擡起雙手捂住眼，就把臉往身邊的徐丹懷裏埋，徐丹趕緊拍她的背安撫她。

牟言又看了聶煜航一眼，偏了偏頭，聶煜航懂事地點點頭，跟着牟言進了辦公室。

“什麽情況啊，你吓盈盈幹什麽？”牟言坐下後，黑着臉蔑了聶煜航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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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煜航趕緊澄清：“老大，冤枉啊！我哪敢啊！誰讓那人渣和咱們一個市啊，有時候和垃圾呼吸同一個城市的空氣，我感覺挺無助的……”

牟言皺眉，聶煜航趕緊補充：“我就是提了一句他發新視頻了，我哪知道這麽巧，盈盈的貓丢了……”

“你也不會先看看？非得讓盈盈自己來看，還沒看出個所以然來。”牟言恨鐵不成鋼。

被牟言一通訓，聶煜航聳着肩認錯：“嗐，別罵了別罵了，知道錯了，我也後悔着呢……我這就去對比——但是該說不說，三花貓不都長得一樣嗎？真的看得出來嗎？”

牟言擡起手來擰睛明穴，對牛彈琴了三分鐘，挺無助的。

“視頻發給我，我來看。”牟言擡手揚了揚，嫌棄都寫在臉上了。

聶煜航小心翼翼提醒道：“老大，真的很血腥……”

牟言嘆了一口氣：“要想确認，那也得看呀！”

聶煜航點點頭，說：“行，那我去發給你——這人渣真的該死，八成是超雄性，或者反社會型人格障礙，純純的潛在罪犯，能對這麽可愛的小貓咪下死手，要是給他找到機會，也能對小嬰兒或者幼兒園小朋友下死手吧。”

牟言沒有否認，他的表情又嚴肅了幾分，提起正事：“平臺上人肉蘇克的相關信息，都删除了嗎？”

聶煜航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說：“微博那邊上了策略，相關的截圖都已經自動屏蔽了，實名相關詞條也下了，”說着聲音壓低了幾分，“這種垃圾，還不如讓他社死呢……”

牟言自然懂聶煜航的情緒，這事換哪個正常人都得生氣，但他們不能容許公民隐私信息在互聯網大肆傳播，牟言沒有表态，只動了動手指，是讓聶煜航退下的意思。

聶煜航都走到門口了，牟言又叫住他：“昨晚發布新視頻的是團夥裏的其他人，但網友肯定不會買賬，估計又會激起反應，讓丹丹今天時刻關注微博輿情動态。”

聶煜航點了點頭，牟言繼續說：“蘇克既然在暗網被開盒了，我們這邊沒點表示也不行，讓派出所傳喚過去訓誡，今天之內，讓蘇克重新注冊賬號在公開平臺上道歉悔過。”

“遵命老大！”

目送聶煜航出了辦公室，牟言緊皺着的眉頭也沒有松開，聶煜航說得沒錯，這群人無疑是潛在罪犯，今天能虐殺沒有反抗能力的小動物，未來的某一天也能夠虐殺沒有反抗能力的人。

但遺憾的是，在當前立法下，警方能做的，也只有把這個雙手沾滿小動物鮮血的惡魔傳喚到警局進行訓誡，而他們只需要手寫一份訓誡書，嘴上承認自己的錯誤，就算是得到了“懲罰”。

無論多麽嚴厲的訓誡，也不能完全阻止他們再犯，因為他們很清楚，法律無法約束他們，即使他們再犯，也不過是重複一遍訓誡流程。

虐殺小動物的犯罪成本太低，倉鼠、小鳥、小貓、小狗，從花錢購買，到将魔爪伸向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浪貓狗，幾乎不需要投入金錢，便可以滿足他們的施暴欲，當虐殺對象随處可見，而最嚴厲的“懲罰”不過是去趟警局認個錯，他們又怎麽管得住自己蠢蠢欲動的手呢？

在互聯網通信發達的今天，過去聞所未聞的小衆事物被推到了更多人的面前，惡魔們隔空産生了心電感應，當滿足自己犯罪欲望的惡行得到了“同好”的認可、追捧，又從單純的“分享”到有償的“共享”，惡魔們意識到這是新的商機，于是他們開始抱團分工，各施所長，一條新的黑産鏈條也應運而生。

在法律的灰色地帶，施暴的欲望和金錢的誘惑一疊加，只會催生出一個個更畸形、更具攻擊性的惡魔——道德從來只能約束有道德感的人。

手機震動了一下，牟言抽回思緒，以為是聶煜航的視頻發來了，掏出手機，才發現是黃嶼檸發來的微信消息。

黃嶼檸：牟隊早上好！這幾天的熱搜虐貓事件，因為有涉及到在我們平臺內傳播，我們這邊已經進行了一輪排查，對相關個人、群聊進行了封禁處理，然後整理了兩個傳播虐貓視頻進行盈利的團夥，請牟隊過目！

牟言按住語音鍵，回複道：“嶼檸，我收到你發的文件了，我一會兒看看，但是這一塊，我們不是很好介入，因為沒有相關立法支撐，只能訓誡，推進起來收效不高，不過你們平臺嚴打的态勢是好的，我們這邊也已經在拟定相關需求了，各平臺遏制相關視頻和引流信息的傳播肯定刻不容緩。”

語音剛發出去，手機又震動了一下，這次是聶煜航發來的視頻了。

牟言打開電腦，等待開機的間隙，點開了崔盈的朋友圈。

在很多人對女警的刻板印象中，她們是和“铿锵玫瑰”畫上等號的，所以她們不矯情也不浪漫，她們的朋友圈沒有中秋的月，沒有情人節的花，只有轉發政府公衆號的文章。

但事實上，就牟言添加的女警而言，她們和大部分普通的女孩子一樣，鮮活又可愛——和朋友聚會，會發美食和合照；沒有搶到演唱會的門票，會在朋友圈裏發瘋咆哮；會分享被父母逼着去相親，對方因為自己是警察而發生的趣事；偶爾也會弱小可憐又無助地求助萬能的朋友圈。

她們有自己的愛好和生活，假期宅在家裏看看文藝片，或者和三五好友結伴飛到上千公裏外，在上班和上進中選擇上香。

她們沒有那麽不一樣，她們固然強大，卻也柔軟。

比如崔盈，她喜歡漂亮的花花草草，喜歡可愛的小貓小狗，會随手記錄生活中的美好碎片，形狀特別的雲，沙灘上的寄居蟹，那些加了濾鏡的照片和碎碎念的文字，都是她愛這個世界的證明。

三順也是，是她愛着的這個世界上，一只自在逍遙的小貓。

牟言點開聶煜航發來的視頻，極具沖擊感沒有打馬賽克的血腥畫面映入眼簾：廁所的角落裏，白色的瓷磚上是一道一道的血跡，毛被血和水沾濕的三花貓正劇烈扭動着，它龇着嘴，本該尖利的獠牙已經被拔掉了，嘴邊的一圈白毛沾着血沫。

牟言倒吸了一口涼氣，按下了空格鍵，貓咪的慘叫聲這才停了下來。

作為一個正常人，在看到這樣的畫面時很難做到內心毫無波動，特別是在看了崔盈治愈系的朋友圈之後，更是有一種從天堂跌落地獄的落差感。

牟言平複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點開了崔盈朋友圈裏最近發布的三順的照片，三順正躺在小區的花園椅上翻着肚皮曬太陽，另一張是三順的怼臉照，三順正在舔爪子，表情格外享受。

作者有話說：

大家先把刀收起來，聽我說一句！

虐貓bi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