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

第08章 第 8 章

晚上八點多，小優從屋子裏出來。她打開冰箱，卻沒發現盒飯。

她的盒飯呢？找了好幾遍都沒找見。她心裏一咯噔。該不會是他爸媽吃了？

她敲響書房門，“爸，冰箱裏的盒飯呢？”

小優爸放下書，“怎麽了？沒在冰箱？”

“不見了，是不是你們吃了？”

“我沒有。”

她爸看起來不像在說謊。她爸一般也不會說謊。就算真的吃了也會承認的。不是爸的話，那就是……

“媽呢？”

“跳廣場舞去了。”

“肯定是媽吃了！”小優咬牙切齒。她媽先前還嫌棄盒飯，不讓吃外頭路邊攤的盒飯呢，現在竟然偷吃！

她火速給她媽打電話。過了好半天，她媽才接電話。

“小優，幹什麽？媽在跳廣場舞呢。”

“媽，我盒飯是不是你吃了？”

“什麽？盒飯？我沒吃。”

“那盒飯去哪兒了？總不能無緣無故消失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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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啷個曉得，可能是耗子吃了喲。”

“……”

“耗子還能鑽進冰箱裏？還能把飯盒殼子都吃了？媽，你怎麽這樣！都說了那是我的夜宵！你怎麽能偷吃呢！”

小優媽心虛，見瞞不住了，便支支吾吾，“咳咳，那什麽……唉，我那不是沒忍住。你夜宵想吃啥，我給你買回來。”

小優氣哼哼，“外頭買的夜宵能有湯記盒飯好吃嗎？算了，給我買個冰淇淋回來吧，要哈根達斯的。”

若是平時，小優媽肯定會說小優浪費錢，但這會她底氣不足，也就連忙答應了，“成。”

夜深。湯圓從噩夢中驚醒。

“圓圓，做噩夢了？”小八湊過來。

“嗯。”她又夢到湯陽躺在太平間的畫面。

湯陽的死，成為了她的陰影，難以從她心裏消失。

小八抱抱她，“沒事的，時間越長，你就會慢慢忘記的。”

她嗯了一聲，望向小八，“小八，你要在這裏休假休到什麽時候？你什麽時候離開？”

小八眨眨眸子，“不知道，看情況。”

“你離開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不要不聲不響就走了。”

“好。”

湯圓重新入睡。這一次沒再做噩夢，一覺睡到天亮。

晨間，廚房裏，張鳳霞在煎餅子。

張鳳霞轉過頭，“圓圓，你醒了？快去洗漱，馬上就能吃早飯了。”

早飯是白粥，雞蛋，煎餅和泡蘿蔔。湯圓啃着煎餅，一眨不眨地注視湯陽。

“看我做什麽？”湯陽挑挑眉頭。

她搖頭，給他夾了雞蛋。

張鳳霞見湯圓吃得慢，有一下沒一下地吃，她疑心是自己做的不好吃，所以湯圓嫌棄，不想吃。湯圓手藝這樣好，和她比起來，自己做的飯的确差很多，湯圓嫌棄也無可厚非。

她踯躅，“是不是不好吃？”

因為在想別的事，所以魂游西天的湯圓回神，“什麽？”

“我看你吃的少，是不是不好吃？你要是不想吃就————”

“不是，我在想事情，走神了。媽你做得很好吃，尤其是這煎餅，可香了，我就喜歡吃你做的煎餅。”

張鳳霞心裏歡喜，“你要喜歡吃，我再給你烙幾個。”

“夠了夠了，不用烙了。”

吃過早飯，張鳳霞與湯家福戴上昨天湯圓炒的渣辣子面面，去了工廠。

……

湯圓給雞腿兩面劃刀，用鹽，姜蒜，生抽以及料酒腌制。腌了二十分鐘，她把腌制好的雞腿放到大鍋裏煎。

熱油碰觸雞腿表皮，發出滋滋滋的聲響。熱油慢慢将雞腿的鮮味激發出來，雞腿也漸漸變色。

當每一個雞腿兩面都穿上金黃的衣衫時，她将水，生抽，老抽，蚝油，和蜂蜜調成的料汁，淋進鍋裏，蓋上鍋蓋焖煮。

焖煮雞腿的空檔，她把平菇雞蛋炒了。

平菇與雞蛋在炒鍋裏翻湧，蘑菇的鮮氣與雞蛋的鮮氣兩鮮融合，鮮上加鮮，鮮得湯陽快流出口水來。

他一邊吸溜口水，一邊把涼拌木耳藕片裝進飯盒裏。他吃了一口木耳藕片。脆脆的木耳和藕片，咔嚓咔嚓在嘴裏作響。

十分清脆爽口，開胃解膩！

不愧是妹妹做的涼拌木耳藕片，就是比別人做的好吃！

湯陽笑眯眯的，滿目都是被美食充盈的幸福。

雞腿焖到收汁，出鍋裝盒。湯圓裝盒時，道：“這幾樣菜省時省力多了，就是不知，顧客們愛不愛吃這些菜。”

“肯定愛吃。妹妹你這手藝，恐怕做什麽他們都愛吃。”湯陽無比自信。

她笑笑，把隔壁趙晴晴的盒飯送過去。

幾乎是一按鈴，趙晴晴就打開了門，仿佛她就一直在門邊等着盒飯似的。

“做好啦？哎呀媽，香死我了，謝謝啊老板！”

付完錢，趙晴晴急不可待，飛快跑到餐桌上。

澆了蜂蜜汁的雞腿，燒得紅潤潤，油亮亮。

齒尖穿破雞腿，一瞬間，溫熱香濃的汁水爆破出來。

鮮中帶甜的汁水，澆灌着她饑餓的味蕾。霎時将她因饑餓而不安的味蕾安撫下來。

不僅是包裹着甜滋滋蜜汁的外表，內裏也隐藏着絲絲蜜汁，吃在嘴裏分外香甜。

香甜，但不膩味，這絲甜意很柔和。

蜜汁雞腿，入□□汁，柔軟多汁，鮮嫩入味，甜而不膩。

甜美而柔和，鮮嫩而細膩的味道，仿若春日裏的春水，将她因為工作緊繃僵硬的神經泡化了，泡得松弛柔軟下來。

咀嚼着回味柔甜的蜜汁雞腿，趙晴晴只覺自己的心靈被滌蕩了。

一時間忘卻了所有煩惱，工作上的煩惱，家裏的煩惱，一切一切。

從前，她聽人說，美食能滌蕩心靈。她并不信。

此刻她不得不信，食物好吃到一定地步的時候，的确能滌蕩心靈。

她舒坦地呼出一口氣。

湯陽抵達工地，一下車，一群工人便圍聚過來。生怕慢了一步，盒飯就沒了。

“老板我的盒飯！”

“老板，我要一份盒飯！”

“我預定了兩份的，快給我快給我！”

看了看湯記盒飯那邊的熱鬧景象，李老板心裏有些不是滋味。這幾天熟客又少了些，而那些熟客，好像都流進了湯記盒飯那邊。

湯記盒飯一份一份地賣，吃完了也不能再加，只能重新再買一份。而他家盒飯可是随便吃，不限量的，吸引力不比湯記盒飯大多了？怎麽都跑去湯記吃飯了？

難道真是因為太好吃？可是盒飯嘛，味道不都大差不差，也不會好吃到哪裏去。

他琢磨着，準備去一探究竟。

結果湯記盒飯太搶手，他沒買到。他竟然還沒買到。這湯記盒飯也太搶手了些！

湯陽無奈，“沒了，真沒了，下午再來哈。”

“老板，之前都說了，讓你們多備一些，怎麽又沒了。”

“家裏忙不過來，下午會多備些的。”

“唉，我就慢了一步！就慢了一步！早知道我就不去上廁所了！”穿綠衣服的工友悔恨不已，活像是丢失了中了大獎的彩票。

“傷心涼粉還有嗎？”

“也沒了。”

李老板見那一群人沒買到湯記盒飯，他清清嗓子，“來來，來好吃的盒飯，十幾個菜啊，想吃多少吃多少，随便打，随便吃！”

結果那群人鳥都沒鳥他一下。

他心裏更不是滋味。他旁邊賣盒飯的，與他心境差不離。

都是賣盒飯的，人家賣的紅紅火火，顧客搶着買了吃。自個兒家賣力吆喝，可顧客卻稀稀拉拉。

誰心裏不酸，心裏不羨慕。

李老板羨慕的同時，擔憂起來。湯記盒飯生意越紅火，自家盒飯攤生意就越蕭索，這可咋辦？再多做幾個菜？再降點價？

彼時，張鳳霞帶着一罐子渣辣子面面來到食堂。

渣辣子面面是湯圓老家鄉下的特色吃食。

用細碎的辣子和玉米面攪拌，加入花椒等調料，在壇子裏腌制而成的吃食。既能做下飯菜又能做輔菜，吃起來十分有滋有味。

這渣辣子面面，是之前湯圓爺爺奶奶帶到城裏來的。昨天湯圓看到紮辣子面面後，便用油炒了，放進罐子裏下飯吃。

今兒張鳳霞也特意帶到廠裏下飯。

渣辣椒面面，有玉米面的清香和辣椒的辣香，融進米飯裏後，散發出一種酥而醇的味道。她吃着拌了渣辣子面面的米飯，一臉享受，細細品味。

渣辣子的玉米面粉糯糯的，又不至于太糯叽叽，稍微帶着綿綿的顆粒感。

鹹味裏帶着秋日的芬芳清香。而玉米面炒制過後，微微帶有爆米花一樣的酥香味，與辣子的爽辣相結合，食之酥，辣，爽，風味很是獨特。

這渣辣子面面，湯圓炒得太香。就着這渣辣子，工廠食堂裏的飯都變得好吃了起來。

一位陌生的工友坐到她對面，好奇地打量她碗裏的渣辣子面面，“這是吃的什麽？”

“渣辣子面面，我們老家的吃食。”

“我沒吃過，好吃嗎？”

張鳳霞問她要不要吃點。工友笑着說謝謝。

工友嘗了下，驚豔從她臉上一閃而過，“這味道夠勁兒！你在哪兒買的？”

“不是買的，是自個兒家裏做的。”

工友豎起大拇指，誇她手藝好。

“不是，是我閨女做的。”

“你閨女？你閨女可真幹。咳，我能……嗯，能再給我均點嗎？”

工友厚着臉皮道。她平時也不是個厚臉皮的人，只是這渣辣子面面太下飯，她真沒忍住。

張鳳霞笑着給她挖渣辣子面面。

下午做貨，上頭的人來收貨時，張鳳霞還有兩件貨沒做完，她心一急，知道自己要挨罵了，說不定還要扣錢。

來收貨的人，竟然是先前在食堂裏吃她渣辣子面面的工友。她不是工友，而是收貨的組長。張鳳霞驚訝，接着道歉，“對不起，我還有兩件貨沒做完，對不起，我馬上————”

收貨組長沒罵她，和聲和氣，“沒事，你先做，我先去收的地方的貨。”

張鳳霞感激不已，馬不停蹄做貨。

到了晚飯時間。那位收貨組長又坐到張鳳霞對面。張鳳霞趕緊道謝，“下午謝謝你了。”

“小事。”收貨組長付之一笑，“咳……你這個渣辣子面面，賣不賣？我想買一罐？”

張鳳霞直接把這罐子遞給她，“你拿去吃就是。”

“不行，我不能白拿你的。”收貨組長直接掏出一張紙幣，“給。”

“不不不————”

“收下吧。你要是不收，我也不好意思拿你的渣辣子。”

“但這也太多了。”

這麽一小罐渣辣子面面，哪裏能值一百塊。剛想到這裏，張鳳霞一頓。

這渣辣子面面是湯圓做的，可不是市面上賣的渣辣子面面。市面上賣的渣辣子面面，不值一百塊，她閨女做的這般好吃，肯定是值一百塊的。

“不多。”收貨組長下午去幾個市場買了渣辣子面面，沒一個有張鳳霞家的好吃。張鳳霞家的渣辣子面面，絕對值這個錢。

最後張鳳霞還是收了錢。

工地這邊，李老板終于買到了湯記盒飯。他從擁擠的人群裏擠出來，快速回到自己的攤位。

嚯，這蜜汁雞腿真夠漂亮。反正他是做不出這麽漂亮的蜜汁雞腿的。無論是內行還是外行，一眼就能看出來，這盒飯肯定好吃。

他吃下一口蜜汁雞腿，一口氣險些沒接上來。

吃下一口平菇炒雞蛋，又一口氣險些沒接上來。

吃下一口涼拌木耳藕片，又又又一口氣險些沒接上來。

他的一顆心直直墜地。

完喽，完喽！

有這麽好吃的盒飯在這兒，他家盒飯肯定搶不贏的！完喽，徹底完喽！

他怕是要離開這裏，換個工地了。

他憤恨地瞪着湯記盒飯。

做個盒飯，做這麽好吃幹什麽？

能做這麽好吃的飯，幹嘛來這裏賣盒飯？

唉！唉！唉！

他一面憤恨，一面往嘴裏塞飯。

然後又覺得自己不争氣，為何要吃競争對家的盒飯。他呸呸幾聲，把盒飯放到一邊，別過臉，不再碰。

三秒鐘過去，他端起來盒飯。

哎，真香。

把盒飯裏最後一滴汁水都舔幹淨後，李老板咂着嘴，恨恨地把飯盒扔進垃圾桶裏。

哼，他絕不會再吃搶他生意的湯記盒飯。

絕不會！

就在這時，他聽到湯陽喊：“只剩最後一份了，只剩最後一份了，明兒再來哈。”

什麽？只剩最後一份了？李老板腳下生風，跑得飛快，“最後一份給我！給我！”

搶到最後一份盒飯，他蹲下來吃。

哎，真的老香了，把他的魂都香沒了，咋就這麽好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