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11章 第 11 章

湯圓離開林家。此時天微微擦黑。路過一家奢華氣派的高檔西餐廳時，她望望餐廳。

豪車停在餐廳門前，進入餐廳的都是穿着打扮不菲的人。

她全家人都沒吃過高檔西餐廳，甚至連中低等西餐廳也沒去過。即便是低等西餐廳，一塊牛排也要賣百八十塊，那是他們一家一兩天的夥食費了。

望着奢華氣派的餐廳，湯圓握拳。總有一日，她會賺到足夠的錢，足夠到讓家裏人，想吃高檔餐廳就吃高檔餐廳。

小八飛在她身側，“可是高檔餐廳的菜，沒你做的好吃呀！幹嘛要去吃？”

“不是菜好不好吃的問題。”湯圓道，“是想有選擇的機會。”

“嗯？”

“有錢就有更多選擇。”

小八明白了，“那你一定會成功的！”它舉高肉乎乎的毛拳頭，“加油！”

“加油！”

湯家在四樓。老式房區，沒有電梯，只能爬樓梯。湯圓不疾不徐爬着樓梯，樓梯間的破燈一閃一閃。

樓梯間裏的燈壞了半個月，也沒人來修。她凝眉，目光觸及昏黃燈光映着的牆壁。牆壁斑駁，上面有些黴斑。

這破房子，哪哪兒都破。一定得快些賺錢，以後買個好房子，大房子住。

“妹妹，回來了？”湯陽殷勤地把切好的西瓜端到她面前，“妹妹，吃冰西瓜。”

“剛好碰上打折的西瓜，可便宜了，我買了一整個。”也就是最近這一周賺了不少錢，湯陽才舍得一下子買一整個打折的大西瓜。但也只舍得買打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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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圓嘗嘗西瓜，“好甜。”她坐下來啃西瓜，“對了，哥，盒飯我們得漲價了。”

湯陽嚼着脆天脆甜的西瓜，點頭，“是得漲價了。”

每天去賣盒飯，湯陽都覺得虧得慌。

雖然說賣盒飯這一周，是賺了不少錢，但賺的錢，完全配不上妹妹的手藝。妹妹這樣的手藝，只賣十二塊，廉價到像是在侮辱她。

他問：“漲多少？”

“三塊，漲到十五。”

“賣十五也便宜了。”

“一下子漲太多，得把人全部吓跑。”

“也對，行，那就賣十五塊。”

畢竟也不是人人都願意多花幾塊錢買吃的。

但湯圓明顯低估了食客們對她家盒飯的熱情。漲價的公告一發出來，群裏人紛紛冒泡。

小優：“就漲兩三塊，沒問題！老板，我還是先預定三份！”

趙晴：“現在去外面館子裏，随便炒個菜都不下十五塊呢，點個外賣也是二十起送，老板你盒飯這麽好吃，就賣十五塊，這價真心不貴！真的是良心價！嗐，我之前還怕老板賣得太便宜，覺得虧，之後不幹了呢！”

老王附和：“說的對，漲兩三塊錢沒啥問題。”

說實話，他們真心覺得這麽好吃的盒飯賣得太廉價。他們吃着都覺得占了大便宜。

如今漲了價，他們心裏還稍微安穩了些。也願意多花幾塊錢去賣了吃。

多花幾塊錢，就能吃得更開心，吃了一整天都有好心情，幹活都更有力量了，為什麽不願意多花這幾塊錢？

老王這些工友們，他們一天掙大幾百塊，但都是掙的很辛苦的血汗錢，所以平時也是很節省的。若湯圓漲價漲得很高，比如漲個十幾塊，幾十塊，那他們肯定會猶豫。

但就漲兩三塊錢，猶豫半秒鐘，都是他們對美食的不尊敬！

他們平時若是吃盒飯吃膩了，去外面下館子吃個蓋飯，也得十四五塊呢。

盒飯漲價了，群裏的食客們沒有退群，沒有要求降價，沒有指責抱怨，還個個都笑嘻嘻地維護支持。

這屬實是出乎湯圓的預料。她原以為會有人不滿。

湯陽一副驕傲的神情，“還不是因為妹妹你做的盒飯太好吃了。”

做得這麽好吃，還不得把你供着。不然你一不高興不做了，那可就苦了食客們了。而且十五塊，對普通人來說也确實不算太貴。

翌日。

今天的盒飯菜式，湯圓把蜜汁雞腿換成了苕粉坨坨炒臘肉。

她往鍋底放豬油。苕粉坨坨炒臘肉，就得用豬油炒才最香。用其他油，不能最大限度激發出苕粉坨坨和臘肉的底味。

如凝脂的豬油化開，在大鐵鍋裏滋啦作響，油溫六成熱時，湯圓倒入苕粉粉漿煎。

苕粉粉慢慢定形，翻面，煎到兩面酥脆，香噴噴的苕粉坨坨出鍋。

苕粉坨坨切成塊，湯圓嘗了一塊。坨坨外酥裏軟，q彈微韌。薯香濃濃。沒有加任何味料的苕粉坨坨，帶着苕粉原汁原味的清甜。

鍋裏留了底油，她把切薄的臘肉炒進去。

呲呲呲呲！火力的燒制下，臘肉上的肥肉開始變得透明，一滴滴臘肉的油融進鍋底。

漸漸地，臘肉特有的煙熏臘香一股一股沖出來，吃着苕粉坨坨的湯陽鼻子一動，湊過去聞。

湯圓翻炒着臘肉，把姜蒜末爆進去。辛味混合着肉香在空氣裏不斷發酵，苕粉坨坨炒入其中，再撒入蒜苗。

香，香到嗅覺發麻，湯陽被勾得雙眼發直，口水在舌根底下直打轉。

林湘爬了四樓，一進樓道，就聞到令人心神蕩漾的迷人香氣，瞬間誘發內心深處的味蕾之舞。她猛力吸香氣。

這香味，是湯圓家裏飄出來的。她趕緊上前敲門。

很快湯陽開門，“湘湘？你怎麽來了？”

“陽哥，我來買盒飯。”她笑容燦燦。

發現客廳裏，桌子上，凳子上，涼席上，都放着未打包好的飯盒，她問：“這麽多？這得有多少盒？這是一天的嗎？”

“不是，中午的。”

“一個中午能賣完嗎？”

“能。”

“我就知道生意會很好！”林湘由衷為湯圓高興。聽到廚房裏的動靜，林湘走進去，“圓圓，我來買盒飯了。”

“你來了？菜還沒燒好，得先等一等。”湯圓鏟動鍋裏的苕粉坨坨和臘肉。

林湘正要說話，忽然意識到什麽，她捂住雙目，“圓圓，我不會偷看的，我不會偷師！”

湯圓：“呃？”

林湘：“菜做得好吃，不是都有什麽拿手秘訣嘛。”

聞言湯圓笑笑，“沒事，你看吧。”

林湘猛烈搖頭，“不行不行。”

“真沒事，你要想學，我都可以直接教你，無所謂你偷不偷師。”

林湘終于挪開掌心，她感動得無以複加，“圓圓，你對我真好。”

“我們是最最最好的朋友，不是嗎？”

“對，我們是最最最好的朋友！”

小八飛過來，撅起的嘴能挂油壺，“圓圓，我不是你最最最好的朋友嗎？”

湯圓用心聲與小八交流，“是，你也是，你們都是我最最最好的朋友。”

“哼哼。”小八仍然撅嘴。

湯圓無奈笑笑，她夾起一塊一塊裹了臘肉的苕粉坨坨，“湘湘，嘗嘗剛出鍋的苕粉坨坨炒老臘肉。”

“香死我了，我爬樓梯時，老遠就聞到香味了。”林湘張口。

首先吃到的是透明瑩潤的苕粉坨坨。苕粉坨坨像雲朵一樣蓬松，表皮炒得起焦起鍋巴，微微焦黃，宛若雲朵上面蓋着一層金色的日光。

咔嚓，苕粉坨坨的焦皮鍋巴碎裂開，裏面雲朵一樣柔軟的苕粉，輕盈而柔軟地抵達齒間。

綿綿香的苕粉坨坨，吸了一些臘肉的油脂，以及臘肉的鹹鮮。底味裏，夾雜着臘肉特有的煙熏風味，鹹鹹的，鮮鮮的。

咀嚼時，裏面滲進的臘豬油，恰到好處的散發出油而不膩的油香，使得苕粉坨坨口感尤其豐潤。豐潤到仿若在吃果凍，但又比果凍多一分有嚼頭的韌勁。

沾染了苕粉味道的臘肉，邊沿上的淺淺肥肉很軟糯，瘦肉很有嚼勁。

肥而不膩，瘦不塞牙，每一寸肉裏都帶着苕粉粉的清綿。苕粉将它的氣息融進臘肉裏，使得臘肉不過于膩味，食之更加爽口。

苕粉坨坨炒臘肉，外酥裏軟，蓬松彈韌，鹹鮮臘香，一口迷醉，兩口銷魂，每一口都蘊含着無窮的美味。

被這絕頂的，至高的味覺愉悅沖擊着，林湘渾身血液都沸騰起來，“我嘞個老天爺……！”

太太太好吃了，比昨天的蛋炒飯還要好吃！

“圓圓，你太厲害了！”她滿目驚嘆，“你其實是廚神是不是，只有神仙才能做出這麽好吃的菜吧！”

她看湯圓的眼神，就像在看天神。

“我……不是。這世上哪裏有神。我們可是學唯物主義的。”

“可不是神仙怎麽會做得這麽好吃？”林湘拿手機轉錢，“圓圓，給我來一份盒飯。”

“你吃，不用給錢，我請你吃的。”

“切，我是那種會吃白食的人嗎？”林湘火速轉賬。

她笑眯眯地吃着酥脆柔軟的苕粉坨坨，見湯陽在打包盒飯，忙得腳不沾地，便忍住進食的渴望，道：“我先幫你們打包了再吃。”

湯圓在廚房裏炒雞蛋，林湘和湯陽在客廳裏馬不停蹄打包。

林湘問：“得幾點去工地？”

“差不多十一點就得到。”

去工地得花二十分鐘。也就是十點四十之前必須打包完。

“那不早了，得趕緊都打包好。”林湘手速飛快。

所有飯盒都打包好，又幫着把泡沫箱搬到樓下，林湘呼出一口氣，“搞定！可以吃飯了！”

她回到湯家，捧着飯盒，一臉幸福地徜徉在登峰造極的美味裏。

湯圓端來涼粉，“慢點吃，別噎着了。”

冰涼酸辣的涼粉入口，林湘哇哇亂叫，“圓圓，你怎麽做涼粉也做得這麽好吃？你是不是做什麽都很好吃？”

“都差不多。”

“牛叉！”林湘一邊豎大拇指，一邊往嘴裏狂炫涼粉。

湯圓把盒飯錢還給了她，“說了不用你付錢，我請你吃的，還有，謝謝你剛才幫忙。”

“這怎麽能行？我說過我不吃白食的。”

湯圓眸光閃閃，“白食？你也沒吃白食，剛才不是幫了我們忙嗎？”

就幫這點忙而已。幫這點忙就能吃到這麽好吃的盒飯，自己簡直就是占了大便宜。湯圓這手藝，做的盒飯去飯店賣，絕對能賣高價。

自己一分不花，只幫了點小忙，就能吃到高價才能買到的美味佳肴，她哪裏有臉啊！

工地這邊，李老板擦着餐車，望向路口。

今天湯記盒飯會來嗎？應該會來？湯記盒飯在這邊工地的生意很不錯，應該不會不來了吧？

“老板，我錢付了，給我個盒子我打飯。”

“老板？”

“老板？幹啥呢你？不做生意了？”

李老板迅疾回神，“不好意思，馬上。”

他給這位工人拿完盒子，又一位工人過來。剛要給這位工人拿盒子，就見湯陽開着小三輪進了路口。

李老板立時忘記要拿盒子的食客，向湯陽飛奔過去，跑得比兔子都快，“盒飯！給我來份盒飯！”

正問李老板盒子的食客：“……”

老板，你盒子還沒給我！

湯陽剛把車停下，就見一胖子沖向他，胖子一臉急不可待，“老板，給我來兩份盒飯，今天還有沒有蜜汁雞腿？”

湯記盒飯裏的其他兩樣菜還好，雖然也好吃，但他更喜歡蜜汁雞腿。那蜜汁雞腿，真真是好吃到了他的心巴坎上。他這輩子就沒吃過這麽好吃的蜜汁雞腿。

湯陽指指牌子，“今天盒飯漲價了，菜式也不一樣了，您先看看。”

嗯？漲到十五了？蜜汁雞腿換成了苕粉坨坨炒臘肉？

這不就巧了，李老板還真挺喜歡吃臘肉。他道：“我看看盒飯。”

湯陽打開一個盒飯的蓋子。

看到盒飯裏的臘肉，聞到香味的那一瞬間，李老板毫不猶豫，直接掃碼付錢，“兩份謝謝！”

小劉拿着扇子，扇了扇泡沫箱裏的盒飯。這片是大型工地，工人一千多，所以他選擇來這裏賣盒飯。他昨天第一次來這片工地賣盒飯，沒賣出去多少。

這裏賣盒飯的好幾家，非常卷，要把盒飯賣出去很不容易。

他只能在價格上卷。因此他今天把價格降低了一塊，十一塊，希望能比昨天多賣出去一些盒飯。

這會兒才十一點，大部隊工人們還沒下工，只有稀稀疏疏的幾個工人，在路邊上徘徊。

他滿懷憧憬地等到着工人下工時，注意到右前方多了一輛三輪車。

也是賣盒飯的？他定睛一瞧三輪車上挂着的牌子，第一眼注意到價格。

十五塊。十五塊？他沒看錯吧？

工地盒飯賣十五塊？瘋了吧這是？！

朝陽工地這邊，這幾家盒飯，差不多都是賣十二塊的價格。不只是這片工地，南城的平價盒飯基本都是賣這價。

這位騎三輪車的小哥，盒飯賣十五塊？

這位小哥是不是沒進行過市場調研？竟然這麽盲目地定價，真真盲目又天真！

啧，這位小哥今天恐怕是要血本無歸了。

十五塊的工地盒飯，這麽貴誰吃？指望工人們吃這麽貴的盒飯？瘋了吧，才會吃這麽貴的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