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

第17章 第 17 章

“今天又換菜了？”食客們着排隊, 一臉興奮與急不可待。

“換了，今天有蛋皮圓子。嘶，湯老板做的蛋皮圓子, 肯定頂頂好吃！”

“你這不是廢話，湯老板做的菜有不好吃的嗎？”

“哈哈, 也是。”

“哎哎哎！後頭的人別擠！老子腸子都被你們擠出來了！”

吃到今天的新菜蛋皮圓子之後, 食客們：

“好吃！”

“湯老板做的新菜, 永遠不會讓人失望！”

“不是, 以前也沒人告訴我，原來蛋皮圓子這麽好吃啊！”

“我爸就愛吃蛋皮圓子，等放長假了，我得給我爸帶兩份湯老板做的蛋皮圓子回去，他指定高興得很。”

“唉, 現在湯老板每換一道新菜，我最喜歡的菜就會變成她的新菜，現在一天中最期待的事, 就是期待明天湯老板會換什麽新菜了。”

“以前總在想每頓飯該吃什麽, 現在就是湯老板做什麽我就吃什麽。反正湯老板做的菜都好吃，咱只管吃就是，不用擔心踩雷！”

“對頭, 俺就相信湯老板的手藝, 不管是啥菜, 準沒錯, 絕不踩雷！”

“俺也一樣！”

每個人都對新菜蛋皮圓子贊不絕口, 個個都吃得津津有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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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個曬得黑溜溜的工人們吃得高高興興, 能明顯地感受到他們身上溢出來的幸福與滿足，湯家福父子倆被這情緒感染, 眼裏不禁也帶了笑意。

食客們吃得高興，他們做老板的，當然也又高興又自豪。

工地食堂。今天中午的食客比昨天少了許多。

王大廚心裏雪亮，昨天多的食客，果然都是湯記盒飯的食客。今天湯記盒飯一出攤，昨天多的那些食客，今天都沒來了。

他冷着臉，耳邊又回蕩起昨天無意間聽到的工人的對話。

“和湯記盒飯相比，食堂的飯就像豬食！”

“哼！”王大廚氣哼哼，去往湯記盒飯。

他倒要瞧瞧，那什麽湯記盒飯又沒有吹得那麽好吃！

結果等他出去，湯記盒飯卻已經賣完回家。他只得下午再來。

待至下午，王大廚再次出來，一眼便瞧見湯記盒飯前排得長長的隊伍。

這麽多人排着隊買盒飯，生意這樣紅火，往大廚眼紅得快滴出血來。

買到盒飯，他快步回食堂。

二廚子走過來，“哥，你去買了湯記盒飯？”

“嘗嘗味道。”王大廚坐下來，打開蓋子。

目光觸及飯盒裏的菜肴，王大廚和二廚子神情微頓。

不是行家都知道，一道菜的關鍵在于色香味意養。

從色與香這方面來說，湯記盒飯已經遠遠超過工地食堂的飯。

嗅着飄進鼻子裏的香氣，王大廚眼神閃動，拿筷子快速吃了一口。咀嚼幾下，他的眼睛越睜越大。

二廚子忙不疊問：“味道怎麽樣？”

王大廚仿若沒聽見，繼續嘗其他菜。

二廚子繼續問：“哥，怎麽樣？”

他剛問完，就只見面前黑影一閃。

王大廚如一只火箭，飛快地竄了出去。速度之快，猶如閃電劃破夜空。

二廚子：“？？？”

湯陽和湯家福把牌子收起來，正準備回家，突然見一個胖子沖了過來。

湯陽快速擋在湯家福身前，“你做什麽！”

王大廚停下來，氣喘籲籲，“老板，你家盒飯是你做的？”

“不是，我妹妹做的。”

“你妹妹？”王大廚努力把氣兒緩勻。

“對，你問這做什麽？”

王大廚突然整理了一下儀容，胖胖的臉上堆起最燦爛的笑容，“師伯，請問師父她老人家收徒嗎？弟子願拜她老人家為師！”

湯陽：“……”

湯家福：“……”

湯陽與湯家福對視一眼，“這……”

王大廚滿目誠摯，“弟子誠心願拜她老人家為師！”

“咳，這個，這個得回去問問她。”

王大廚行了個抱拳禮，“靜等師伯佳音。”

湯陽頭上掉黑線，“別這麽叫我。”

“好的，師伯。”

湯陽：“……”

這也忒不要臉了。還沒拜上師父，就自稱弟子了。他趕緊上車，同湯家福一起回家去。

目送三輪車離去，王大廚激動的情緒慢慢平複下來。平靜下來後，他突然意識到什麽，懊悔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剛才他草率了！他怎麽能空着手，直接就問人家收不收徒弟呢？他應該做好準備，備上禮物再問的！

都怪他太激動，只一心想着拜師！

他皺着眉，一回到食堂裏，便見二廚子在狂炫盒飯。

王大廚一把搶過盒飯，“你幹什麽你！這是我的盒飯！”

二廚子嘴邊都是油，“哥，這盒飯也太好吃了！”

看着飯盒裏所剩無幾的飯，王大怒了，“我知道！誰讓你吃我盒飯的！我自己都沒吃幾口！”說着他快速往嘴裏扒飯。

“我也去買一份。”二廚子忙轉身。

“人家已經賣完了，回家了。”

“啊……”二廚子遺憾，“哥，再給我吃一口。”

“一邊兒去，我自己都不夠吃。”

“你還是不是我親哥了？”

“親爹都沒用！”王大廚化身護食狂魔，大口大口吃飯。

目含豔羨地咂着嘴，回味着口中殘留的香味，二廚子低低道：“難怪那麽多人去買他家的盒飯，難怪那些工人說和湯記盒飯比起來，咱們家的盒飯像豬……咳！湯記盒飯還真有幾把刷子。”

王大廚腮幫裏包着飯，口齒含糊，“那是只有幾把刷子嗎？那是牛逼大發了！”

見王大廚如此盛贊湯記盒飯，二廚子嘆口氣，憂愁起來，“他們的食客肯定會越來越多，咱們的食客會越來越少的。哥，我們還是及時止損，重新承包一個工地吧？”

王大廚點頭，“我暫時也不想承包工地了，我要拜湯老板為師。”

“什麽？你、你要拜師？”

“人家廚藝那麽神，即便只是學到人家的一分半點，咱都能賺大錢。”

是啊，這湯老板的廚藝真是神了，怎麽會有人把食物做得如此美味，恐怕只有神才可以吧？只要跟着她學手藝，學到一分半點就肯定能賺到大錢。

二廚子：“我也想拜師！”

王大廚嚼着菜，“就是不知人家收不收徒……”

“我現在沒時間也沒心思收徒。”湯圓對從工地回來的湯陽和湯家福說。

“明白了，他要再來找我們，就直接回絕他。”

“嗯。”

湯家福舉起一個袋子，“圓圓，你剛才不是打電話說晚上想吃魚，魚給你買回來了，你瞧瞧。”

“這魚可真肥。”湯圓笑眼如月牙。

湯圓想吃糟辣魚，她舀酸水泡黃瓜的時候，發現另一個壇子裏腌着的糟辣子已經發酵好了，便想吃糟辣子做的糟辣魚了。

糟辣子是她十天前放在壇子裏發酵的，現在已經發酵好。

南城濕氣重，辣能排濕氣，故而南城大部分人都愛食辣。南城人是比較喜歡吃糟辣子的。

糟辣子，由剁碎的紅辣椒和姜蒜白酒等等食材在壇子裏發酵腌制而成的美味，又酸又辣，又鹹又脆，風味獨特，非常下飯。

糟辣子可以和任何食材一起烹饪，湯圓最喜歡糟辣子與魚的結合。

糟辣子酸酸辣辣，與魚肉的鮮美一起碰撞，能爆發出讓人口水泛濫的極致之味！

一想到糟辣魚的味道，湯圓就頓覺餓起來。

鯉魚做糟辣魚，口感最佳，湯圓特意讓湯家福買了鯉魚。

魚身上開一字花斜刀後，她用料酒，胡椒粉和姜蔥腌制魚肉，給魚肉去腥。

等姜蔥味等等味道充分地滲透進魚肉裏，鍋裏的油溫也燒到了八成熱時，湯圓把魚立在油鍋裏，用勺子反複給魚淋油。八成熱的油溫下，魚表皮的水分便被瞬間鎖住。随之她将整條魚放進油鍋裏煸炸。

滋滋滋滋！

高溫熱油炸魚，炸魚的聲音悅耳到湯圓唇邊泛出淺淺的笑意。

她一直認為，炸制食物時發出的滋滋響，非常治愈，簡直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天籁之音。她心情不好時，就經常會刷炸東西的視頻。

經過高溫油炸，魚皮迅速脫幹水分，變得酥脆，魚也定了型。

她從壇子裏舀出一些糟辣子，聞了一聞。乳酸菌活躍的酸爽與辣椒的辣香，在壇子裏發酵時，合二為一，融合出來的糟辣子酸辣香濃，一聞就讓人舌尖分泌出口水。

她把糟辣椒和姜末一起下入熱油鍋裏。滋啦作響的爆香中，每一粒脆脆的辣椒都被熱油包裹。

油與辣的組合，宛如愛情，熱烈時能瞬間點爆似火風味。烈火烹油中，辣椒的脆香越發濃郁誘人。

紅紅火火的鮮紅色澤，帶出辣的信號，帶着彌散的酸香，占據了每一寸空氣。

湯陽狠吸一口熱油烹饪而出的滾熱辣香，“這味兒真帶勁兒！妹妹你腌的糟辣子好香！”

湯圓笑，“那你等會兒多吃些。”

“我現在餓得能吞下一頭牛，等會兒保證吃得一滴油都不剩！”湯陽嘿嘿笑。其實他中午也吃了很多飯，原是不怎麽餓的，可這糟辣子太香，勾得他饑餓連連。

糟辣子越爆越香，達到某一個度時，湯圓把之前炸好的魚放入糟辣子鍋裏炖煮。

過了片刻，她放入潤滑的澱粉水，慢慢熬煮。

魚肉已經被糟辣子燒透，整個餘生都變得紅豔豔起來。她取出整條魚，在鍋裏留下的湯汁裏加入白糖，再沿着鍋邊加醋增香。

調好味的湯汁全部淋在魚身上，再撒上蔥花，糟辣魚出爐！

微稠的芡汁，裹挾着細碎的辣椒與碧綠的蔥花，蓋在焦脆的魚身上，使得整條魚都變的色澤靓麗起來。

垂涎欲滴的湯陽夾起香噴噴的魚肉，一口下去，一瞬間眼睛都直了！

脆嘣嘣的酸辣糟辣子，與同樣脆嘣嘣的魚皮，咔嚓咔嚓，碎裂開酸味，辣味，以及鮮味。

在又酸又辣又鮮的香味裏，脆脆的魚皮下面，魚肉嫩得出奇，幾乎是入口即化。

嫩得得出奇的魚肉一在嘴裏化開，濃郁的鮮，便決堤而出。

濃郁的化不開的鮮裏，夾雜着一絲一縷辣。而這辣并未破壞掉鮮，它與鮮味完美融合于一體。

鮮與辣，促成了爽口的感官刺激。

赤滾濃烈的鮮辣，瞬間激活舌尖的多巴胺，腎上腺素狂飙！

鮮與辣将感官刺激到極致時，酸味及時潑下來，止住了過度的刺激。

酸，中合了猛烈的辣。将魚肉上的辣，幻化成了一種極具包容性的酸辣。任何人吃了都不會感到過度刺激與難受的酸辣。

整個糟辣魚，香！嫩！鮮！酸！辣！爽！味型極其豐富！

多層次的味覺享受，來自于食材與調料的完美搭配。食材與調料的搭配，湯圓掌控到了極限，将食物的美味程度烹饪到了極限。

湯陽雙目都在冒星星，“好吃！太好吃了！”

張鳳霞喟嘆：“圓圓，都是同樣的做法，你怎麽就能把魚做得這麽香……”話一說完，她又塞了一口魚肉。

湯家福很是驕傲與自豪，“你這話說的，圓圓可是廚神，她做的魚肯定是最香的。”

湯陽附和：“對！”

見他們仨滿目崇敬地對自己豎大拇指，湯圓笑笑，她舀起一勺糟辣子，拌進飯裏。

糟辣子拌飯，酸酸辣辣脆脆的辣子，混合着香軟的米飯，頂頂開胃下飯。以前家裏來不及做菜，她就喜歡舀一碗糟辣子拌飯吃。

周磊之前做了外快，今天結了幾百塊錢，他淚流滿面，“終于可以晚上也吃湯記了！”

這時還不到四點，湯老板他們還沒去出攤，正好可以去湯家買盒飯。他立刻飛奔到湯家。

注意到酸酸辣辣的魚肉香氣，他吸溜口水，“老板，今天群公告裏沒說有魚呀？”

“不是盒飯裏的菜，是我們自己吃的糟辣魚。”

“糟辣魚……”周磊吞咽唾液，“老板，我可不可以換一個菜，今天盒飯裏的其中一個肉菜換成糟辣魚……”

湯圓一愣。

周磊露出可憐的表情，兩手合十，“老板，拜托拜托了，我超喜歡吃魚的。”

“要用什麽菜換？”

香芋鴨和蛋皮圓子都好吃，周磊一個都不想換掉，他全都想要。

可他又要想嘗嘗糟辣魚。這糟辣魚屬實是太香，就像一把鈎子一樣，勾住了他的心，若是吃不到它，他的心就要碎了！

在腦子裏進行了艱難的抉擇之後，他決定用香芋鴨換。

蛋皮圓子今天中午才吃了一次，他還沒吃夠。他就只能忍痛先把香芋鴨割舍掉了。

他含淚道：“換掉香芋鴨。”

他目含淚光，讓湯圓有些遲疑，“你……哭什麽？”

“沒什麽。”周磊低頭。下一刻，他突然想起來，他現在有幾百塊的餘錢了，不用熬到下個月發工資，吃飯可以稍微寬裕些了！

“老板，我能不能不換菜，直接給我加一個菜，就加那個糟辣魚，我多付一個菜的錢。”

“行。”

“謝謝老板！”

拎着盒飯，周磊歡歡喜喜回到家裏。

被赤滾濃烈的酸辣鮮包圍後，他握拳朝天空一砸，“爽！”

太太太太好吃了！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好吃！他已經找不到任何詞彙來描述它到底有多好吃！

當周磊沉浸在糟辣魚的美妙滋味裏時，楊明東給他打了一個電話過來。

楊明東說，強子和女友分手了，這幾天強子飯都沒怎麽吃，強子父母打電話過來，拜托他們這些朋友去安慰安慰，開解開解他。

周磊唉了聲。

強子和女友是青梅竹馬初戀，兩人都很愛對方，但感情有時候就是這樣，明明很愛，卻又要分開。

他們倆這次吵架是因為雙方都要強，也不是什麽原則性的大問題導致的分手。

周磊：“都好幾天沒怎麽吃飯了？”

“是啊，說什麽都不吃，再這樣下去可怎麽行。晚上我下班了，咱們一起去看看他。”

“好。”

挂斷電話，周磊扶額。

強子和女友分手，他不會像有些人一樣勸強子忘掉女友，下一個更好。因為他深知強子和他女友有多相愛。兩個人都對對方很好。分開了很可惜。

或許現在分開了，會成為他們以後最大的遺憾。因為有些人一旦分開可能就不在了，之後想後悔都沒機會後悔。

周磊希望強子他們能和好。唉。他收起情緒，繼續吃飯。

忽然，他一怔。

強子好幾天沒怎麽吃飯，怎麽勸都不聽？

那……湯記盒飯這麽好吃，他會不會吃？

沒有誰能夠拒絕湯記盒飯！

周磊非常篤定。他眼珠一轉，馬上又跑到湯家，又買了一份盒飯。他馬不停蹄趕到強子家。

“阿姨，強子呢？”

強子母親愁眉苦臉，“在他自個兒屋裏待着，小磊，你幫阿姨好好勸勸他，不管怎麽樣，飯還是要吃的。”

“好。”

昏暗的房間裏，強子頹喪地抱着膝蓋，宛若失去了魂魄。

周磊：“強子。”

強子一動不動。

“強子。”周磊拍拍他。

他這才機械地轉過頭，猶如木偶一般，“磊子？”

“強子，吃點東西吧，再怎麽說也要吃飯。”

“我不餓。”強子聲音沙啞。

“你是不是想和青檸複合？”

提到青檸，強子鼻腔一熱，淚水滾落而下，“她不會跟我複合了。”

分手後，他求複合，青檸冷眼以待，一句話也不理他。她是鐵了心的要與他分開。

“她現在根本不理我，一句話都不和我說了。磊子，我不想和她分手。”強子說着說着，淚水越淌越多。

“你要想跟她複合，就好好吃飯，不好好吃飯，身體弄壞了，怎麽跟她複合？”

“她不會複合的。”

周磊擰眉，“我給你帶了好吃的，你吃點。”

“我不想吃，謝謝你。”

“很好吃的，你吃了肯定會喜歡。”

“我什麽都不想吃，”強子抹淚，“我只想要青檸。”

“我跟你講，這盒飯好吃得不得了，神仙恐怕都做不出這麽好吃的飯來。你吃了鐵定喜歡。”

“再好吃我也不想吃。”

周磊直接取出飯盒，“你看看，多香！”

側卧在床上的強子，看也沒看盒飯，直接別過頭，用被子蓋住腦袋，“我真的不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