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章

第19章 第 19 章

翌日上午。強子來湯家, 取走了預定好的幾份盒飯。

他聞着香噴噴的盒飯，沒忍住先吃了兩口，花了好大的力氣, 才忍住近視的渴望，把盒飯蓋上, 去往一個餐館。

他昨天去見青檸, 希望能她和他一起吃一頓飯。她拒絕。他便說, 這是他最後一個願望, 吃完這頓飯，他不會再糾纏她。她答應了。

他進了餐館，青檸已經在座位上等着了。他走過去，“青檸。”

青檸一如既往冷着臉，不對他說半個字。他沒有感覺難堪, 只是覺得心酸難受，他問：“青檸，你點菜了嗎？”

她還是不說話, 似乎只是來吃飯, 從頭到尾都沒想過理他。

他嘆氣，問服務員，“我們這桌點餐了嗎？”

“還沒。”

強子拿起菜單, 點了幾道青檸愛吃的菜。他把盒飯放到桌上, “這家盒飯很好吃, 我買了兩份, 你嘗嘗？”說着他打開盒飯。

青檸的視線, 落在盒飯上。

飯盒裏, 菜肴鮮豔欲滴，香氣濃郁, 活色生香，惑人心魂。

青檸長睫微動，看向強子。目光在強子和盒飯之間轉了幾圈，她終于舍得出聲，“你要毒死我？”

強子錯愕，“什麽？”

“因為我和你分手了，就要毒死我？”

他終于明白她是什麽意思，她以為他帶來的這盒飯，是下了毒的，特意要毒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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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色發青，“我是這樣的人嗎？”

“你特意把盒飯帶到餐館裏來。我只是合理猜測。”青檸當然不相信他會下毒。他不是這種人，但畢竟分手了，還是要多個心眼才好。畢竟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強子拿起筷子，兩個盒飯的菜都吃了一口，“我吃了，你相信我沒下毒了嗎？”

出于謹慎，青檸随便夾起盒飯裏的一塊肉，讓強子吃下。強子毫不猶豫，一口吃掉，“這下你總相信了吧？”

青檸打消疑慮。她瞧了瞧色香極佳的盒飯，拿過來一盒盒飯，淺嘗一口菜。

她眼瞳微滞。一絲訝異在她眸中一閃而逝。

強子：“怎麽樣？是不是很好吃？我沒騙你吧？”

青檸抿着唇，沒有說什麽，又進入了“不搭理他模式”。

見狀，強子摸摸鼻尖。他就不信她等會兒會一直不搭理他。這麽好吃的盒飯，她難道不想問他是在哪裏買的？

他拿起筷子，也開始吃盒飯。

不多久，服務員将一盤酸辣土豆絲端上來。注意到這兩位客人在吃盒飯，服務員一臉莫名。

這兩位客人是什麽毛病，來飯館點菜吃飯，卻又自帶盒飯？是怕飯館吃不飽？

這般想着，一陣濃香飄進他鼻子裏。他鼻翼一動。

啧。這盒飯還挺香。他瞅了瞅盒飯，唔，賣相好像也不錯。這盒飯的賣相，比他們飯館的賣相要好多了。他們飯館的盒飯看起來可沒這麽香，當然，聞起來也沒這麽香。

收銀臺有人在叫他，“小七，做什麽呢？來客人了，快去點菜！”

他連忙把視線從盒飯上撤回。

菜陸續上齊。強子和青檸都在埋頭吃盒飯，根本沒注意到菜已經上齊。

直到水煮肉片的辛辣味道飄過來，青檸才把注意力從盒飯裏擡起來，她瞅了瞅水煮肉片，又掃視一番桌上其他菜。

她夾起一片她很愛吃的水煮肉片。水煮肉片入口，她眉心一蹙。

肉片不夠鮮，不夠嫩，不夠入味，沒有那種味蕾震蕩，靈魂洗禮的愉悅感。

這一家的水煮肉片很不錯，她很愛吃，也經常來吃。今天吃着，為何感覺味道這麽差。

這家飯館換廚子了？

很快她便恍然明白過來。大抵是盒飯太好吃，拔高了味覺的體驗，一經對比，她才會覺得往日好吃的水煮肉片難吃起來。

與盒飯裏的絕頂菜肴相比，這水煮肉片，哪兒哪兒都夠不上，完全是劣等品。

這盒飯，是哪位大廚做的？她張口欲問這盒飯是在何處買的，又忽然想起來自己不能搭理強子。

欲言又止好幾次，她到底還是沒忍住，問：“盒飯哪裏買的？”

終于舍得主動搭理他了？強子內心暗喜，自己這一招果然有用。

他清清嗓，“你答應我，再給我一次追你的機會，我就告訴你。”

“妄想。”說完，青檸起身就走。走了兩步，她返回。

強子：“你這是反悔了嗎？”

青檸瞪他一眼，把沒吃完的盒飯拎走，頭也不會離去。

強子撓撓頭，原來是回來拿盒飯。

他并未感到氣餒，反而覺得有希望起來。生氣了都不忘記把沒吃完的盒飯帶走，說明她很喜歡吃這盒飯。

他不奢求靠盒飯就能追回她，這畢竟不太現實。青檸這人也不會因為盒飯好吃，就和他複合。

所以他剛才也只說，若告訴她盒飯在哪買的，就給他一個追求她的機會，沒直接要求複合。

他只奢求能借着盒飯，緩和一下兩人的關系。緩和緩和關系，他就已經很滿足了。總比她之前一直不搭理他要好。

“老天保佑……不對，湯記盒飯保佑……”他雙手合十，由衷地感謝湯記盒飯的老板。

忙碌的一天過去，湯家一家人圍坐在涼席上數錢。

湯陽頰邊笑窩深深，“今天賣出去的份量沒少！還比昨天多了！”

這情況比湯圓預料得好許多。她點點頭，繼續記賬。

張鳳霞一顆心顫顫，“加上賣涼粉的利潤，今天純利潤是……六千塊。”

“六千塊……”湯家福喃喃。這可是六千塊啊。

錢居然這樣好掙起來，一天就能掙這麽多。

湯圓彎眉，“以後每天還能掙更多的，咱們加油！”

湯陽：“加油！”

張鳳霞和湯家福也學着他們兄妹倆，握拳指向天空，“加油！”

老舊的燈發出的明亮燈光，映在每一個人臉上，将每一個人臉上的笑容映得熠熠生輝。

次日是八月一日。湯圓告訴湯陽，今天得再買個大鍋和爐子。

“行。”

八月一日，一大早張鳳霞和湯家福上個月工廠裏沒發的工資到了賬。

湯家福打算給父母還些錢，再還一些他大哥和他姐的錢。父母和他哥哥姐姐把家底兒都借給他了，現在用錢緊巴得很。

湯圓姑姑的小女兒要去鎮上上幼兒園，九月份就開學，一年學費得五千塊。他得先還他們一些錢，讓他們手頭松一些。

湯爺爺接到電話，說：“都說了錢不讓你還，你咋這麽犟呢。這陣子我們賣了花生，手裏有了錢，不緊着用。”

湯圓大伯湯家貴和湯圓姑姑湯幸福也說：“你們現在是緊着用錢的時候，我們在村裏花不了什麽錢，你先不忙還我們的錢。”

湯家福：“我們現在在賣盒飯，生意挺好，能賺不少錢，先還你們一些。”

他把湯圓跟着別人學手藝，意外開竅的事告訴他們，說現在湯圓的手藝一天比一天好，賣出去的盒飯一天比一天多。他們如今每天能掙很多錢。

湯爺爺：“多少？你說昨天賺了多少？”

“六千多，這是除了成本的純利潤。”

電話那頭，湯爺爺他們沉默。

“家福啊，你如果是想讓我們把錢收下，不用這樣哄我們。”

湯家福哭笑不得，“沒哄你們，真的。”

“啥盒飯一天能賺這麽多？”

“主要是咱家盒飯價格定的高，兩葷一素賣十八，賣得也多，所以很能賺。”

“價格定這麽高，還賣得多？”

“對，還不是多虧了圓圓的好手藝。”

電話那頭，湯奶奶，湯爺爺，湯家貴和湯幸福面面相觑。

兩葷一素的盒飯，城裏基本上都是賣十二塊，鎮上只賣十塊。

湯家福他們兩葷一素賣十八，這樣高的價格，還有很多人買？一天還賺這麽多錢？

就因為湯圓的好手藝？

說實話，就算湯圓開了竅，這才學多久手藝，手藝又能好到哪裏去，能好到賣高價盒飯還這麽多人買？

是以，湯奶奶他們完全不信湯家福說的話。湯家福肯定是哄他們，好讓他們把錢收下。

忖度片刻，湯奶奶道：“行，那錢我們先收下了。”

等挂了電話，湯奶奶道：“先把錢收了，讓家福安心。前陣子圓圓說她想我們了，我原打算過幾天去城裏看看，就今天去吧。正好瓜果這一茬兒熟了，我給他們帶一些去。”

湯爺爺：“我也去。”

湯爺爺湯奶奶決定去城裏，家裏其他人就留下幹農活。

“這一茬旱黃瓜長得好。圓圓就愛吃旱黃瓜。咱多弄些。城裏的那些黃瓜沒咱們鄉下黃瓜好吃。”湯奶奶把黃瓜放進背簍裏。

兩個背簍裏，裝滿了花生瓜果，還有臘肉和其他吃食。

湯家貴和湯幸福幫着背起滿滿當當的背簍，送湯奶奶他們到路口坐車。

村裏離城裏有三個多小時的車程。先坐幾分鐘的車到鎮上，再坐鎮上的公交車進城裏，再轉一趟公交車，就能到湯家福他們那兒的小區。一共只需要花六塊錢就能到城裏。

把湯爺爺湯奶奶送上車後，湯家貴兄妹回了家。他們兄妹倆一離開，湯奶奶就對司機說：“小夥子，我們不坐車了，能不能把錢退回來？”

“你們不去鎮上了？”

“我們走着去。”

“這裏離鎮上有二公裏，天這麽熱，老人家，您兩位真要走着去？”

湯爺爺湯奶奶點頭。司機于是把四塊錢退給他們。

老人家舍不得錢，一人兩塊錢的車費也舍不得，寧願曬着太陽走路，吃這苦。司機搖搖頭，離開。

湯奶奶背起背簍，“這四塊錢省下來，還能給圓圓做學費。”

湯爺爺把傘打開，“咱們走陰涼點兒的地方。”

大太陽下，兩位老人背着背簍，微微彎着身軀。汗水一滴一滴而下，一步一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