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章

第20章 第 20 章

湯奶奶和湯爺爺來到區房樓下時, 已經下午兩點。他們背着背簍，一路爬上四樓。

樓道裏食物的香氣濃郁。

“誰家在做飯，咋這香呢。”湯奶奶鼻子動了動。

湯爺爺嗅了幾口香氣, “這香的……”

來到自家門前，湯奶奶驚訝, “這味, 是從咱家傳出來的。”她掏出鑰匙, 開門。

聽到門口的動靜, 剝着蒜的湯陽立刻擡首，“奶奶？爺爺？你們怎麽來了？”他忙不疊過去，把背簍接下來。

湯爺爺湯奶奶額頭上都是汗，他倆擦擦汗，道：“來看看你們。”

湯圓聽到動靜, 連忙從廚房裏出來。

“奶奶！爺爺！”她飛奔過去，一把抱住他們倆。

湯奶奶滿臉皺紋裏都溢滿笑，“哎喲, 我們身上都是汗, 別敷到你身上了。”

湯圓抱緊她，搖搖頭，“奶奶, 你們今天怎麽來了？”

“你前陣兒不是說想我們了？”

“奶奶, 我本來打算過些日子回去看你們的。”她給湯奶奶擦擦汗, 心疼爺奶大熱天大老遠地奔波而來。

湯家福倒了水, “爸媽, 快坐下喝口水。”

等湯爺爺湯奶奶坐下喝完水, 湯奶奶道：“圓圓，聽你爸說, 你跟別人學了廚藝，現在在賣盒飯？”

Advertisement

“嗯！”湯圓說，“奶奶，我現在手藝可好了。等會兒你們可以……奶奶，你們過來沒吃午飯吧？”

“沒。”

“你們等等。”湯圓趕緊去往廚房。

香芋鴨，涼拌豬耳朵，清炒小白菜端出來，想着爺爺奶奶還愛吃渣辣子和糟辣子，湯圓又去舀一碗渣辣子和糟辣子端出來。

湯爺爺湯奶奶愣愣地看着桌上的菜，“這些……都是圓圓你做的？”

“對，奶奶，趕緊嘗嘗。”

湯奶奶湯爺爺吃了一口菜。當即頓住。

無盡的曼妙滋味，如棉花一樣，猛烈而又溫柔地擦去了一路趕來的疲勞，他們神情慢慢舒展。

他們老兩□□了這六十多年，從未吃過這麽好吃的菜。

小時候，村裏吃大鍋飯，做大鍋飯的師傅是宮裏廚子的後人，那手藝好的，直到現在老兩口時常還在回味當年大鍋飯的手藝。

他們這輩子就沒吃到過比當年大鍋飯師傅手藝還好的手藝。

直到現在，吃了湯圓做的菜，他們才曉得，原來大鍋飯師傅的手藝根本就算不了什麽。

湯奶奶嚼着菜，耳邊回蕩起上午湯家福打電話時說的話，“圓圓跟着那師傅學廚藝，沒想到開了竅，人家師傅說她天賦極高，以前只是一直沒發掘。現在她師傅去了遠地，她每天自學，廚藝一天比一天好。”

原來，湯家福沒說假話。湯圓的确有極高的廚藝天賦？湯奶奶和湯爺爺面面相觑，幾乎失聲。

“奶奶，爺爺，味道怎麽樣？”

“好，味道好。”湯奶奶說着，去夾豬耳朵。

涼拌的豬耳朵，紅亮晶透，濃香陣陣。

豬耳朵的軟硬程度，燒得将将好。既有軟骨的脆性，又有豬肉的柔軟。每一口都能明顯地感受到豐滿的肉質感，非常脆爽柔嫩。

脆軟的口感之下，滑嫩多汁，爽口不膩，百吃不厭！

“這豬耳朵拌得好，好下酒。”湯爺爺豎起大拇指。他連連吃了好幾口豬耳朵。

湯家福轉頭對湯陽說：“陽陽，去樓下給你爺奶買兩瓶飲料。”

“好。”

“喝啥飲料，喝水不就行了，花那錢幹啥，別浪費錢！”湯奶奶拉住湯陽。

湯爺爺：“就是，我們不喝，別去買。喝湯就行了，這湯好喝。”

湯圓炖的綠豆甜湯，很是香醇。湯爺爺吸溜一口，“這可比那啥飲料好喝多了。”

突然，背簍裏傳來聲音，“咕咕咕！”

湯圓循聲望去，“雞叫聲？”

湯奶奶：“我們帶了一只雞來。”

發現兩個背簍塞得滿滿當當的，湯圓鼻腔一酸，“奶奶，爺爺，大老遠背過來，辛苦了。”

“不辛苦，咱幹慣了農活，背這點東西不辛苦。”湯奶奶笑呵呵，“那雞你們看啥時候殺了吃了。”

背簍裏的大肥雞，是鄉下的土雞，味道可比城裏賣的這些雞肉好。湯陽摸摸大肥雞，說：“今兒就殺了吃了，怎麽樣？”

湯圓：“行，奶奶，你們愛吃燒雞公，今晚咱就吃燒雞公。”

燒雞公，南城的扛把子菜之一。南城人一般把公雞，叫做雞公，可以燒雞公其實是燒公雞。

俗話說的好，食以山雞為先，滿口鮮雞，一鍋盡興。用鄉下山裏的土公雞來做一鍋燒雞公，最最香！

“爸，哥，今天你們先別吃晚飯，先把盒飯賣了再回來吃。”以往都是先吃了，再去賣盒飯的。

“成。”

提及盒飯，湯奶奶和湯爺爺忽然想起湯家福在電話裏說的，他們賣盒飯生意很好，昨天一天就賺了六千塊。這會兒見識了圓圓的手藝，他們琢磨，或許湯家福還真沒哄他們。

湯奶奶和湯爺爺吃完飯，舒坦地摸摸肚子後，也進廚房去幫忙了。

湯圓：“爺奶，你們歇着，不用你們幫忙。”

“我們閑着也是閑着。你們看着也好像忙不過來。”湯奶奶直接把飯盒子拿過來，幫着打包。

多了湯爺爺和湯奶奶的幫助，打包的速度快了許多。過了一會兒，就陸陸續續有人上門來買盒飯。

好多食客上門來買。見這麽多人上門來買。家裏盒飯生意很好。湯奶奶和湯爺爺面上帶喜，連忙幫着給客人拿盒飯。

到了時間點，湯陽和湯家福把打包好的盒飯送到工地。

湯圓歇了歇，準備做晚飯。張鳳霞把砍好的雞肉處理好，交與湯圓。

湯圓用菜籽油煸炒雞塊，旺火慢慢煸炒，漸漸地，鍋裏的油變得清亮，水氣也變幹了。

料酒淋進鍋裏，料酒下鍋的一瞬間，赤紅赤紅的火在雞塊上燃燒起來。

接着她把花椒和幹辣椒撒進去，烈火烹饪之下，椒辣呲呲彌漫開來。

剁細的豆瓣醬，泡椒，泡仔姜，拍破的生姜，通通下入鍋內後，她調中火慢慢炒。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雞肉炒香出色，炒紅了油，湯圓把八角桂皮，山奈，草果和小茴香添進去增味。鍋裏加清水，加糖提色，她調小火慢慢熬煮。

湯陽和湯家福回來時，燒雞公已經燒好。

“妹妹！好香啊！隔着老遠就聞到香了！”湯陽沖進屋。

湯奶奶意外，“這麽快就回來了？”

湯陽抹掉額頭上的汗，“嗐，咱們到那兒後，除了預定好的盒飯，剩下的盒飯幾下就被搶光了，根本就不用等着客人來買。”

聞此言，湯爺爺湯奶奶臉上笑容加大，“好，好，這就好。”

廚房裏，湯圓正把燒雞公舀到大盆碗裏，撒幾顆熟黃豆和幾片香菜增香。

張鳳霞從廚房走出來，“陽陽，你們倆快去洗把臉了吃飯。”

桌上，擺放着燒雞公，香芋鴨，涼拌豬耳，清炒小白菜，豆腐湯，渣辣子面面，糟辣子，以及泡胭脂蘿蔔。

湯圓把筷子給他們遞過去，“爺爺，奶奶，快吃。”

湯奶奶的注意力集中在中間的燒雞公上。

紅彤彤點着綠的燒雞公，浮着一層紅油。紅油湯汁下，飽滿的雞塊若隐若現。

雞肉夾起來，顫汪汪的，能甩出油波似的。

口水不禁分泌出來，湯奶奶咬下一口雞肉。

嘴巴一碰到雞肉，便被雞肉的鮮彈了一下。

雞肉的鮮，遠勝于辣椒和花椒的的辛辣椒麻。辣椒和花椒的味很足，但卻一點也沒有辣椒和花椒的燥，并未喧賓奪主。

濃盛的的鮮包裹住口腔時，牙齒碰到了雞皮。糯糯的雞皮被牙齒拉扯開，裏面的肉溢出來。

雞肉燒得十分酥爛軟嫩，肉上的筋又耙軟又有韌勁，讓人不禁流連着彈潤的拉扯感。

帶着拉扯感嚼勁的雞肉，絲絲拉開，嫩軟不塞牙。多嚼幾下後，把雞肉含在口中輕輕一抿，瞬間便能脫骨。

整個雞肉，肉質鮮嫩，耙軟入味，嚼頭十足。香辣微麻，脫骨留香，只讓人流連忘返，回味無窮。

這燒雞公，簡直好吃到了湯奶奶的心坎兒上！

見湯奶奶不停夾燒雞公，顯然喜愛得不得了，湯圓莞爾，把燒雞公推到她面前了一點。

一家人埋頭苦吃，如風卷殘雲，桌上的菜很快便所剩無幾。

湯家福摸着肚子，還想再吃，卻撐不下了。他旁邊，湯陽亦如此，“我要是有兩個肚子就好了，就能再多吃一些。”

實在是太好吃，怎麽吃都吃不厭。

湯奶奶也撐不下了，她遺憾地望着碗裏沒吃完的半塊雞肉。

注意到湯爺爺明顯吃不下了，還去夾雞肉，她拍他，“吃不下就別吃了，免得像我，肉吃了一半吃不下，多浪費。”

一家人都放下筷子，都撐得動不了，躺在涼席上吹風，過了好一會兒才去收拾桌子。

忙完了之後，湯圓他們照例數錢記賬。

湯奶奶一顆心都在抖，“今天賺得比昨天還多？”

“是。”湯圓笑笑。

湯奶奶看向湯爺爺，發現他也跟自己一樣，嘴巴都在抖。

太多錢了。太多了。一個白天就能賺這麽多。對他們這種一輩子都在泥土裏經營的農民說來，這一天的錢，他們不知要辛苦多久才能掙回來。

湯奶奶心頭一潮，眼角濕潤起來。圓圓能掙這麽多錢，家裏的債能還完，家福他們這一家，以後也能過上好日子了。

“奶奶，你怎麽了？”湯圓發現湯奶奶目含淚光。

湯奶奶：“圓圓，你有這好手藝在，你們一家以後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什麽叫你們一家，是我們一家，爺爺奶奶，我們的日子都會越過越好的。”湯圓抱住湯奶奶，腦袋枕在她肩上。

湯奶奶摸摸她的頭發，哽咽，“好，好，奶奶以後跟着你們過好日子，跟着你們享福。”

湯爺爺見狀，悄悄低頭抹了下眼角的液體。

翌日。

湯爺爺湯奶奶來城裏之前，原本是打算今早就回家的，但看湯圓他們這麽忙，便決定留下幫忙。至于鄉下的農活，有湯圓大伯他們就行。

下午，白衣工地小哥翹首以盼，瞅見有工人以外的食客來跟他們這些工人搶盒飯，他嘀咕，“怎麽來工地，跟我們這些工人搶盒飯吃呢，我們自己都不夠吃……”

取到預訂了的盒飯，白衣小哥埋頭狂炫。飯沒吃到一半就接到建華打來的電話。

“建華？打電話來幹什麽？”

“我想問問你們工地還收不收人？”

“你想來我們工地？怎麽了？不是才去新工地沒幾天？”

“新工地不太好。”建華不會承認，他是因為想吃湯記盒飯，才想來朝陽工地的。

新工地離湯記盒飯太遠，他中午想吃上一口都吃不了。思來想去，便只能辭掉新工地的活。

雖然朝陽工地的活工資便宜三十塊，但他能吃到湯記盒飯，也就抵消了這三十塊了。

白衣小哥：“成，我幫你問問工頭兒。”

“謝了兄弟。”

彼時，一座辦公樓裏，張曉曉摸摸肚子，好餓，等會兒下班了吃什麽？去吃美食街的麻辣燙？還是回家之後點外賣？

她正想着下班後該吃什麽，組長突然來了他們小組。

組長：“上個月大家都辛苦了，今天我請大家吃飯。”

小組的成員立刻歡呼，

“組長請吃飯？耶！組長萬歲！”

“萬歲！”

“謝謝組長！”

張曉曉：“組長，去哪兒吃？吃什麽？”

“對啊，組長我們吃什麽，上個月我們這麽辛苦，組長得請我們吃大餐呀！不然我就不依！”

“對對對，組長請我們吃大餐！”

組長笑，“雖然不是大餐，但保證比大餐更好吃。”

“啊？是什麽？”

“等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半小時過去，組長托人去買的湯記盒飯送達。

張曉曉等小組成員打量袋子裏的飯盒，目瞪口呆，“外賣？”

組長：“是盒飯，一家很好吃的盒飯。”

所有組員們：“……”

什麽啊，組長怎麽變得這麽摳了？請他們吃飯，結果是盒飯？！

就不說大餐了，随便去一個小飯館都比這盒飯好。

上個月他們這麽辛苦，組長就拿盒飯來獎勵他們？還不如不請他們吃飯呢，真真寒碜！

組長也真是的……

組員們個個面露失望，但很快又将失望的表情藏起來，“謝謝組長。”

組長：“你們別以為這是普通的盒飯，這盒飯比你們說的大餐要好吃百倍。”

組員們敷衍性地點點頭。都不怎麽相信組長說的話。盒飯而已，能比大餐好吃一百倍？這牛吹的能在天上飛呢！

組長摳就摳，何必要用“很好吃”這種說辭來挽尊。

其中一個男組員扯扯嘴角，組長這摳的……這麽摳的男人，居然還有女朋友，老天真是不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