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章

第25章 第 25 章

“圓圓, 多吃點豬蹄。”湯家福給湯圓夾菜。

湯圓看了看湯家福。

在扶水村，有一句老話，吃豬蹄子的女孩子, 會嫁不出去。

其實哪裏是因為嫁不出去，只是因為不想讓女孩子吃豬蹄而已。

不過她爸媽從來不對她說這種話。吃豬蹄時, 也可着勁讓給她吃, 只說她多吃才能長得高。

小時候在村裏, 有一次他們家去村裏別家吃席。她夾豬蹄吃, 被人說女孩子不能吃豬蹄，吃了就嫁不出去。她爸媽當場黑臉，說他們的閨女，想吃就吃。

別人還笑，你不想你閨女嫁出去了？

她爸媽說, 女娃吃豬蹄就嫁不出去這種話，都是些诨話。其次，就算真嫁不出去, 他們也會把她養着, 嫁不嫁得出去都不關別人任何事。

當時爸媽說的話，湯圓到現在都還記得很清楚。

之前別人不看路，撞上她的自行車, 明明是別人的錯, 可因為沒有監控, 且受傷的是對方, 所以她要負全責。因為這事, 她覺得她很倒黴。

但其實, 她也是一個極幸運的人。她很幸運擁有這樣愛她的父母。

還有她的哥哥，她爺爺奶奶, 姑姑和大伯，都很愛她。

她何其有幸。

鼻腔微酸，湯圓吸吸氣，“我去看包谷糊糊冰好了沒有。”

新鮮包谷磨成的漿，倒進開水鍋裏打成糊糊，放點糖，再冰鎮一下，冰甜清新，爽口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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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肉吃膩了，來一口冰冰甜甜的包谷糊糊，倒是極舒爽。

“奶奶，家裏種的包谷，好香好好吃。”湯圓吸溜着包谷糊糊，笑容燦燦。

湯奶奶慈眉善目，“那明年咱再多種些包谷。”

湯圓正要點頭，忽然又搖頭，“奶奶，我們要一起開飯館的，哪裏有時間種地？到時候我們想吃新包谷，直接回村裏買就是。”

種地那麽辛苦，又掙不了幾個錢，她不想奶奶他們再回去種地了。

湯奶奶笑呵呵，“行，都聽你的。”

湯圓抿着甜滋滋的冰鎮包谷糊糊，聽到有人敲門。她正好坐在門口方向，離門口近，便去門邊。從貓眼裏看到，站在外面的人是趙晴晴。

趙晴晴吸着香味，咽着口水，道：“老板，你們在做什麽好吃的？可不可以賣我一點呀？我還沒吃午飯。”

“抱歉，不能的，我們現在不能營業。”

“就悄悄賣我一份，沒人知道的。”

“真的不可以。”

“老板老板，拜托拜托，不吃你家的盒飯，我都沒法好好工作了，求求你賣我一份吧！”趙晴晴賣慘，希望自己能博取湯圓的同情。

湯圓仍然搖頭。

趙晴晴哭喪着臉，“老板，我可是你的熟客，你好心狠哪嗚嗚嗚！你真的要這麽狠心嗎！”

湯圓仍然不為所動，“真的沒辦法。”

趙晴晴在心裏破口大罵那個匿名舉報湯記盒飯的人，他爹的！都是因為他（她），她現在才沒法吃上湯老板的飯！

憤憤地回到家，她開始給那個匿名舉報的人紮小人，“我紮！我紮！我紮紮紮！紮死你個黑心肝的！”

這會兒正是吃飯的點，很多湯記盒飯的食客，與趙晴晴一樣，都在辱罵詛咒匿名舉報的人。

“絕對是眼紅湯老板生意好，才xjb舉報的！”

“絕對是！”

“這種賤人，我祝他以後買菜必漲價，買方便面沒有調味包，吃火鍋沒蘸料，吃西瓜都是西瓜籽，坐公交車沒座，易拉罐沒拉環！”

賣自助盒飯的李老板，現在的心情極其複雜。湯記盒飯被人舉報不能營業後，他家自助盒飯生意回暖了一些。按理說，他應當高興。

可他又不怎麽高興。因為他現在沒法吃湯記盒飯！

他奶奶個熊！誰這麽缺德去亂舉報湯記，弄得他現在吃不了湯記！

“哼！”他氣得臉紅脖子粗，圓滾滾的肚子像氣球一樣鼓了起來。

工地食堂，鄭大廚打了個噴嚏。他摸摸鼻子。不知為何，今天總覺得身上紮得慌。

像是有什麽在他身上紮一樣。

他有些心虛地砸吧嘴。

該不會是做了虧心事，老天給他懲罰了吧？

他心裏一咯噔，只覺得身上紮紮的，更刺了。

“呸呸呸！”他趕緊呸呸幾聲。哪裏有什麽上天的懲罰，這種虛幻的事是不可能的，他可是唯物主義者！

他給工人打着飯，忽而聽到工人說：“不曉得是哪個悖時砍腦殼的做的！要讓老子曉得是哪個人舉報的，老子***！”

鄭廚子手一抖。緊接着他安慰自己，不會有人知道的。他可是匿名舉報的！

他是覺得自己做的這事兒有些虧心，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做生意就是這樣，如果不黑心一點，怎麽能賺得到錢？能賺得到錢才是最重要的事！

中午吃過飯，休息一會兒後，湯圓大伯他們去□□件。湯圓午睡醒來，進廚房裏練習廚藝。

窗子外面，飄來一絲牛肉的味道。湯圓望向窗外。

從這牛肉的氣味可辨別出，牛肉燒得有些老了。過度的火候，把它自身的纖維給燒化了。

她動動鼻翼，忽然也有些想吃牛肉。想吃，便立即行動。

張鳳霞問：“圓圓，去哪兒？”

“我去買些牛肉，晚上吃牛肉怎麽樣？”

“那咱一起去。”張鳳霞反正閑着沒事，便同她一起去。她原想着沒事做，想去廠裏弄一些零件拿回來做。湯圓不允許。

那些拿回家做的零件，做一天，就只能掙二三十塊錢，又耗時又掙不了幾個錢，還不如養精蓄銳，好好休息之後，把精力都放到開飯館上。

她不想家人再做辛苦勞累的廉價勞動力。

……

買完牛肉回來。牛肉下鍋焯水前，湯圓用加了食用堿的清水，将之浸泡十分鐘。

加了食用堿的清水浸泡牛肉，會洗去牛肉的腥氣，牛肉做好了，也不會又腥又柴。

很多人把牛肉買回來，切成塊後直接焯水，沒有浸泡這一步。所以很多人做出來的牛肉會帶着些許腥氣，口感也有些柴。

用食用堿水浸泡牛肉，這是提升牛肉味道的，至關重要的一步。

油溫燒到七成熱，湯圓把蘿蔔塊倒進油鍋裏。蘿蔔之前焯過水，已經有五六成熟。

帶着微微熟香的蘿蔔，在油鍋裏炸得呲啦呲啦響。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蘿蔔的清甜味緩緩融進了熱油裏。

“蘿蔔先炸一下，等會兒和牛肉一起燒制的時候就不容易碎。碎了口感就打折了。”湯圓對張鳳霞說。

張鳳霞點頭，牢牢記住。

蘿蔔炸到微微泛黃，出鍋控油，湯圓放到一邊備用。

此時牛肉已經浸泡好，撈出來焯水後。湯圓起鍋燒油，爆香香茅草，白芷片，白寇，良姜，肉蔻，香葉，八角和花椒等等大料。

大料濃烈的氣味爆出來，她又加了一些豆瓣醬入鍋。豆瓣醬炒出紅油，也漸漸炒出了醬香味。

這時，牛肉下鍋。

爆香過後的大料香，迅速将牛肉包裹。絲絲縷縷濃香侵入牛肉，與牛肉的鮮醇之味，很快溶于一體。

牛肉越燒越香，身上也漸漸穿上了一層布靈布靈的，醬黃的外衣。

翻炒着牛肉，湯圓取冰糖下鍋增味。接着她加入醬油和啤酒，翻炒均勻。

她把炒香的牛肉，全部倒進壓力鍋裏，上汽高壓四十分鐘。

四十分鐘一到，牛肉已經炖得香醇軟爛。牛肉從壓力鍋裏倒進炒鍋裏，湯圓把之前炸過的蘿蔔放進牛肉裏一起燒。

大火的燒制下，蘿蔔一點一點吸汁。牛肉也在吸汁。雙方互相吸着對方。

牛肉的鮮氣和蘿蔔的清甜在空氣裏不斷發酵。湯圓聞聞香氣，在最合适的時候撒下胡椒粉。

牛肉和蘿蔔，将胡椒粉的辛麻盡數吸收。很快，牛肉收汁。

收過汁的牛肉和蘿蔔，晶瑩紅潤，顏色極其漂亮，讓人看着就食欲大增。

“好了？”張鳳霞口水都泛出來了。

“好啦。”

張鳳霞趕緊拿筷子去嘗。

紅潤油亮的牛肉，夾在筷子上，顫巍巍的，濃香噴薄。

她急不可待咬入口中，牙齒剛穿破牛肉，濃濃的肉汁便嘩啦啦潑灑出來。

濃郁汁水包裹的牛肉，嫩潤流脂，軟而不爛。一咀一嚼間，帶着略微的嚼勁。

這略微的嚼勁，撇去了軟爛裏讓人感到不适的黏糊。讓牛肉的口感極絲滑，絲絨一般吃起來極佳。

這口感就像是一種藝術，醇厚與柔韌的藝術。

極佳的藝術口感中，能品嘗出牛肉無法掩藏的鮮。這鮮裏，吸飽了蘿蔔的甜，鮮甜适口，清妙宜人，能瞬間融化心扉。

湯圓對牛肉精準的烹饪，最大限度地發揮出了牛肉的極致之味。

經過她精準而悠久的烹饪，牛肉吸收了所有的精華。

吸收了所有精華的牛肉，宛若肥沃土地孕育出的珍寶。

它珍貴在醇厚而多汁，鮮美而清甜。迷人的鮮度，迷人的甜度，籠罩着細膩的香氣，讓人無法不用心，去感受那獨特而強烈的魅力。

真真人間至味！

咀嚼着飽滿多汁，軟韌入味，纖維細膩的牛肉，張鳳霞完全停不下嘴來。

她仿佛置身于美味的夢境之中，不可自拔。

紅燒牛肉這道菜，是醬油和糖的完美搭配。湯圓真正做到了醬油與糖的完美搭配。

她做的紅燒牛肉，才是真正好吃的紅燒牛肉！

張鳳霞嚼着味濃汁厚的牛肉，滿心贊嘆，對她閨女佩服得五體投地。

……

這一日，定制好的飯館招牌做好送過來了。

門頭越靓，生意越旺。紅色和金色這兩種顏色，又醒目又吉祥，很适合做飯館的招牌。

二選其一，湯圓選擇了金色。定制了金光閃閃的飯館招牌。光閃閃的牌子上，寫着同樣金光閃閃的“湯記”這兩個大字。

工人将招牌裝好後，湯圓站在飯館門前擡首看招牌。

金光閃閃的招牌，是她希冀的，金光閃閃的未來。

她舉起拳頭，心頭默默道，爸，媽，我會用這個小飯館，為你們打出一片“天下”！

她握握拳，鬥志昂揚。

在旁邊陰涼處圍坐着下棋的幾位大爺，看了看湯圓，又看了看飯館的門匾。

幾位大爺低聲嘀咕：

“咱這老房區都沒幾個人，怎麽把飯館開在這兒？”

“這個飯館之前不是那個蘭州拉面嗎，面館都倒閉了，這小姑娘還敢在這兒開飯館？”

“估計是太自信了。”

“多半過不了多久也要倒閉。”

鬥志昂揚的小姑娘啊。

幾位大爺啧啧。到底是年輕人，沒經歷過社會的毒打，沒什麽經驗，對社會總是充滿幻想。

這小姑娘白白淨淨的，眼神清亮，看着很有生命力，很朝氣蓬勃。不知被社會毒打了之後，還會不會像現在這般自信？

唉。年輕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