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秦川

第005章 秦川

是小鬼。

秦萌萌很快反應過來。

顧不上驚訝小鬼居然知道這是個直播而且竟然會去自己點接收按鈕的事實，秦萌萌立刻把手機放到靠近她推測是小鬼所在的隔間的門前，自己默默往後退到大門口。

“這我可應付不來，麻煩你了老板。”

混社會的第一要素就是嘴甜心狠。

秦萌萌嘴上說着禮貌的話，毫不客氣把小鬼推到前線直面危機。

但她離得也不遠，一方面如果小鬼真的應付不來，那她肯定是陪葬，在哪兒都一樣。另一方面，她也确實是好奇，這個場外贈禮功能究竟是怎麽運作的。

只見手機躺在衛生間地面上，忽然光芒大作，一道耀眼的白光中，一堆腥臭的爛肉掙紮着從小小的屏幕大小的方框中湧動出來。

秦萌萌沒忍住幹嘔。

她是在工地上見過世面，髒的臭的都有一些心裏預備，但這個東西……哪怕和旱廁相比，都是最惡心的那一檔。

最讓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堆爛臭肉竟然還是活的，從手機屏幕裏爬出來之後，稍作休整，立刻就竄到了秦萌萌的眼前。

秦萌萌大睜着雙眼，看見那堆爛臭肉在距離她五厘米不到的空中，被密密麻麻的血網裹住，就像是被蜘蛛網纏住的飛蟲一樣動彈不得。

“謝謝老板。”

雖然秦萌萌認真覺得這東西從手機爬出來本來就是小鬼的鍋，小鬼惹禍小鬼負責，但她還是低聲下氣地表示了感謝。

形勢比人強，沒法子。

血絲織就的網拖着爛肉從最裏面那廁所隔間下的空隙鑽了進去。

秦萌萌一動不動，只是透着小小的窗戶看天色。

月光越來越淺淡了，逐漸被日光吞沒。

但她依然還在這裏。

月亮還沒有落下。

良久，一聲飽嗝從裏面傳來。

晃晃悠悠的血網凝成一只觸手，托舉着手機送到她的跟前。

秦萌萌聽到人聲的時候差點兒原地跳起來。

“你明天會回來的吧？”

聲音是正處于變聲期的男聲，刺耳且尖利，雖然壓得很低，但依然不好聽。

公鴨嗓。

秦萌萌微笑着點頭：“我一定會回來的，而且如果可以的話，我會帶着我的工具過來，如果有趁手的工具，我明天就可以把這裏拆幹淨，希望你能在後天晚上之前，想好你究竟想要這裏變成什麽樣子。”

“我……只要不是現在這樣。”

秦萌萌順從地點頭。

她看見彈幕。

【血肉和尚：賭狗沒了。】

【mr.robot:他自作孽，不可活。作為賭狗，沒有賭品，輸了不認，竟然還試圖去教訓主播，他腦子怎麽想的？他這次不死我都要動手弄他，誰給他的錯覺我擔保的賭局他竟然敢玩賴的。】

【獵犬：不識時務，看不清敵我虛實，一頭撞到陷阱裏，死了拉倒。】

【第四十七塊頭骨碎片：唔，你們這話說的，正常人他也做不了賭狗啊。】

秦萌萌心裏一松。

賭狗死了，這簡直是意外之喜，她知道賭狗要玩髒的，但是沒想到他竟然敢真身過來，直接被小鬼一口吞了。

這麽說來，小鬼之前不能說話，現在可以說話，是因為吃了賭狗？

……秦萌萌覺得有些頭皮發麻。如果吃人可以變強的話……

“他真死了？”秦萌萌低聲問。

既然小鬼已經知道她在直播，也沒有必要繼續隐瞞，秦萌萌看向手機，直播間裏還未曾有人說話，小鬼說：“我已經把它吃掉了，它活不過來的，你不用再擔心他。”

秦萌萌又看一眼天色，收起手機，對小鬼說：“如果沒有意外情況發生，我今天晚上回來的時候，會帶上錘子，尺子，以及一些幹活兒的工具。”

小鬼似乎有些敏感和偏激，但是在秦萌萌見過的人裏，還算不上是最難打交道的人……他應該不是人？

秦萌萌将她所有的計劃都提前說清楚明白，如果小鬼不滿意，就可以提前修改，但小鬼沒有提出任何意見。

日光已經亮起來了，月亮依然沒有落下，秦萌萌對着手機直白地說：“朋友們，給點香火，這個東西我是一點兒沒有，我有用的。”

【血肉和尚：香火這東西可是個罕物。我們怎麽會有呢？】

月亮落下，秦萌萌眼前一黑，再次睜開眼睛時，在她的卧室之中。

望着窗外清澈幹淨的晨光，秦萌萌有些遺憾：“難道是夢？”

很快，她低頭看見衣服上沾染的血跡和灰塵。

“這衣服是不能要了。”她笑了。

在新城高中一夜未睡，在心力交瘁的情況下進行體力勞動，秦萌萌很累，定了個鬧鐘，連衣服都沒脫，直接睡到下午三點鐘，才爬起來換衣服洗澡，順便核對直播收益。

除了血肉和尚打賞的一千陰德之外，在長達一夜的直播中，還有些一些小的零碎打賞，七七八八加起來，也有八百多。

但香火卻少得多，只有後來中途進入直播間的AAA水蜜桃批發商悄無聲息打賞的五點香火。

陽壽更是一點兒沒有。

貨幣簡直的貴賤與否，不必多說。

秦萌萌一邊沖澡一邊研究這個名為陰魂不散的直播間，app的界面簡潔到過分，很多問題萦繞在秦萌萌心裏，急需得到答案。

她最想知道的一件事，自然是這個app和601工程的關系，劉小刀他們還活着嗎？還有救嗎？但她也十分清楚，人活在世上，不是每一個問題都能得到答案。

尤其是像這樣的問題。

所以她只是研究五點香火究竟能帶多少東西進去，還有那一千八百多陰德，究竟又有什麽用。

研究結果是，陰德一點兒用都沒有。

該死，秦萌萌想，這樣的話，她可能虧大了。

好在很快在香火的研究上，她得到了好消息，五點香火，竟然可以直接帶五立方的東西進入新城高中。

五立方，足夠她帶上水泥、地磚和管材再加上那個該死的浴缸和水龍頭了。

水泥地磚都便宜，那衛生間面積實在不大，市面上裝修也就一萬塊能全包，其中的大頭還得是人工費用。

鍍金水龍頭也不貴，幾十塊就能拿下，畢竟是鍍金不是真金。

真正的問題在于秦萌萌最快說的那個浴缸。

浴缸的費用動辄幾千塊。

秦萌萌可能确實順利地在新城高中活了下來，但是一直往裏面貼錢直播的話，很快，她就會覺得還不如死了的好。

得想個辦法搞錢……

秦萌萌呆呆站在花灑下面，熱水嘩啦啦地往她身上澆，門口傳來鎖頭轉動的聲音。

門沒開，很快就有人喊：“誰在裏面，我要上廁所。”

是秦川。

秦萌萌回過神來，高聲道：“知道了，等我五分鐘。”

五分鐘後，她收拾幹淨拎着垃圾袋微笑着把衛生間讓給秦川，秦川從她旁邊擠進去衛生間，狐疑地看了一眼垃圾袋，道：“你要出門？”

“嗯。”

“做什麽。”

“買點東西。”

秦川眨了眨眼睛，說：“你等我一回兒我上完廁所和你一起去。”

秦萌萌站住了，含糊地說：“嗯嗯。”

秦川推開門進去，大叫：“你洗完澡沒拖地？衛生間全是水。”

秦萌萌翻了個白眼：“你把衛生間拖了再出來，我在樓下等你。”

她話是這麽說，提着垃圾袋到樓下直接開車開出去兩條街，才把裝着昨晚髒衣服的垃圾袋扔了。

秦川是秦萌萌的弟弟，她們兩個是雙胞胎，她了解秦川從小到大都有點兒潔癖不太可能去翻垃圾桶，但內心深處，她還是懷疑對方可能真的會去翻樓下垃圾桶看她到底扔了什麽東西。

讓他真翻出來秦萌萌帶血的睡衣，她可就真完了。

自從四年前秦萌萌在大學的時候，失足從宿舍陽臺墜落之後，他就總是有些神經過敏的症狀。

秦萌萌完全能理解他。

但有時候免不了也覺得他煩。

“本來打算過幾天就走的，因為直播間的事情，恐怕還要在新城呆很久，不能和他關系搞的太僵了……”

秦萌萌這麽想着，拿起手機又給秦川發了個微笑emoji：“臨時有事，不等你了。”

秦川應該是拖完地出來了，回以一個憤怒表情包：“騙子。”

秦萌萌開着車，并沒有先去建材市場，而是先去租了個倉庫。

她家裏地方其實不小，秦大山和孟美麗兩個人一個開大車一個賣包子，在新城這個十八線小縣城的市中心奮鬥出來一棟兩層小別墅，四百平的地盤，wifi放一個都不夠得放仨。

但是秦川盯她盯得很緊。

秦大山看見倉庫裏頭天放個浴缸第二天就沒了，什麽都不會說，秦川非得把她祖墳刨出來看看她到底在做什麽。

介入直播間的事情對他沒好處。

會死。

秦萌萌不想他死，就只能瞞着他了。

租了倉庫之後，秦萌萌跑了三個市場才趕在他們下班之前把東西買齊，都送到倉庫裏。

月亮升起。

秦萌萌開着車，蜷在駕駛位，停在倉庫門口，安靜等着第二夜的直播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