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啞女
啞女
“這世上,若說有一個人,他想讓我活着比死了更難受,那個人就是夏侯玄。”司馬師道。
羊瑜感覺自己的手在顫,喉嚨像是被人緊緊打了結,怎麽都擠不出聲音,她竭力穩住心神,才開口問道:“夫君何出此言……夏侯公子是孩子們的親舅舅,怎麽會……再怎麽樣,顧念夏侯姐姐,也不至于……”她絕不相信。她絕對不想相信。
谖容未出閣時,夏侯玄如何寵愛妹妹,羊瑜從小便是親眼見的。兄妹相依為命,長兄如父,不是虛言。且夏侯玄的人品,霁月光風,他絕不會做出這種斷絕人倫的事。
“谖容就是死在他手裏!”司馬師的傷疤猛然被揭開,沉沉喝道。
自從羊瑜嫁進司馬家,司馬師雖然時常有些陰郁神情,但大抵是一副溫潤公子模樣,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他壓抑的恨意噴薄而出,着實令她震驚。
“妾身聽聞,谖容姐姐是因為時疫才……”
“她死于時疫是不假,可這也是她積年思慮過甚、傷了身子的緣故。婚後,夏侯玄與我屢屢政見不合,在朝堂上處處針對司馬家,谖容全都看在眼裏,她……她心裏怎能不難過。”司馬師壓住淚音,轉而恨恨道:“先帝委任父親為顧命大臣之一,近來父親與曹爽等人多有意見相左之處,曹爽還算恭敬,只是他手底下這些人,要坐不住了。這次就算不是夏侯玄親自下令動手,也與他脫不了幹系。”
夏侯玄在前朝一向追随舅舅曹真,近年來曹氏宗親與司馬家不睦,羊瑜還在閨中時便常聽嬸母和姨母說起。那時她也曾暗暗想過,谖容夾在中間有多可憐。只是因兩人絕交,她便只在心裏想一想而已。
她從前只聽坊間傳說,司馬家的長子寵妻無度,便以為谖容有丈夫疼愛,哪裏缺她這個舊友。
原來谖容那時過得竟是如此不快樂。
積郁成疾……
聽司馬師提起舊事,羊瑜心頭仿佛被人揪了一把。愧疚,悔恨,失去摯友的痛楚,如暴風般席卷了她。狂風震蕩着她的心,她喘不過氣。
若是當時她能早些看破,與谖容重歸于好,或許可以陪她說話開解,或許谖容就不會年紀輕輕地撒手人寰……
人在少不更事時,總以為自己的堅持無比正确,可是只有老天知道,固執的堅持會令她失去什麽。
此刻她再怎麽如自我獻祭一般嫁到司馬家查谖容的死因,說到底,又有什麽用?谖容再也不能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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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負聰明,自負聰明,誰知竟是一直糊塗!
司馬師将谖容的死歸罪于夏侯玄,羊瑜從旁觀之,覺得他不像是做戲,應當是真心。
當年夏侯玄在朝堂上堅定站在了自己舅舅那邊,支持舅舅與司馬家相争,這是事實。
羊瑜開始懷疑,如果夏侯玄疼愛妹妹依然如初,為何抨擊政敵時對妹夫不曾手軟,絲毫不顧忌妹妹的處境。
或許谖容的死,當中真的也有夏侯玄的一份力——盡管夏侯玄本人可能從不這麽認為。
人總是最擅長自欺。他當初既然能不管不顧與妹妹的婆家争鬥,必然早給自己找好了冠冕堂皇的理由,自然不會覺得妹妹的死與自己有絲毫相關。
為了查谖容死因而嫁進了司馬家,從前遇到多少艱難危險,羊瑜都決意堅持,至此,她忽然陷入了迷茫。
她不知道自己還應不應該查下去。
如果查出來的結果,是她最不想看到的,她到時怎麽面對?她能面對嗎?
但司馬師這次将孩子們的死也扣在夏侯玄頭上,羊瑜在看到确鑿證據前,又無論如何都不能信。
盡管男人們朝堂厮殺不留情面,羊瑜仍然難以相信夏侯玄會對親妹妹留下的骨肉下毒手。
她不信自己有眼無珠。
她不信自己多年不嫁,竟是為了一個兇狠無心的男人。
她不信。
現在,她不能信司馬師,也不能再信夏侯玄,只能信自己。
然而憑她自己,她困在司馬家,困在從上到下一雙雙盯着她的眼睛裏,不但至今沒将谖容死因查明,連孩子們都沒保住。
平生自負才智,為谖容,竟只能做到如此麽……
羊瑜第三次感受到人生的挫敗。
好像上天安排夏侯兄妹來做她人生的劫,一個令她在男女情愛上愛而不得,一個令她在姊妹情誼上得而複失。而她執拗地,還想要求一個果,求一個令自己心安的果。
這對兄妹是有一種天賜的本事,明亮,溫暖,美麗,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令人不由自主地,就渴求他們的愛。
這時她望向司馬師,他濃黑的眼眸深處,是望不見底的痛楚。
司馬師,或許也與她中了一樣的蠱,與她品嘗着一樣的噬心之痛。
想到此處,羊瑜心跳猝然亂了一拍。
夏侯玄婉拒與曹氏宗室親上加親,為妹妹擇司馬師為婿,想必當年二人投契,如兄如弟。怎知後來竟反目成仇……谖容與他夫婦恩愛,連着生了五個孩子,最後卻說孩子們她“也都不要了”……司馬師,又何嘗不是經歷了得而複失,從此愛而不得。
一瞬間,她感到自己好像有些明白了司馬師。
她和他共享了一個極隐蔽晦澀的秘密。
這時躺在床上的小人兒動了動。致兒醒了。
“致兒。”羊瑜與司馬師不約而同關切地喚道。
“致兒,可有什麽不舒服?”羊瑜問。
致兒搖搖頭。
“餓麽?渴麽?有沒有什麽想吃的?”司馬師問。
致兒目光定定地,沒有動。
“許是剛睡醒,還有些懵懵的。先起來洗漱罷。”司馬師傾身,一手托着孩子的背,慢慢将孩子抱起來。
致兒呆呆的,始終不吭聲。
羊瑜不放心其他任何人服侍,親手将致兒接過,帶去梳洗,鼓琴和鼓瑟在左右相幫。
而致兒醒轉後,或許因火災中受過驚吓,竟致失語。還能聽得懂旁人說話,卻一個字都再也吐不出。
從這一日起,羊瑜便将致兒安置在自己卧房邊的暖閣,将貼身丫鬟鼓瑟撥去專門伺候小姐。致兒的飲食起居,羊瑜親力親為,輕易不委于旁人,幾乎是終日守在致兒左右,寸步不離。
丈夫、婆母、妯娌來勸,勸她不必如此,羊瑜每每都淚流滿面說要将功贖罪,拼上這條命也要照顧好元配姐姐留下的這最後一點骨血。衆人只得由着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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