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同行玄玉門
同行玄玉門
浴心城。
千碧玦丢了染血的紗布,眉眼氤氲着戾氣。
他想,該加快速度了。
昨夜被拖了整整一夜,照這樣下去,不知道還能不能在這具身體消散前趕到天山劍派。
他站起身,走到窗邊,剛推開窗戶,一把熟悉的劍便在眼前直直對着他。那劍刃甚至還在陽光下反着寒光。
“一日不見,仙君這是領了命令來殺我嗎?”
眸中的戾氣似乎被什麽壓下去了。雲潇瑤這次可是眼睜睜看着他臉色變化,冷冷哼了一聲,下一瞬出現在屋內。
若非這客棧在城內,澤靈就不會只停在他眼前了。
“緣契,解開。別逼我動手。”
想了一路,這幾天就他倆靠的最近,最大的可能就是他。聞到淡淡的血腥味,也肯定了他的想法。
哪料千碧玦卻皺眉,看着他,疑惑問:“什麽契?”
看着對方氣勢洶洶殺過來,千碧玦也反應過來大概有什麽作用了。
“不是,仙君,有一說一,哪個契約不需要靈力供養着?你覺得我現在還能分心養一個契?”
雲潇瑤蹙眉,飛速回憶着這幾日發生的一切。
千碧玦掃了眼對方和以前不一樣的衣服,沉默片刻,真誠道:“對不住。”
要知道有這契約,昨日也不至于玩命打了。
“你……”
“都說解鈴還須系鈴人,仙君心裏可有人選了?”
雲潇瑤心裏确實有了個人……哦不,鬼。
鬼王許琴風。
想來也就只有和千碧玦初見時,因為被壓制,才沒有感覺出來。而且那棺材裏若有若無的香氣,大概就是媒介了。
雲潇瑤覺得自己真的是……有苦說不出。千碧玦見他将懷疑對象換了人,心頭松了口氣。
“不過一天,你又被誰盯上了?”
這個“又”就很有靈性。千碧玦看着他,試圖轉個話題。然而雲潇瑤可是靠這招在仙尊眼皮子底下逃過數回的,怎麽可能被他瞞過去。
“也沒什麽,在蠱女觀動靜太大,惹了些注意。”
你這哪裏是惹了注意,分明惹來殺身之禍。雲潇瑤在心裏想着,然後擡手按在他肩膀上,下一瞬一股暖流自肩膀流向全身。
然而就是這樣,雲潇瑤松開手後不着痕跡皺了下眉,道:“你打算去哪?”
就算要找許琴風解開,也必須雙方都到場。可就剛剛探查他身體的情況來看……去了估計往返都是問題。
但要是放任不管……
萬一哪天這人給自己作死了,他也不想大庭廣衆之下忽然渾身是血。
主要是太丢臉了。
“天山。”
果然。
雲潇瑤頓了頓,卻是有些頭疼。他要去天山定然是複仇,可是人家也不會好端端等死。
“仙君不必糾結。我此番,只為了把一些東西昭告天下罷了。不打架的。”
千碧玦一眼看出來雲潇瑤在猶豫什麽,他也不想牽扯太多,也不想欠人情。
“你可真是……還要個仙一路保護你。”
雲潇瑤自嘲了下,只暗暗記下以後凡事留個心眼,然後說:“你的速度太慢,我直接禦劍帶你過去吧。”
“嗯,好像不太行。”
“怎麽?”
“我還差一份證據。”
“所以?”
“天山只是我的最後目的地。而且這一份證據至關重要。”
雲潇瑤幽幽道:“愛死哪裏死哪裏,真的是。麻煩死了。”
他一揮袍袖,轉身就想走,卻被對方一把拉住。雲潇瑤回頭,對上對方擡手抹唇角的動作。
千碧玦:“不行啊,仙君。你也知道我現在傷的嚴重,萬一半路遇到個什麽土匪的。你忍心看我被欺負嗎?”
不得不說,千碧玦生了一副好面孔,唇色本就沒有血色,還被他用手指按壓着,更是一片慘白。再配上他刻意溫柔下來的眼神,倒是叫人……
非常有罪惡感。
雲潇瑤:……
他真是撿到了寶。
“我覺得仙君也不是這麽冷酷無情的人,就陪我走一趟……”
千碧玦還在繼續,然而雲潇瑤反手一指,法訣直接對上眉心,意識被瞬間剝奪。
完事後雲潇瑤拍了拍手,打了個響指,便開始探尋他昨日的記憶。
……
謝臨衫嘆了口氣,把黏在肩膀上的洛竹楓拉開,伸手去拿桌案上的卷軸。
洛竹楓不滿看着他,堅持不懈湊他耳邊說:“一時半會出不了事,急着這一炷香做什麽?”
等出了事就不是一炷香能解決的事情了。
謝臨衫心想。嘴上卻還是安慰道:“知道你來一趟不容易,乖,等一會。”
想摸摸他腦袋的手被扣住,然後自然而然把人拉在懷裏。
洛竹楓:“你都看那些卷軸快三個時辰了,卷軸能有我好看?”
“我為什麽看三個時辰你不知道原因嗎?”
謝臨衫看着他,半響吐出一句話。他本以為洛竹楓看到後能心虛一陣,卻沒想對方實打實不要臉,笑吟吟問:“真不知道呢。”
“……”
謝臨衫:“我處理完,處理完再陪你。”
洛竹楓等的就是這句話,謝臨衫一向守信,答應的事情就不會不做到。哪怕是哄着答應了,也是雖遲但到。
卷軸被鋪開,謝臨衫一目十行掃過後,龍飛鳳舞寫了個“閱”就扔到另一邊。一眼望過去都是普通的竹簡,看來沒什麽大事。
然而等謝臨衫處理完倒數第二柄卷軸,還沒來得及松口氣,就被最後一個吸引了視線。
那是用紅色朱砂寫下的。
是一柄來自鬼界的求救信。
……
翌日。
“诶,這就有點不道德了啊,怎麽能私自看別人記憶呢?仙界沒有這種規定嗎?”
千碧玦靠在牆上,手裏拿着茶杯,一副要讨說法的表情。但雲潇瑤知道,其實只要千碧玦有一絲抗拒,他都會受到阻礙。可是一路下來卻是順利的。
他知道昨日的記憶不會有什麽線索,所以才有恃無恐。
“閉嘴吧。還要不要帶你了?”
“當然。那就麻煩仙君了?”
“哼。”
雲潇瑤輕哼一聲,而後坐到他對面,說:“你要去哪找證據?找什麽證據?”
“去……玄玉門。”
雲潇瑤敏銳發現對方眼底閃過一絲懷念,轉瞬即逝。
“我想去确認一下,究竟是不是他。”
他?
雲潇瑤滿臉疑惑,他也不是喜歡打啞謎的性格,既然不樂意,沒必要說的彎彎繞繞。
千碧玦:“不過如果确定了,那麽就可以直接去天山了。”
千碧玦仰頭飲盡茶水,沒打算細說下去。
“正巧又逢玄玉門的濟世大會,更好潛入。”
好,還要陪他做一回梁上君子。
雲潇瑤悲催地想着,同時也對他如此了解玄玉門這件事上留了份警惕。
浴心城離玄玉城不遠,就緊挨着。千碧玦本就打算去玄玉門,哪怕多了個同行者,也不妨礙他的路程。
“我看這位公子氣色不大好,是氣血不通嗎?”
兩人雖然坐的位置靠邊,但是架不住臉太好看。有好幾位小姑娘借着走路往這邊靠了。但是還是第一位有膽子過來的。
雲潇瑤撇了眼她,衣着很樸素,但是腰間懸挂的小葫蘆裏卻裝着數枚銀針。
是醫修。
凡間修士修的很雜,浴心門是音修,精通各種音律。而這玄玉門則是醫修的地盤,毫不誇張的說,在路上遇到十個修士,九個都是醫修。
千碧玦:“這位姑娘可是要去參加濟世大會?”
姑娘一愣,而後展顏一笑,“是啊,聽說這一次,玄玉門掌門會親自到場。”
“你也想入玄玉門?”
“這倒是無所謂,不過若是被收為弟子,想來也可以更好的修習了!”
姑娘眼神裏充滿了期待,千碧玦笑了下,說:“其實無論入不入,只要保持救人的本心就好了。”
“切,誰人不知玄玉門如今沒落,如今甚至靠着濟世大會來收弟子,別是連醫門秘術都不會了吧!”
姑娘聽到聲音,一皺眉,轉過頭和那發出嘲諷的人對視,回怼道:“就算沒落了,也比你們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裏出來的仙門強!”
“我說夜思俞,別巴巴做夢了,你看看醫修的有多少能得道飛升?連玄玉門上一任掌門不都跑去當天山劍派的走狗了嗎?”
夜思俞氣得要死,指尖捏着幾枚銀針,還沒沖上去。卻有另外一個身影比她還快,直接踹向那人胸口。
不出意外的,那人直接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夜思俞定睛一看,正是剛剛和他和氣說話的千碧玦。他像是換了個一般,瞳仁變成血紅色,微微低着頭,指尖捏着那人衣領。
她不确定,揉了揉眼睛再看看,那血紅色眼睛卻消失了。
“你是哪裏來的野狗呢?既然看不起醫修,那有本事這一身傷,別去找醫修療啊。”
他整個人都處于暴怒的邊緣,卻還注意了往沒人的地方踹。除了損失一把椅子外,就是這個人了。
“千……”
雲潇瑤不過一個沒看住,那人就竄了出去。到嘴邊的話戛然而止。
叫什麽?千碧玦嗎?那豈不是明目張膽告訴所有人他出來了?
誰知,那店家小二卻利落避開中心,從旁邊竄出來,說:“诶,沒事,不用賠錢了。一把椅子而已。教訓那人渣足夠抵消了。”
雲潇瑤:……
來不及多想,害怕盛怒下的千碧玦把人打死了。雲潇瑤擡手扼住他的手腕,嘆息:“你也找個沒人的地方打啊。”
千碧玦微微擡眸,盯着雲潇瑤。後者猛然發現對方眼底那一縷血紅,那是入魔的征兆!
“你清醒些!”
千碧玦眨了眨眼,強行摁住心中的暴戾,說:“不至于,控制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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